顧時大老遠就看見了阿列克謝朝這邊走過來的身影,他的步履很穩健,步頻並不快,但是邁的步子很大,因而走路的速度也比顧時正常散步的速度要快。


    他很快就和阿列克謝碰到了一塊,一見麵,他便說道。


    “來得很快嘛,我以為阿廖沙你會在店裏再待會呢。”


    “待不了多久,那個人不喜歡我。”


    阿列克謝直白地說著,人則繼續向前走,而顧時也跟著他一路過去,同時問道。


    “嗯?此話怎講?”


    “沒什麽,一個心裏有理想但是膽子不大的普通人罷了。”


    阿列克謝搖了搖頭,等到二人差不多走到獅子園區的員工通道旁時,他才停下腳步。


    見周圍沒有什麽人,遊客也都往另一頭的大路走,阿列克謝確認這裏是個密探的好地方,方才轉而看向顧時。


    “你讓我跟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剛才顧時被小李驅趕出零售店的時候,特地給了他一個眼神,他自然是看懂了其中的意味。


    小李借以獅子園區周邊有零售店為由讓顧時離開,而顧時也就借這個地點和阿列克謝約好了碰頭地。


    根本不需要說太多,默契自在其中。


    顧時點頭,說道。


    “確實有事。”


    “阿廖沙,接下來我準備深入虛線園區——也就是這片區域,去主動接觸那些異常事件,說明白點,我打算去找海洋館。”


    阿列克謝摸了摸下巴,皺著眉頭道。


    “海洋館……所以你覺得這個地方真的存在?”


    “在兩個守則裏都明確提到了海洋館,這說明動物園裏肯定有這麽個地方。隻不過,它極有可能代表著動物園內的異常存在,或許隻是靠近那裏就會沾染上汙染。”


    “我也看得出來,那兩個守則裏對海洋館的描述都快趕上切爾諾貝利了,簡直就是生人勿近。”


    阿列克謝雖然嘴上說著規則隻要跟著做就行,但他也難免會去進行一些簡單的思考。


    “那裏這麽危險,你一個人過去真的沒問題麽?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你的身份是遊客,行動起來肯定會有些不方便。有我這個保安跟在身邊,你的安全性和行動便利性都能得到保障。”


    阿列克謝考慮的很周全,在動物園這種設施內,一個保安的身份確實能夠讓他去到任何地方,他甚至可以以保安的“工作要求”請求一些員工配合他的行動。


    但是這並不會進入顧時的計劃之內。


    “不行,我一個人去就好了。”


    顧時很幹脆地拒絕了阿列克謝。


    “說說你的想法。”


    阿列克謝也很講理,既然顧時準備自己出動,那麽他也不會強求,前提是他需要一個能夠說服他的理由,否則他也不會放任顧時一個人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從私人的角度來說,他和顧時是能夠深交的朋友,從為公的角度來說,他也不想顧時為了他們做出什麽犧牲。


    “很簡單,因為我有一次的死亡免疫。”


    顧時露出了一抹足以稱得上邪惡的笑容。


    “在所有的解密者當中,隻有我能夠無畏這次死亡,哪怕出了什麽意外,我也不會真的有事。用我這個死不了的命去趟雷找線索,我想這非常值得。”


    阿列克謝沉默了一會兒,他想起來了顧時在上一次怪談中獲得的那個獎勵。


    『追加獎勵:給予解密者及其國家一次死亡無懲罰機會,下次解密開始生效。』


    “這確實是一個無法辯駁的理由……”


    “是吧?”


    顧時繼續說著,他拉近了與阿列克謝之間的距離,把聲音控製在隻有他們二人能夠聽到的範圍內。


    “而且,你應該也察覺到了這次怪談的不對勁。”


    “三分之一的幸存人數,解密者不同的身份陣營,詭異的心思不用細想就已經暴露在了我們麵前。”


    “就在剛才,我得到了現實那邊的提醒,詭異確實有著肮髒的心思,各國現在估計也都知道了,你那邊沒準很快也會有提醒過來。”


    阿列克謝沒有說話,點了點頭繼續聽著顧時的話語。


    “在有著陣營對立的情況下,就算現實各國再能保持冷靜,但解密者們恐怕很難不發生些什麽歪心思。”


    “一旦衝突爆發,解密者之間開始發生爭端甚至是廝殺的話,這對我們,對現實世界,都將會是一次沉痛的打擊。”


    “所以我們必須在最壞的事情開始發生之前,把這裏的事情全部挖出來,給兩個陣營的解密者都找到各自的求生途徑。”


    “規則從來不會定死做絕,我肯定對立陣營那邊也有著一套守則,我估摸那個海洋館就是一個關鍵場所,因而我必須去那裏看一看。”


    “我找你過來,就是想把我的動向和想法都跟你說一下,好歹有個人知道我去了哪裏,不然若是克裏斯或是詩織覺得我失蹤了,肯定會想辦法做些什麽來找我的。”


    “聽明白了。”


    阿列克謝雙手抱胸,說道。


    “你是想讓我幫你攔著他們,但是為什麽不幹脆直接和他們說呢?”


    “因為你更加理性一點啊,有些事情光靠講理是講不通的,就比如克裏斯,他肯定不會想讓我用這麽危險的方法去找線索。”


    阿列克謝不置可否地微點著頭,他知道克裏斯的性子,這個當代的米國隊長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爛好人,若是他提前知道顧時的打算,一定會想辦法勸阻的。


    等到顧時已經開始行動後再讓克裏斯知道,在那時水已成舟,克裏斯也不是個衝動的人,他想阻止也不會做出損己利人的事,特別是還有自己這個保險絲存在的情況下。


    見阿列克謝基本上同意了自己的想法,顧時便繼續和他說道。


    “除此之外,阿廖沙你還要盡量讓其他解密者遠離這些危險的地方,這就得靠你的保安身份了。”


    “我目前可以判斷出,虛線園區以外大概率不會有汙染出現,除非有一隻暴走兔子一路衝出了休息站,到外麵的園區橫衝直撞。”


    “你要做的,就是讓處於遊客和員工陣營的解密者不要接觸到對立陣營。”


    “對立陣營的解密者大量聚集在虛線園區內,有遊客守則和員工守則的指示,外邊的遊客應該會本能地遠離他們,而員工也會驅逐他們,因此就算他們出現在外邊,也不會待太久,最終他們還是會回到這裏。”


    “不過,我最擔心的還是另外一個可能性。”


    “你應該還記得員工守則的最後一條規則吧。”


    阿列克謝的記性不是蓋的,他說背下來了就是完全記住了,因而他馬上就複述出了顧時說的那條規則。


    “如果你不幸被正常狀態下的白獅子襲擊但沒有當場死去,第6、7條守則作廢。不要急著去醫院,你不會死。離開獅子園區之後,前往海洋館,你會很快發現它。你將穿上黑色的工作服。”


    “你的意思是,解密者的身份,陣營,是可以發生轉變的嗎……”


    顧時點點頭,看向獅子園區另一端的小路,那通往不知何處,深入林子的幽暗小徑,輕聲念道。


    “而且,這可能就是隨著汙染而發生的……”


    “明白了,遠離汙染,守好基本盤,這些事情並不難,我會做好的。”


    阿列克謝不是在說大話。顧時讓他看好外邊的同陣營解密者,雖然園區是很大,他一個人分身乏術的確是看不過來,可他有保安這個身份啊。


    保安的背後,是其他更多的保安。


    從那次對講機中的簡單交流就可以看出,至少在安保力量這一塊,虛線園區內是絕對不會稀缺的。


    見阿列克謝如此靠譜,顧時也是十分放心。


    就在他想要就此和阿列克謝告別時,後者主動拉住他,對他說道。


    “你說的很正確,我們的處境確實非常,你有破局的辦法,我就配合你的一切計劃,我相信你能夠帶領我們走出這裏,你有那份實力。”


    “但是我還是想說,請一切以安全為上。我們無法確定你的那個獎勵的具體生效方法到底是什麽樣子,是直接退出回到現實世界,還是在動物園內重生。要是前者還好,如果是後者,萬一還帶有什麽副作用,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這邊也搞到點情報,你聽一下,可能會有點幫助。”


    阿列克謝將他從小李那邊套出來的話一字不落地告知了顧時,還附帶上了自己的理解。


    “與‘它’相關的認知不直接攜帶汙染,僅僅是知道有‘它’這麽一個東西並不危險……嗯,我知道了。”


    但是,小李的話裏還有一段很值得讓人關注。


    “我膽子小的很,要是知道太多指不定哪一次交錯的時候就會被‘它’興致大發給看上。”


    交錯……是指什麽?


    還有被“它”看上,難道說“它”能看到動物園裏的所有東西嗎?還是說“它”其實是可以自由行動的?


    而且這個“看”,究竟是指被看到什麽東西……


    現在的謎團依然很多,顧時隻是有了些許眉目,因而他更需要去進行求證。


    “這個消息很有用,謝謝你阿廖沙。”


    顧時向阿列克謝表示以真摯的感謝。


    “但是你要當心,那個小李會害怕被‘它’看見,說明知道太多關於‘它’的事情還是有一定危險的,並且我們不知道怎麽樣會引起‘它’的注意,萬一一不小心就踩到了雷,那就危險了。”


    “嗯,我知道,當保安和當護林員差不多,我一沉浸其中就不會去想別的事了。對我來說,巡邏本身就是一種享受。”


    說著,阿列克謝伸手摸向後腰,將那個對講機摘了下來,遞給了顧時。


    “另外,我覺得這個你應該拿著。”


    “保安之間的交流會攜帶大量信息,你帶著一個對講機不僅可以偷聽到很多情報,如果出了什麽事情,還可以直接呼叫我們保安幫忙,對你的安全也是很有幫助。”


    阿列克謝說的很對,能有一個大量信息的來源對顧時來說確實很有幫助。


    “那你怎麽辦?我拿了這個,你用什麽?”


    阿列克謝指了指身後的獅子園區。


    “我本來就是要來這裏的,這裏好像需要人手,到時候我向其他保安要一個就好了。”


    “保安的身份確實很有用啊……”


    顧時收下了對講機,但這畢竟屬於是阿列克謝的贈禮,於是他拍了拍他的胳膊作為回禮。


    顧時隨後又跟阿列克謝交代了一些細節,還把星洲解密者李初光在召集其他解密者的事情告訴了他,假使後麵李初光找人找到了這裏,阿列克謝也可以做個照應。


    該說的都說完後,二人便正式分開。


    顧時沿著獅子園區外的小路往虛線園區深處行進,阿列克謝則轉身走進了獅子園區的員工通道,跑去找其他的保安。


    等走出去一段距離後,顧時停下腳步,回過頭,還剛好可以看到阿列克謝的背影。


    就如他在解密者大會期間尋找隊友時一樣,阿列克謝確實是一個非常值得托付的人。


    同時,包括克裏斯,也包括詩織,他們都是非常可靠的人。


    他們因命運的捉弄走到了一起,或許是共同背負的責任讓他們彼此間有著天然的親近感,但不得不說,像他們這樣的夥伴,確實是一個人一生中都不可多得的好友。


    而現在,命運又打算將他們撕裂成碎,挑動他們本就足夠艱難的生命,想讓他們相互廝殺,想讓那寶貴的人性在生物本能的生欲中被徹底毀滅。


    詭異確實懂得人性的脆弱,也難怪祂每次都會刻意提到:


    『人性終究有限,混沌與世長存』


    但是,詭異這一次對人性的小小心思,恐怕是很難如其所願了。


    祂不會想到,有個假裝成人的半神,會想要用神性去闡述人性。


    “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要讓所有人都能有活下去的可能,而不是因為一個條件進行無端的廝殺。”


    顧時抬起頭,看向天空,既是在看向那潛藏於高天之上的詭異,也是在看屏幕外,那些存在著不穩定心理的現實世界國家。


    怪談世界由他來把控,現實世界自然也不能亂,他得給外麵的人一個強心劑才行。


    “有一首歌早就告訴過我們,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我們的生活也不靠神仙皇帝。”


    說出來倒挺有意思的,原本以為不存在的神,現在已經冒出來了兩個。


    一個是高懸於世人頭頂,隨時可能會毀滅一切,令人惶惶不可終日的詭異。


    而另一個,是寄生在自己體內,現在不知道在做些什麽的阿蒙。


    “我不是神,沒有人是,我隻是一個站在命運浪口的水手,手裏抓著一個勉強能夠用來保命的救生圈罷了。”


    顧時一直都覺得自己沒什麽好吹噓的,他不過就是運氣好了點而已,若不是阿蒙,他可能早就死在了千子湖。


    “沒有人不會想要活下去,我也想要活下去,但我想要和更多人一起活下去。”


    既然現在有了足夠的力量,那麽他當然要好好使用他的力量,去做到曾經做不到的事情。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這份力量的來源。


    阿蒙似乎在準備對詭異做什麽,如果日後他真的開始行動了,那麽自己也不會作壁上觀,他想要自己的什麽東西,都可以拿去。


    等到一切結束後,如果他還有幸能夠活著,阿蒙若還留著他,他也會全力支持阿蒙回歸他的世界。


    一邊想著,顧時一邊從衣兜裏拿出了一包被壓緊的“兔子血”。


    那是他從貨架上順手偷走的一把,在看到“兔子血”的第一眼,他就感覺到了這個東西中所蘊含的汙染。


    隻不過除了汙染以外,“兔子血”當中還蘊含著一種更奇怪的物質。


    他還沒有搞清楚其中的玄機,但是他能肯定,“兔子血”可以幫助自己靠近異常。


    “如果非要有人來做這個所謂注定犧牲的先驅者,那麽就由我來做好了。”


    顧時撕開了“兔子血”的包裝,將其一飲而盡。


    天空當中,一隻不知從何而來的麻雀飛了過來,打了個旋兒,穩穩地停在了一根電線杆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下方的顧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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