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區……”


    阿列克謝慢慢放開拉住門把的手,任由園長辦公室的門緩緩敞開,將外界的景象完全暴露在位於他身後的李隊長麵前。


    見到辦公室外走廊變化的模樣,李隊長神情一怔,看著牆上的標識牌,喃喃地低語道。


    “這是……海洋館!”


    “我雖然知道海洋館在深層空間,可沒想到……原來夜晚的時候,園長辦公室會和海洋館連接在一起。”


    “原來如此,怪不得園長守則裏會出現那幾條規則……”


    在李隊長忽然明悟一些他以前未能想通的事情時,阿列克謝已向著走廊邁出了腳步。


    他的動作立刻引起了李隊長的注意,後者連忙拽住他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


    “你要去做什麽?”


    阿列克謝回頭看了一眼,淡著表情回答道。


    “下午四點後的海洋館就是安全的了,在那裏能獲取到外界聯係的概率總比這裏大。”


    李隊長皺著眉頭反對道。


    “夜晚的海洋館不一定的絕對安全的,尤其是在現在的情況下,‘它’的行動有可能會與以前不一樣。”


    “那也應該比園長辦公室安全。”


    阿列克謝說道。


    “畢竟這裏已經‘淪陷’過一次了。”


    李隊長不理解為什麽阿列克謝要如此執著地前往海洋館,不過他順著阿列克謝的話思索了一下,確實認為阿列克謝的行動有所道理。


    現在已經到了夜晚時間,一直待在園長辦公室裏,也沒辦法等到辦公室回到表層空間,除非硬生生等到第二天早晨,可那樣就實在太遲了。


    而海洋館擁有著和表層空間的動物園連通的能力,運氣好的話,他們完全可以在接下來四小時內遇到進入海洋館的,能夠和他們交流的友方角色。


    實在不行,他們也可以等到四小時後,離開海洋館,直接回到表層空間的動物園。


    這確實是一條可解途徑。


    於是李隊長點了點頭,對阿列克謝說道。


    “你說得對,我和你一起去。”


    阿列克謝並沒有理解李隊長為何突然認同了他的行為,他隻是記著“園長”跟他說過,讓他在夜晚去到海洋館守候,所以他才想去海洋館,僅此而已。


    雖然思路完全不同,但結果達成了一致的二人就那麽走出了園長辦公室。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重獲自由的他們並沒有感受到一絲輕鬆。進入到海洋館區域後,海洋館內環繞的輕微機器嗡鳴與水族箱裏隱隱傳來的水流翻湧聲不斷回蕩在二人耳邊,反而使這寂靜的環境增添了一絲不詳與陰森的氛圍。


    海洋館裏燈光通明,至少從表麵上來看,這裏完全不像是一個盤踞著危險的地方。


    阿列克謝邁入水母區,海洋館與園長辦公室的相連是那麽的意外,就他連腳下的地板都在一瞬間突兀地更換了瓷磚。


    不過……


    阿列克謝辦公室對麵拐角盡頭的另一扇門看去,那扇封鎖著的電子門依然緊閉著。


    不過,和他們遊園小隊三人之前初次來到這裏時不同,此時的這扇門看起來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簡單來說,它就像是完成了從貼圖到建模的轉變,隻有從現在看來,這道門才真正像一扇門。


    但阿列克謝並不關心這道門的秘密,不該知道的事情不要知道,不該探索的事情不要去探索……已經到最關鍵的時候,他可不打算讓自己的好奇心影響了顧時的計劃,進而連累到其他的解密者。


    “你有來過海洋館嗎?”


    麵對著空曠無人的海洋館,阿列克謝下意識地向李隊長詢問道。


    畢竟作為動物園的安保部長,要說他對海洋館一無所知,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李隊長肯定地回答道。


    “來過,以前有幾次因為執勤的需要而在這裏待過不少時間。而且,對海洋館裏的某些東西進行清理本身也是保安的工作。”


    “那你帶路,我們找個好點的地方停留。”


    李隊長欣然地領下了阿列克謝的提議,便帶著他深入水母區,從一條彎道走進了海洋館內。


    …………


    “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顧時”感受著來自門另一邊的時之蟲三號傳回來的情報,他不禁有些感歎了起來。


    “本體終究還是暴露了,嘖嘖嘖,這可咋整呐……”


    “哦差點忘了,本體暴露也相當於是我們暴露,那我們可該咋整呐……”


    “顧時”一副不堪其憂的模樣一邊搖著頭,一邊轉身離開通往海洋館的電子門。


    他的性格雖然因為汙染的影響有些小小地偏移,但他依然認同自己顧時的身份,因而,在知曉非凡能力的秘密已經暴露後,他也同意其他時之蟲們的方案,先暫時將這件事隱瞞下來。


    “不過,現在我和本體之間算不算是信息不對等了?”


    “顧時”突發奇想地思索起來。


    “現在我知道了外邊的情況,也知道非凡能力暴露的事實。而本體還不知道,我完全可以拿這點信息差編造一個逃生路線去向本體交差。”


    “其他的我也必定不會想要本體在現在這種緊張的時刻得知自己暴露,就算之後本體向它們問起來,它們也肯定會幫我圓謊,除非本體直接召集所有的時之蟲回歸本體。”


    “既然已經不用在直播前隱藏能力了,那麽何必還要去尋找那些藏著掖著的旁門左道?是非凡能力不夠香了,還是阿蒙的大腿不夠粗了?”


    “顧時”越想越覺得未來一片通透,他輕輕地哼起了自己曾經在網上聽過的一個重金屬搖滾的調子,朝著食堂原路返回。


    很快,他便回到了食堂。


    而此時的顧時,才剛剛吃了一半自己的晚飯。見到“顧時”回來,他先是奇怪了一下,隨後立刻向他發去了通信。


    “你怎麽回來這麽快?”


    “哦,我和阿廖沙那邊的時之蟲聯係上了,他們現在就在海洋館。”


    “阿廖沙已經到海洋館了?”


    顧時想起來,之前他收到的時之蟲們的計劃裏,的確有提到阿列克謝前往海洋館的安排。


    看來,外邊的時之蟲們已經準備好接應黑衣解密者了,這也就意味著遊客和藍衣解密者都已經順利地離開了動物園。


    顧時不免鬆了一口氣,除去被看押起來的黑衣解密者,外麵成功逃生的解密者已經遠遠超出了詭異設定的逃生數量。到時候就算他這裏出了什麽意外,外麵成功逃離的那些解密者也好歹能有一個勝利通關。


    “話說,我這算不算是變相地在咒自己……”


    意識到自己產生了一些不吉利的想法,顧時暗自嘟囔了幾句。


    他自然希望所有人都能生還,剛才的想法不過是因一時放鬆產生的寬慰之心。用一句經典名言來說,那就是“適才相戲耳”。


    懷揣著這樣的念頭,顧時繼續向“顧時”發起了詢問。


    “所以你那邊已經有了逃生路線了嗎?”


    “那是當然。”


    “顧時”自信滿滿地說道。


    “根據外麵來的消息,動物園保安部的部長也已經知道了汙染即將爆發的事情,他現在就在海洋館。”


    “等到紅衣員工上班後,甚至是更早之前,他就會將這件事報告給動物園上層組織。”


    “想想也能知道,紅衣員工自然也會得知這個消息。他們肯定會安排黑衣員工們進行撤離,我認為最合適的逃生時機就是那個時候。”


    “把角色代入到動物園上層,他們給黑衣員工安排的撤離路線肯定不會符合詭異的要求,但他們的方案也需要紅衣員工來實施,而紅衣員工,就是突破口。”


    “按照作息表,再過一會兒紅衣員工就會讓黑衣員工回到宿舍內休息睡覺,但以此再過不久,保安隊長的消息就會傳遞到上層,紅衣員工也會很快開始響應,將黑衣員工叫醒。”


    “待紅衣員工把黑衣員工們集合起來,本體你可以通過寄生那個領隊,利用他來發號施令,協助黑衣解密者通過海洋館一路去到動物園,最終從大門離開。”


    通過從時之蟲三號那裏得來的情報,以及自己所持有的顧時本身的分析,“顧時”成功編撰出了一條看起來很有道理的逃生方案。


    這誕生於兩方情報的方案確實讓顧時很是肯定,不過他還是對此有些疑問不解的地方。


    “海洋館可是在動物園的最深處,要把黑衣解密者們一路帶出去可不是件簡單容易的事。這一路上真的能順利嗎?”


    對此,“顧時”的回答是。


    “放心,外麵的同誌已經做好了接應準備。”


    “時之蟲們都準備好了?”


    “那是自然。”


    顧時很是意外,他的時之蟲原來這麽能幹的嗎?它們是怎麽計劃保護黑衣解密者離開的?難道是有什麽自己沒發現的特殊機製,亦或是有什麽別的協助勢力?


    可是之前建立起聯係的時候,時之蟲們也沒跟他說呀。


    顧時所不知道的是,時之蟲之所以沒跟他說,是因為他們不清楚黑衣員工觀察區的情況,想著這裏就交給作為本體的顧時來解決。


    顧時以為時之蟲們天賦異稟,時之蟲們認為顧時可擔大任,結果這最後的步驟,卻是讓作為問題兒的“顧時”完成了戲劇性的銜接。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顧時又附帶著問了幾個逃生的關鍵性問題,包括但不限於煽動黑衣解密者逃生的方式,海洋館的接應,以及應對其他紅衣員工的方法。


    而“顧時”則一一將這些問題全部勉強圓了過去。


    顧時一直都將分身看作是自己,因而他也不會懷疑分身們會背著他做些什麽。


    如果連自己都不能相信,那他還能相信誰呢?


    並且“顧時”也隻是性格有些“叛逆”,從他的狀態上來看,他和顧時間的聯係依然存在,這說明他並沒有被進一步汙染,他的意識與靈體仍是正常的。


    所以在“顧時”補全了逃生路線的基本細則後,他最終認可了這個計劃。


    “那麽,隻要等到紅衣員工接到上層的撤離指令,你就立刻深度寄生紅衣領隊。”


    顧時再次調動靈性,忍著靈體傳來的瘙癢與疼痛,隱秘地分離出了一條時之蟲。


    時之蟲繼承著顧時的記憶,它自然懂得逃生路線的具體行動方針。


    在接收了顧時的詳細指令後,它化作點點星光,微不可察地飛入了站在不遠處的紅衣領隊的身體裏。


    “可以,這裏也布置好了。”


    顧時滿意地點著頭。


    自此,一切準備就緒,隻需要等待象征開始的信號。


    設施內,顧時計劃著如何不動聲色地殿後庇護解密者們。


    海洋館內,阿列克謝與李隊長坐在了前台接待處,神情貫注地透過海洋館關閉起來的門,盯著外麵表層空間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空。


    園區保安亭內,留守夜班的保安們鎖緊門窗,打起精神看著各自園區內的監控錄像。


    員工宿舍裏,勞累了一天的藍衣員工們無聊地在寢室開始自己的夜間活動。


    動物園外,克裏斯與詩織站在街頭,神情緊張地望向大門緊閉的動物園。


    而動物園的夜晚,也靜靜地淌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


    深層空間某處,幽靜的黑暗緩緩劃過愛德華的身體。


    “我這是在哪兒……”


    愛德華對現狀有些不理解,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他不是應該已經……


    “咩——”


    愛德華的大腿莫名傳來了一陣柔軟的觸感,耳邊也伴隨著響起了幾聲慵懶的羊叫。


    他的身體一滯,緩緩低頭看去。


    他發現自己的身邊,正圍繞著一群毛發雜亂的大白山羊。齊齊抬著頭,用那毫無光芒,幾乎情感的方形瞳孔凝視著自己。


    愛德華抬頭一看,自己分明正站在一個由破敗欄杆圍起來的簡易園區內。


    園區外麵豎立著的標識牌,已經剝落了大半的油漆與彩印。但是上麵印著的文字,卻依然能夠讓人辨認。


    “山羊園區”


    “咩……”


    詭異的羊叫聲再次響起,但是,在愛德華身邊的山羊們,卻都閉著嘴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一次的叫聲,明顯是從他背後傳來的。


    愛德華頓時渾身發毛,他能感覺到那不祥之物正在向自己靠近。隱隱的,他好像感覺到有一個冰冷的物體在輕輕拍打他的肩膀,有什麽東西在拉扯著他的衣服。


    “啊,我沒必要害怕,我是來接受命運的呀。”


    愛德華的理智在極致的恐懼上重新占據了大腦,他立刻回想起自己的目的,便準備違背動物園最基礎的生存法則,讓自己的生命與靈魂中的罪孽於此一起結束。


    於是他集中精神,在腦子裏用力想著。


    “鯨魚不是大象——”


    突然,就是在這一瞬間,愛德華感覺自己好像忘卻了什麽,他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在這兩三秒之前的事情與想法,他怎麽也想不起來。


    “這是怎麽一回事……”


    幾秒後,愛德華才想起自己正打算做什麽。


    沒時間猶豫,他正想要再次做一次。


    然而,情況卻重複了上一次的步驟,他又忽然忘卻了自己的想法。


    就在他對現狀充滿了愕然時,他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尋死是壞文明,你可得跟我們一起回去,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呢。”


    同時,一連串奇奇怪怪,不屬於他自己的想法接連在他腦海中出現,充斥著他的意識,頂替掉了一切會違背規則的想法。


    “大象確實是大象,鯨魚也確實是鯨魚。”


    “大象是白色的,有著長長大耳朵走在地上;鯨魚是灰色的,和大象一樣大大地遊在水裏。”


    “水母是會發光的,但是需要插著電,所以水母不能進入,否則會壞掉的。”


    “獅子很可怕,不想靠近獅子。”


    “兔子真可愛,想一直和兔子待在一起。”


    “我應該長得像猿猴,對,就是隻有兩隻眼睛,並且直立行走的生物。”


    “我現在是山羊。”


    “但我,一直是人類。”


    這一連串的想法填滿了愛德華的大腦,使他無法騰出空閑來思考其他事情。


    慢慢的,愛德華察覺到自己身後的那股冷意漸漸退去,轉而朝向了另一個方向。


    “它”這是要去哪兒呢?


    忽然,愛德華的餘光看見一隻兔子從山羊園區外邊飛快跑過。


    那隻兔子實在是跑得太快,愛德華根本沒有看清它從何來,也沒有看清它的具體模樣。


    不過,他好像隱約瞧見,在那隻兔子的右眼上,似乎有著一圈奇怪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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