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和阿列克謝原本是小跑著前進的,但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兩個人就越跑越快,直到到達休息站入口時,他們幾乎是以百米賽跑衝線的姿態闖進了休息站內。


    一進入休息站,克裏斯就看到了坐在長凳上愁眉苦臉的詩織。


    看到詩織愁容滿麵的模樣,克裏斯的神經頓時一緊。


    他記得在他離開之前,詩織應該沒有這麽喪的才對。就算依然對大象園區的遭遇耿耿於懷,也不至於擺出這麽一副憂天慮人的樣子。


    莫非是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這裏又發生了什麽嗎……!


    想到這,克裏斯連忙衝上前去。


    他的腳步聲很響,剛跑幾步就吸引到了詩織的注意力。


    她抬起頭來,見到克裏斯終於回歸,立刻露出了一副欣喜的表情,馬上朝著他撲了過去。


    “詩織!”


    “克裏斯!”


    二人很快碰麵,連氣都不喘一下,便急吼吼地說道。


    “你聽我說!”


    “你聽我說!”


    二人愣了一下,又趕緊說道。


    “你先別激動,聽我說完!”


    “你先冷靜一點,聽我來說!”


    兩句相似的對話又撞在了一起,不管是詩織還是克裏斯,都沒有聽清楚對方到底想說什麽,甚至都差點沒聽明白自己說出來的話。


    “你很著急?那你先說。”


    “你很擔心?那你先來。”


    “等一下,咱們說話不要一起說。”


    “等一下,我先聽你說完我再說。”


    就在二人陷入了尷尬的二重奏時,阿列克謝高大的身影橫插在了二人中間。


    “ctoп(停)”


    “你們要說話就舉手一個個說。”


    克裏斯被阿列克謝一攔,倒是馬上就冷靜了下來。而詩織看見阿列克謝平安無事地出現在了自己麵前,也是驚喜地喊道。


    “阿列克謝先生!太好了,你沒事!”


    詩織撲上去抱住了阿列克謝的腰,剛感受到一絲小小的安心,就被阿列克謝推了開去。


    “有味兒,別靠過來。”


    詩織這才發現,阿列克謝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像是某種動物排泄物的氣味。


    這個氣味詩織之前就聞到過,是她進入大象園區的員工通道時最印象深刻的氣味。


    這麽看來,阿列克謝果然是在大象園區,並且是她把那個東西引到大象園區後的直接當事人。


    想到這裏,詩織不禁又有些自愧了起來。


    “那個,阿列克謝先生,大象園區的事情……”


    “哦,你說那個啊。”


    阿列克謝揮了揮手。


    “我早就看到你進入大象園區後離開了。放心,沒出什麽大事,我們保安的隊長還說有事情反而比沒事情要好。”


    “誒,是,是這樣嗎?”


    詩織眨了眨眼,她想到自己分析出的那條邏輯鏈,即動物園在通過一係列方式主動吸引那個東西的注意力。


    能吸引到目標對象,就意味著可以掌握到它的動向情報,在麵對這麽一個擁有極大不確定性的危險因素時,能清楚地把握到對方的行動狀況,無疑是一件利大於弊的事情。


    這個思路,詩織一想就通。


    不過……最終阿列克謝和其他保安都沒有出什麽事情,仍舊是最好的情況。


    見詩織的情緒安定了下來,克裏斯繞過阿列克謝,來到詩織的側麵,對她說道。


    “所以說,你完全不用去擔心這些事,本來這就是規則安排好的既定流程。”


    “好了,現在阿廖沙完好無損地回來了,有什麽想說的我們放到後麵再說。”


    克裏斯現在迫不及待地想直入正題,他雖然很想讓詩織用阿列克謝的那種方式向現實世界要來情報,但他首先更關心的,還是詩織這邊的問題。


    “詩織,剛才這裏是發生了什麽嗎?”


    聽到克裏斯的提問,詩織也立即擺出了嚴肅的神態,對二人說道。


    “剛才……我遇到了那位愛德華先生。”


    愛德華?英吉利解密者,姓米切爾的那位愛德華?


    克裏斯和阿列克謝相互對視了一眼,確認了兩人想到的是同一個人。


    而詩織則繼續說著。


    “不久前,他在我麵前……憑空消失了。”


    聽到“憑空消失”這個詞,阿列克謝眉眼一肅。


    “是那個黑衣人一樣的‘消失’嗎?”


    “應該沒錯,不過這次是我親眼看著他消失在了虛線園區裏。”


    “所以,他也是個黑衣員工。”


    “是的。”


    詩織和阿列克謝的對話讓克裏斯沒有聽明白,他並不知道之前在零售店裏發生過的事情。


    不過好在,詩織知道他對此一無所知,便為他簡單地闡述了一下零售店內的黑衣人消失事件。


    隨後,她又將愛德華告訴她的那些話,原原本本地轉述給了二人。


    “對動物情有獨鍾,從人的角度去思考,不要刻意去注意……”


    克裏斯低聲呢喃著愛德華告訴詩織的話語。


    “看來,他知道的貌似比我們都要多……”


    阿列克謝點著頭,說道。


    “並且,他的說法有一部分能夠證實我們先前做出的分析。”


    距離解密者們進入怪談世界僅僅過了半天時間,先不說顧時此時正在做什麽,單論愛德華一人,居然已經知曉了眾多內幕。


    難道隻有成為黑衣員工後,才能接觸到動物園深層的秘密嗎?


    “我們先把這些事放下來慢慢想。”


    克裏斯把持著思考的節奏。


    “愛德華會告訴我們這些事情,說明他的立場還是向著我們這邊的。”


    “你們之前遇到的那個突然消失的黑衣人也是黑衣員工,這麽說來應該隻有黑衣員工可以做到‘消失’這一現象。”


    “從我和阿列克謝得知的消息看來,不是所有黑衣員工都是對立陣營,但的確存在著身為黑衣員工的對立者,那些人恐怕就是‘它’的爪牙。”


    “愛德華強調不要讓和他一樣的人發現我們的異常,這個和他一樣的人,我認為肯定不是指單純的黑衣員工,而是指那些能和他一樣‘憑空消失’,並且在為‘它’效力的黑衣員工。”


    “這些人才是守則裏真正需要防範的黑衣員工!”


    阿列克謝沒有多加敘述,隻是用鼓掌表明著自己支持克裏斯觀點的態度。


    而詩織則是有些疑惑。


    “黑衣員工內部還分有不同陣營?你們是得到了什麽樣的信息呀。”


    “這就是我們來找你的目的之一。”


    克裏斯說道。


    “詩織,趕緊向你的國家請求提醒,一定是要有關於顧時和海洋館的情報。”


    “誒?還可以主動申請提醒幫助的嗎?”


    詩織遲疑了一下,然後開始在自己身邊的空氣裏尋找了起來。


    “是有什麽開關按鈕嗎?就像是全息遊戲那樣?”


    “沒有那麽複雜,你朝天喊兩嗓子就行了。”


    阿列克謝指了指天空,說道。


    “呃……好吧,那我試試。”


    雖然阿列克謝的方法聽起來有些簡單粗暴,但他會這麽說,就說明他肯定是已經這麽做過了,並且真的得到了回複。


    於是詩織提起一口氣,準備在大庭廣眾之下,鼓起勇氣對天呐喊時。


    “請——誒?提醒出現了!”


    在詩織將要喊出聲前,一直準備就緒的曰本官方戰戰兢兢地將自己編撰好的消息發送了出去。


    可由於曰本文字脫胎於中文,他們還在此基礎上進行了一些複雜化的改變,導致曰本文字的信息含量非常微妙。若是想要把一句話表述完整,就一定會加入一些多餘的平假名和片假名。


    雖說曰文也可以直接使用漢字,但事實上,現在的曰本社會,沒有注音解釋的漢字在曰本人看來同樣是一頭霧水。


    不過,曰本官方也不是傻子,他們想到了一個妙招。


    那就是直接用英文編輯信息。


    他們也根本不用擔心詩織看不懂,在場可就有一個英文的母語使用者呢。


    而情況也和他們料想的一樣,詩織在看到提醒都是英文後,也不管自己可以辨認個大概,直接原模原樣地告訴給了克裏斯。


    通過克裏斯,他們便很輕鬆地解明了曰本官方發來的提醒。


    “顧時在海洋館得到了新情報,換上了黑衣製服;白天的海洋館極其危險,顧時遭遇並擺脫了‘它’;顧時雖然被困住了,但他一點也不慌張……請留意他的單片眼鏡?”


    克裏斯解出來的信息實際上非常貼近原意,詩織和阿列克謝都能看懂。


    隻是最後一項提醒,他們都沒有看明白。


    單片眼鏡?什麽單片眼鏡?


    在場的三個人都直接接觸過顧時,詩織和阿列克謝還和他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可他們都沒有見過顧時身上有過什麽單片眼鏡。


    算了,目前這並不是關鍵,他們最關心的隻是顧時的情況。


    現在看來,顧時應該還對局勢有著把握,不然現實世界不會說他一點也不會慌張。


    這下,他們倒是可以先放寬心了。


    “這麽來看,顧時在虛線園區的行動應該就是先去到了海洋館,換上了黑衣製服,然後遇上了‘它’並成功逃離,最後去到了猿猴園區……”


    “還得是顧時啊,被‘它’盯上還能擺脫掉,他是用了什麽方法嗎?”


    克裏斯正在思考著,詩織卻是眼睛一亮,下意識地舉起手說道。


    “在離開兔子園區前,我在附近看到過一個黑衣員工的身影。”


    “從愛德華的提示來看,‘它’是很容易就可以被引開注意力的,顧時說不定就是利用了這個方法!”


    克裏斯立刻接上了詩織的思路,通過之前他得到的信息,他知道“它”在來到大象園區前,是先出現在了兔子園區。


    沒錯,他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對兩個園區造成異常的那個存在,就是規則裏和愛德華,李隊長口中反複提到過的“它”。


    “也就是說,兔子園區的‘它’是顧時引來的。然後‘它’被詩織你帶去了大象園區,再在阿廖沙他們的把控下暫時消失。”


    “而最開始的時候,‘它’是待在海洋館裏的!”


    “這就是為什麽愛德華會說白天不要進入海洋館,因為‘它’就在那裏!”


    通了,一切都通了!所有信息連通起來的一刻,三人的思路仿佛極地冰海被破冰船撞開冰層的海麵那樣通暢。


    動物園中發生的一切都是有關聯的,除了自然發生的事件以外,任何異常現象都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


    至於顧時是如何想到將“它”引到兔子園區,想都不用想,那肯定是他從海洋館那裏得到的情報裏麵提及的解決方法。


    可惜他們不能靠近海洋館,否則他們要是知道了海洋館那裏的信息,就能以此分析出更多的情報來。


    現在,似乎一切都變得明朗了起來,動物園中的謎團正在慢慢揭開神秘的麵紗。


    不過,這隻是他們三個人知道的信息而已。其他的解密者尚且對動物園的狀況一頭霧水,僅僅是自保都是一件步履維艱的事情。


    想到這,克裏斯三人反而更加擔心起了顧時那邊的情況。


    隻是這份擔心不單單是因為顧時本人的困境,更是因為顧時身邊的那些解密者。


    要說顧時自己可以離開困境,他們都相信他能做到,雖然不知道他該怎麽做,但是他一定可以做到。


    可是,從他囑咐給阿列克謝的話中就不難看出,顧時行動的主要目標就是為了將其他解密者一起救出來。


    自己一個人行動,和帶著一群人行動,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解密者之間亦有差距,尤其是拿顧時的水平和其他解密者相比,不用說,其他解密者,包括克裏斯幾人在內,都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拖顧時後腿。


    他們所擔心的,就是顧時會為了盡可能地拯救其他解密者,而把自己的安全舍棄了出去。


    論公心,他們自然也希望更多的解密者能活下來。


    可是人就是逃不過私情,如果其他解密者的幸存一定要建立在顧時的犧牲上,那麽他們寧願顧時生,他人死。


    “顧時的死亡無懲罰具體會是什麽樣子,我們都無法得知。”


    “如果是離開這裏直接回到現實世界還好,可如果是直接在原地複活呢?”


    “我看,這個死亡無懲罰,多半不是什麽全然為利的東西。詭異沒有說明白,指不定就是看準了顧時的心態在耍花招。”


    要是在以前,他們還不會想到詭異做局這一層。但是在經曆過詭異信徒的騷亂,以及這一次怪談的惡意安排後,詭異在他們眼裏已經從一個高天之上的無名存在,變成了一個正在露出爪牙的可怖邪異。


    他們必須得想辦法做些什麽,以求從外部可以幫到顧時。


    當然,不能用那種冒險的手段,否則光是阿列克謝這一關,他們就過不去。


    雖然阿列克謝也和他們一樣擔心著顧時那裏的情況,但他言則有信,答應顧時的事情他是真的會一絲不苟地執行下去。


    而對此,克裏斯已經有了個主意。


    “我們一起去員工中心,直接和動物園園長對話!”


    他對表情凝重的二人同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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