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午後,正在忘憂宮喝冰鎮酸梅湯的紀傾顏聽宮人來報,說趙元維求見。


    斜躺在軟楊上的她冷冷一笑,慢條斯理的將湯碗遞給玉蝶。


    “我見過主動登門討賞的,也見過主動登門受封的,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主動送上門來找死的。”她算計的瞇起眼,對玉蝶道:“讓他進來吧。”


    沒過多久,就見身著一襲便服的趙元維在小太監的引領下走進來,一見她就麵露微笑,深施一禮,“臣弟給皇嫂請安。”


    “六王爺何必如此多禮,如今我紀傾顏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隻是個連宮娥都不如的庶人,您貴為王爺又是鎮國大將軍,應該是我要給王爺磕頭請安才是。”


    話雖這麽說,那玲瓏有致的身子卻沒有離開軟塌半步。


    趙元維忙道:“皇嫂這說的是什麽話?就算皇兄當初下旨廢後,奪去你皇後稱號,可皇宮上下對皇嫂的敬畏和愛戴可是一如從前。”他嘿嘿一笑,向前走幾步,“所以臣弟這一拜,皇嫂可是當之無愧的。”


    “呸!”她啐了他一口,“你少在這裏說這些沒用的好聽話!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想來我這裏找死?”她一臉怒色。


    他小心賠笑著,“我知道皇嫂還記恨著當初我去蒼越做臥底,故意接近你爹的事……”


    “既然知道,你還敢主動跑到我麵前?趙元維,你該不會以為你跑到南強鎮守邊關,一年多不見,我們之間的仇怨就會一筆勾消吧?”


    麵對她憤怒的指責,趙元維歎了口氣,“這麽說來,你果然是無法原諒我當初的所作所為。”


    “原諒?哼!除非你死在我麵前,否則這輩子你休想讓我原諒你!”


    她爹是個惜才之人,當初趙元維以孫澈這化名故意接近他取得信任,並借著他的幫助一步一步踏進蒼越的朝廷。


    而為了留住這個人才,她爹把他當兒子照顧,甚至讓她這唯一的女兒與他結為義兄妹,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是真的把趙元維當成親大哥一樣敬愛尊重的。


    沒想到金晟出兵侵犯蒼越,在戰事告急之時,那個曾經被她當成親人一樣的趙元維卻一臉遺憾的宣布,他是金晟六王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和金晟皇帝一手策劃的結果。


    那一刻,她嚐到了什麽叫背叛、什麽叫絕望。


    可惜蒼越一戰後,該死的趙元維就領兵跑去南強鎮守,害她想發火都找不到對象。


    見她氣得小臉煞白,趙元維慢慢褪去玩世不恭的笑臉,認真說道:“是不是隻要我死在你麵前,你就會原諒我當初欺騙你和你爹的的事?”


    “你死吧,或許你死了,我就真的會原諒你也說不定……”


    正說著,就見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既然我一死能換回你的原諒,今天我就將這條命給你吧。”


    話落,他手中的匕首已狠狠紮入腹內。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但將宮裏伺候的太監宮娥嚇了一大跳,就連紀傾顏也被嚇傻了。


    她的確恨他,她一直無法原諒他的欺騙與背叛。


    可就算再恨這個人,也沒真的恨到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在自己麵前呀。


    畢竟在趙元維當她義兄的那段日子裏,他是真心把她當妹妹一樣寵愛著的。


    不理會旁人的驚詫,紀傾顏起身飛奔到他麵前,原本還氣呼呼的一張小臉急得慘白。


    “澈哥哥你怎麽樣了?你不要嚇我呀,我隻是一時氣不過才亂說話,我從來都沒想過要你死,你要是死了,我在這世上的依靠就真的一個都沒有了……”


    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她難過得大哭起來。


    見狀,趙元維連忙將匕首拿開,偽裝出來的痛苦表情瞬間化為慌張。


    他最見不得姑娘哭,尤其這個姑娘還是被他當成妹妹的紀傾顏。


    “我沒事的,顏妹,我剛剛隻是故意嚇你,你……你別哭啊,這匕首是假的,你看,它是有伸縮性的,剛剛隻是看來像剌進了肚子裏,但那是種假像,我根本沒有受傷。”


    本來不停大哭的紀傾顏愣愣看著他將匕首擺弄來擺弄去,那鋒利的刀刃雖然看起來嚇人,可旁邊其實有一個小機關,隻要觸動機關,刀刃就會縮進匕首手柄內的暗格裏。


    明白事情的真相後,原本嚇得大哭的她氣得小臉煞白渾身發抖,趙元維見了,急忙將忘憂宮裏看熱鬧的宮人全部打發了出去。


    眾人雖然還有幾分遲疑,但他鎮國大將軍兼六王爺的身份卻讓他們不敢違逆。


    待人全都離開之後,趙元維連忙放低姿態拚命道歉。


    “都是我的錯,顏妹你別生氣,我……我這不是想給你消氣嗎?要不然……你打我一頓如何?”


    紀傾顏氣得一把奪過匕首,用已經失去刀刃的那一麵狠狠紮著他。


    被紮了幾下的趙元維雖然不覺得有多疼,但為了讓小丫頭解恨,他還是故意哀叫連連,裝出淒慘的模樣。


    狠狠發泄了一陣之後,她心底的惱意終於消退了幾分。


    在用力踹了他一腳後,便轉身跑到軟塌上獨自生悶氣。


    趙元維賠著笑上前,“好了顏妹,聽你剛剛還肯叫我一聲澈哥哥,我就知道你並不是那樣恨我,咱們好歹也是兄妹一場,就算不是親生的,我也拿你當親妹子一樣疼愛,放大哥一馬好不好?”


    “哼!如果你真把我當成親妹妹,當初趙元承把我搶回金晟時,你怎麽不出麵阻止?”


    “我阻止了,可皇兄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決定的事根本沒有人能反對,更何況我皇兄雖然霸道狠戾了點,但對你多好,所有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雖然紀傾顏並不想承認他說的話,可趙元承對她的確是寵愛有加,把她當成命根子一樣看待。


    還想再反駁他兩句,奈何事實擺在眼前,就算反駁,也隻顯得無力。


    最後她隻能惡狠狠送他一個白眼,撇過俏臉不再吭聲了。


    趙元維苦笑開口,“我知道當年我和皇兄裏應外合攻打蒼越的手段確實卑鄙了點,但是顏妹,你也該公平一點,想想那場戰爭究竟是誰引起的,如果不是上官琛先對金晟下手,我們又怎麽會大力反擊?說到底,都是上官琛太貪心,才害得金晟和蒼越成為死敵。”


    見她仍舊不搭理,他歎了口氣,“你再仔細想想,蒼越的結果固然可悲,那金晟的百姓又何其無辜?


    “上官琛在金晟造的孽,讓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難道蒼越百姓的命值錢,我金晟的就不值錢,活該被人傷害嗎?”


    紀傾顏總算賞了他一個側臉,冷哼了聲,“你說的固然沒錯,但你們將一手造成這場悲劇的上宮琛繩之以法就行了,幹麽連我爹都殺?我爹是無辜的!你明明知道我爹對上官琛的所作所為足全力阻止反對的,就算當年有朝廷大臣和上官琛同流合一汙,我爹也不在那群人之中……”


    她說得哽咽,眼裏又浮現淚光。


    “我爹愛國愛民,為宮清廉,堂堂宰相之家日子卻過得連普通富戶都不如,這樣一個好人,你們為什麽要殺他?”


    見四下無人,他突地小聲道:“如果我說,你爹現在還沒死,你相不相信?”


    哭得像隻小花貓的紀傾顏一怔,不敢相信的抬頭死死盯著他。


    好半晌後,她才抖著聲音說:“當初……我親眼看到我爹喝下趙元承賜給他的毒酒毒發身亡,怎麽可能還活著……”


    “唉!雖然這件事不應該告訴你,但老實說,我覺得再隱瞞下去實在有點沒必要。”趙元維的表情十分認真,“其實皇兄非常敬佩你爹的為人,他一度想將你爹攬入金晟朝廷為我國效力,可你爹卻拒絕了皇兄的提議。


    “因為你爹已對官場失去信心,對於上官琛的所作所為,你爹非常懊惱,他如此盡心盡力為蒼越賣命,不料上官琛卻親手將蒼越毀於一旦。


    “當時你爹一心求死,覺得自己身為宰相,卻無力阻止蒼越覆滅,愧對先帝厚愛,又怎能到金晟為官?最後皇兄出言相勸,對他說身為一國宰相,他做的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再說就算蒼越敗了,可蒼越人民還在,他的心力應放在如何讓百姓恢複過往安泰的生活,而非尋求死亡,才勸得他不再求死。”


    “可是我當時親眼看到我爹死在我麵前……”


    “那隻是你爹和皇兄演給你看的一場戲而已。”


    “啊?我爹為什麽要演戲給我看?”


    “因為你爹已經決定隱姓埋名,不再過問朝廷之事,要四處遊曆,同時直接體察民情,他擔心你這個黏人精會纏著他不放,而帶著你一個小姑娘行事多有不便,於是對皇兄說,如果對他還有一分敬重之意,在未來的日子裏,就好好替他照顧你這個女兒,而他詐死離開。”


    “也就是說,是我爹親手將我交給趙元承?”


    “沒錯,你爹和金晟對敵的日子裏,與我皇兄多次交戰,對我皇兄非常欣賞,雖然外界都傳皇兄是狠戾冷血之人,可你爹見他在兩軍交戰時,將雙方傷亡減至最低,明白看出皇兄的本性並不壞,所以他大膽的拜托我和我皇兄照顧你。”隻是沒想到皇兄會囂張的把這小丫頭當戰利品。


    紀傾顏已經被這個事實弄得昏頭了。她爹沒死?爹居然沒死?


    “那我爹現在在哪裏?”


    趙元維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兩個月前我在南強邊境時,曾收到他的一封來信,說他目前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讓我們不必掛念。”


    “那……既然他還沒死,趙元承為什麽不親口對我說?”爹又為什麽不和她聯絡?


    想起之前自己一次又一次把趙元承當敵人,還時常罵他是昏君、混蛋,他隻笑笑認了,從來也沒否認過她的批判和指責。


    他那麽喜歡她,她卻一直恨著他。


    隻要他肯對她說實話,也許她對他的恨就不會那麽的強烈,他也就不用傷心了啊。


    “是你爹求皇兄暫時不要將這秘密告訴你的,怕你去尋他出了意外,打算尋個好時機再自己告訴你。他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安穩,時不時也會和皇兄通信報平安,我們雖然不知道他目前的安身之所,但有專人會將彼此的信件傳給對方,如果沒有意外,你爹對你將皇宮鬧得雞飛狗跳一事,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紀傾顏臉色一紅,反駁道:“我什麽時鬧得皇宮雞飛狗跳了?”


    嘴裏這樣說著,卻有些心虛,說起來自她進宮之後,的確是鬧得有些不象話。


    如果趙元承的忍耐力再不夠一點,她這條小命可能就真的沒有了。


    “其實皇兄每次見你為你爹的事痛苦、難過,他心裏也不好受,可他這個人一向注重承諾,既然答應了你爹,就一定不會違反承諾。”


    “哼!那你又幹麽把事實的真相告訴我?”


    趙元維笑了,“總要有人當小人的,既然皇兄不想背棄承諾,小人一職就由我來嘍。”他又認真道:“這秘密我雖然告訴你,但還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不要將此事聲張,你爹被眾人認定已死,若其實活著的事被蒼越知道,你爹的情況將會變得十分尷尬。”


    紀傾顏得知自己的爹沒死,臉上雖沒表露出來:心底也是十分高興的,自然認真應允。“我不會亂說的。”想了想又問:“那我可不可以見見我爹?”


    “有緣的話,今後自會相見。”


    自從得知自己的爹爹尚在人世,紀傾顏也不再因為自己喜歡上趙元承而內心暗自糾結了。


    除去這些恩怨不說,趙元承對她實在好得沒話講,就算她再怎麽鐵石心腸,被一個男人這樣真心對待,也忍不住沉醉在這柔情之中。


    夏季早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過去,接著秋去冬來,天氣逐漸寒冷起來,可趙元承卻越來越忙,整日忙於國事,最近南方地區還發生大地震,災情嚴重為了救災之事他更是忙得天翻地覆。


    這從來不生病的皇帝就這麽染上風寒,還一直沒痊愈,紀傾顏知道他那是過度操勞帶來的病症,嘴上不說,心底卻擔憂到不行。


    這日下了早朝沒多久,趙元承一邊咳嗽,一邊和大臣商議救災之事。


    等幾個大臣紛紛離去後,已過了午膳時間。


    紀傾顏派人打聽回來,得知現在的他有些閑暇,便捧著一個瓷碗來到明幀殿求見。


    趙元承自患了風寒後便沒去忘憂宮了,因為她身子弱,動不動就會病上一場,他怕與她親近,不小心把病傳給她可就不好了。


    所以就算心底極為想她,他也隻能強忍著。


    沒想到這日午後,劉福卻通報紀傾顏求見,這讓趙元承驚喜萬分。


    自從小丫頭被他帶進皇宮,這還是她第一回主動來找他。


    當下他也懶得再理那堆積如山的奏折,忙讓劉福將人請進來。


    沒多久,就見身著一襲粉色緞襖的紀傾顏娉娉婷婷的向他走來,手中還捧著一隻描金瓷碗,也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


    趙元承急忙迎了過來,俊美的臉上露出許久未見到的笑容,“顏兒今日怎麽有空來明幀殿見朕?”


    “我來的是否不是時候?皇上在忙公事嗎?”


    紀傾顏看到禦案上堆了好幾大迭奏折,又見一向身體健康的男人,此時臉色蒼白,一副遮掩不住的病容,心中一揪。


    明明生了病,卻還要處理朝事,她看著便有些心疼。


    “隻要朕還活著,這朝政就永遠都忙不完,除非朕死了……”


    “呸!什麽死不死的?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離死還遠著。”


    趙元承聽了她這句話,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紀傾顏話一出口便暗暗叫糟,她平日裏和他鬥嘴鬥慣了,即使是關心也沒辦法說得好聽點,如今她的心境改變,一時之間倒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難聽。


    抿抿唇,漂亮的小臉露出兩朵嬌羞的紅暈,羞窘的道:“我的意思是說,皇上憂國憂民,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趙元承劍眉一挑,對她今日反常態度有些驚訝。


    她被他盯得渾身上下不自在,不禁有些羞惱,語氣又衝了起來,“你看什麽?我就是過來瞧瞧,若你在忙,我先走就是。”


    “不,朕一點都不忙。”他笑著,指了指那隻描金瓷碗,“顏兒手裏端的是什麽?”


    “薄荷粥,以前隻要生病,我爹都會煮一碗薄荷粥給我喝,這是我們家的祖傳偏方,治風寒很管用的。”


    “顏兒親手煮的?”光是她親自送粥來,他心中就浮起狂喜了


    紀傾顏扭扭捏捏的咬著唇,“反正閑著也沒事幹,就隨便煮了一碗,看你想不想暍……不過這粥有些苦,怕味道不太好,小時候每次都要我爹逼我喝,我才肯喝……”


    話還沒說完,粥碗就被搶了去,趙元承欣喜的揭開碗蓋,一臉陶醉的嗅了嗅,然後想也不想的就將整碗粥喝個精光。


    喝完後,他還滿臉意猶未盡的樣子,“好喝,真是太好喝了!”


    她一臉不信的咕噥,“騙人,我喝過這粥,一點都不好喝。”


    趙元承卻語氣認真的說:“這粥是顏兒親手煮給朕喝的,當然好喝,就算是毒藥,朕也會全部將它喝光。”


    “哼!說不定,我真的在粥裏下毒哦。”他的話令她心中微甜,嘴巴卻愛唱反調。


    “能夠死在你手裏,朕也心甘情願。”


    紀傾顏被他火熱的視線盯得無處可逃,俏臉微紅,神情更加羞澀。


    這人明明是個皇帝,天下間的一切唾手可得,可他為什麽會因為她稍微示好就欣喜若狂?為什麽會因為她稍稍抗拒就麵露卑微?


    當初為了讓她在後宮中活得如魚得水,他不惜為她與群臣對抗,也要將皇後名分雙手奉上。


    後來明明下旨廢了她這皇後之位,卻仍然讓她享受著一樣的尊榮安穩,縱容著她所有的任性。


    為了討她一個歡心,不惜以身涉險帶她出宮。


    在危難來臨時,甚至願意拋棄性命求她一世安康。


    這樣一個願意將一切奉送到拋眼前的男人,她還有什麽理由說不愛?


    趙元承見她神情複雜,不禁關心道:“顏兒你怎麽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朕叫太醫過來瞧瞧?”


    一抬頭,就看到他一臉擔憂,她隻覺心頭一暖,那種被嗬護、被疼愛的感覺讓她心底滿溢濃濃的幸福。


    “唉,最近朕的身子不太舒坦,怕是病得不輕,你離朕稍微遠點,免得朕不小心害你也染上風寒那就不好了,裏麵有個暖閣,你過去躺一會兒,朕這就叫劉福把胡太醫叫來……”


    “皇上幹麽一副要把我趕走的樣子?是討厭我了嗎?”


    “沒有啊,朕隻怕你也病了。”


    “哼!你越是不讓我靠近你,我就越是要纏著你!”


    她孩子氣的湊過去,一把抱住他,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對著他漂亮的嘴唇便親了下去。


    一向嚴酷強悍的永烈帝真的傻了,被個小女人嚇的。


    在他的印象裏,小丫頭恨他都來不及,又怎麽會願意主動親近,還熱情的過來吻他?


    趙元承嚇了一跳,身子本能的往後退,紀傾顏見了就不高興了,以為他故意躲著她,不禁氣惱道:“你躲什麽?我不能親你嗎?告訴你,我就要親!”


    說著,小嘴又貼了上去,親了皇帝滿臉口水。


    從驚嚇中回神的男人終於意識到小丫頭這是主動登門示好呢,於是龍顏大悅,一把將她攬進懷裏,邪惡的道:“這可是你主動來招惹朕的,就不要怪朕對你不客氣了……”


    雖是冬季,可永烈帝最近的日子卻是過得春風得意。


    就連早朝的時候有個不長眼的老臣子向他提出皇家無嗣,希望皇上能顧及皇室顏麵早生貴子,他也隻是笑笑沒多響應。


    早朝過後,趙元維尾隨他來到明幀殿商議國事,因為不久之後強北將會派使臣送貢品來金晟。


    每年的十二月份,是強北派遣使臣至金晟的日子,貢品雖然沒有蒼越豐富,但強北有名的毛皮卻頗具價值。


    原本趙元承對那些東西並不在意,可今年卻不同了。


    “白色的毛皮最適合顏兒那水嫩的肌膚,等貢品到了,朕會吩咐宮裏的裁縫給她多做幾套大氅留做外出之用。”


    見兄長一臉傻笑,趙元維在心底狠狠唾棄了一陣。雖說皇兄和皇嫂感情大有進展,可也不須成天傻笑吧。


    “皇兄,您那後宮中除了紀傾顏,還有很多美人等著您的垂青,您就不怕獨寵她會招來其他妃子的怨恨嗎?”


    後宮最怕的就是恩寵失去平衡,皇上寵著他的顏妹這是好事,但寵過了頭,那可就是壞事了。


    之前就聽聞曹貴妃和蓮貴妃因妒生恨,居然下毒險些將顏妹害死。


    雖然現在後宮無事,可難保哪個不長眼的人又因愛生恨,對顏妹不和。


    “她們如果不怕和曹妃、蓮妃兩個女人有一樣的下場,盡管來試試看。”他麵容頓時浮現陰狠。


    趙元承根本不在乎後宮失衡會帶來什麽結果,他要寵他心愛的女人,讓她和別人爭寵受委屈,那是死都不可能的事。


    更何況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他已經對忘憂宮加強守衛,就連廚子也是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心腹,應該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了。


    “皇兄果然一如以往那般行事果斷,不過現在朝廷眾臣對皇兄膝下無子似乎頗有不滿,依臣弟之見,皇兄年紀也不小了,多臨幸幾個妃子,開枝散葉倒也不是件壞事。”


    “六弟,你怎麽也和那些老家夥們一樣迂腐了?你我兄弟自幼生長在這殘酷的皇宮中,難道還不明白手足相殘的痛苦?


    “那些老頭子口口聲聲說什麽多子多孫就是福,可在皇家,多子多孫根本就是悲劇!朕不想自己的孩子在朕百年之後得互相殘殺,兒子隻要一個就夠了,要得太多,那都是孽。”


    趙元維摸摸鼻子不吭聲。皇兄這話說得雖然狠了點,可倒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那個兒子若是顏兒生給朕的,朕倒是十分期待……”說完,永烈帝的臉上又露出花癡一樣的笑容。


    趙元維無語。他的皇兄最近愛到瘋了,與戀愛中的男人講道理,那可是非常沒意義的,與其浪費這個時間,不如想想怎麽迎接強北使臣。


    永烈十年十二月初三,強北使臣帶著大批貢品來到金晟,毛皮馬匹送了不少,又代表強北大王說了很多感謝之言。


    強北是個弱小的國,以前備受南強和蒼越的欺壓,當初強北大王擔心國土被侵占,便主動帶著大批寶貝前來金晟要求成為附屬國。


    交換條件很簡單,金晟要確保強北國土完整,不受他國所占領。


    自從金晟和強北達成協議後,兩國關係一直非常友好,雖然每年要向金晟朝廷進貢,但國家安定,沒有戰事,對強北來說就是莫大的滿足。


    此番前來迎接使臣的,除了永烈帝和文武百宮之外,紀傾顏也以皇後之尊被帶到人前。


    最近趙元承正在考慮找個良時吉日將皇後之位再重新賜還給她,雖然紀傾顏並不在乎這些虛名,可總不能讓她一直沒名沒分的。


    那使臣在說了番感激之言後,又道:“不久前我國大王得了件寶貝,那是一塊千年古玉,此玉有種十分神奇的功效,體寒之人配戴它,它會通體生熱;體熱之人配戴它,它又會通體生涼,戴的時間久了,還有改善體質、祛除百病之用……”


    聽到這些話,趙元承看了身邊的紀傾顏一眼,彷佛在說--這東西正好合適給你配戴。


    她麵色一紅,從他的眼神中彷佛看出濃濃深情,心底一暖,害羞地別過視線,才躲過他灼熱的目光。


    趙元承勾起微笑,對那使臣道:“把那寶貝拿來給朕瞧瞧。”


    使臣急忙將站在殿尾的一個侍從叫了過來。那侍從身材極高,穿了一襲強北風格的深色裘衣,足踩黑靴,低著頭,手捧著一個金製的盤子,盤子上還蓋了一塊鮮豔的紅綢。


    聽到使臣的命令後,他便小心翼翼的捧著盤子朝永烈帝走去。


    一直走到距皇帝寶座不遠的位置才慢慢停下,當劉福走了過去,剛想接過對方手中的盤子,隻見那侍從突然拾起頭,目露凶光。


    趙元承見了暗叫不好,幾乎是一瞬間,他便將紀傾顏推向身後的侍衛,口中大喊,“保護顏兒!”


    霎時之間,那侍衛掀開盤子上的紅布,隻見上麵躺菩一把泛著冷光的匕首,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用匕首直直刺向永烈帝。


    趙元承本身武功極佳,身邊的暗衛又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菁英,如今有人想刺殺皇上,自然是一同上前抗敵。


    不過那侍從打扮的刺客武功非同小可,被十幾個侍衛固住,竟還遲遲無法將他擒下。


    隻是刺客忙著抵擋,已無法再追擊趙元承,但仍不肯放棄的將匕首擲向他,此時提著劍前來護駕的趙元維一把將匕首用劍擋開。


    現場一片混亂,那強北使臣已經嚇得昏死過去。


    趙元維加入戰局,沒幾個回合,他反手一個劍花,直逼那人咽喉,旁邊的侍衛立刻上前將那人牢牢用繩索綁住。


    “留下活口!”趙元承命令道。


    他緩步走近,仔細打量那容貌普通狠瞪著他的刺客,好半晌後,皺了皺眉,似乎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


    隻見那人下巴上好像貼著什麽東西,於是他上前用力一扯,一張人皮麵具就這麽被扯了下來。


    當他看清刺客真正的長相時,不由得暗吃一驚。


    用劍逼指他的趙元維也瞪大了雙眼,愣在原地。


    被眾侍衛保護的紀傾顏見狀,忍不住喊了聲,“上官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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