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師尊今天也在艱難求生 作者:今夕故年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小草芽唧唧啾啾地叫喚著,不太情願地從沈知弦的發梢尾蕩下來,繞著花枝轉圈,轉了一圈又一圈,碧綠細碎的光芒落在花枝上、泥土上,漸漸相融。 那花枝便在土裏紮根,越長越高大,不一會兒就長成了一株茁壯的桃花樹,上麵桃花滿枝頭,盛綻的、半綻的、含苞的,輕風吹過,便紛紛揚揚落了一片,迷亂了沈知弦的眼。 沈知弦怔了,半晌才看著像是累癱了坐在地上撲哧撲哧直喘氣的小草芽,歎道:“……小草芽真厲害。” 小草芽聽見自己被誇了,一個激靈立刻又站起身來,得意地叉腰,扭了扭。 沈知弦被它洋洋得意的姿態惹得發笑,心頭鬆快了許多,幹脆拉著晏瑾在花樹下席地而坐,打趣道:“這算不算是花前月下啦?唔,好像沒有月。” 這景象很美好,他一時也不想再思考那些煩惱的事情,隻笑吟吟開著玩笑,珍惜著片刻歡愉。 晏瑾偏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歲見想要,就會有。” 他指間掐訣,也不知施了什麽法術,沈知弦隱約感覺有一處屏障平地而起,將他們連同花樹一起籠罩在內。 四周景色頓時朦朧了許多,隨後一點一點的,有星辰般的小亮光,逐漸浮現在半空中,輕風拂過,吹散了黑暗,吹起了一輪明月,冉冉升起。 泠泠月光灑下,沈知弦微微仰著頭,眉眼間不自覺就帶上了溫柔的笑意,他抬手接住一縷月光,歎道:“阿瑾長大了,會哄人開心了。” 他望著明月,晏瑾望著他,專注地像在看稀世珍寶:“那歲見開心了嗎?” “開心。” 沈知弦笑吟吟地回道,他望了一會明月,轉頭想與晏瑾說話,可晏瑾和他離得太近了,他一轉過去,就險些擦過晏瑾的唇。 他略略後仰,想避開一些,可晏瑾隨後就將手扣在他後腦勺上,讓他動彈不得。 晏瑾灼熱的視線落在他的唇上,沈知弦立刻就猜到了他要做什麽,要是平時也無妨,沈知弦也會隨他去,可現在…… 沈知弦眼角瞥見小草芽腰也不叉了,草葉子也不晃了,仿佛是在專心致誌地關注著這邊,他無奈道:“……小草芽看著呢。” 晏瑾一隻手托著他後腦勺,另一隻手向後一伸,原本見沈知弦熟睡著想替他披上、後來又被隨手扔到小榻上的一件外衣,就被無形的力量撿起飄過來,被晏瑾一把抓在手上,微微一揚。 衣袍帶起來的風卷落了一朵盛綻的桃花,它從枝頭飄落下來,落到一半的時候散開了,其中一片花瓣就落在沈知弦發上,因著晏瑾將外衣兜頭攏住兩人,那花瓣又被帶得繼續飄落下來。 恰恰好落到沈知弦唇邊的時候,晏瑾微微傾身,將它咬住了,同時,也噙住了另一朵桃花。 被攏在衣衫下,沈知弦複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他仰著頭,眼底有淺淡的錯愕,很快又化作了溫柔的笑意,默然無聲地承受著一切。 熾熱、呼吸、桃花香。 是他此時所擁有的整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小草芽:???歪??? 存稿y了,存稿箱要咕了。不是我想咕的,是存稿箱它真的沒電自動關閉了。 周四回國很晚,大概周五更。第66章 解衣 沈知弦醒來時, 天已大亮。 陽光透過樹葉灑落, 細碎光芒地落了他滿身,沈知弦倦懶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仍舊躺在那暖玉小軟榻上, 眼前無花無月,更不見那與他相擁私語一夜的人。 他怔怔然地躺了一會, 直到一縷陽光落入他眼底,讓他不適地眨了眨眼,才徹底回神。 ……人呢? 沈知弦翻身坐起,那株被小草芽催生的桃樹不見蹤影, 可不知是否他的錯覺, 他總感覺鼻端隱約飄浮著一點兒淡淡的桃花香。 “阿瑾?”他提聲喚了聲,翻身下榻, 連淩亂的衣衫也沒顧得上整理, 匆忙地推門入屋, 查探一圈, 又退了出來,四處尋望。 然而崖邊隻有清風徐徐,無人回應。 沈知弦的腳步漸漸緩了下來了,他倚著樹幹,望著麵前這清冷的一切, 忽然失笑,歎息著搖了搖頭。 原來隻是……南柯一夢嗎? 那麽真實的親吻,那麽真實的溫暖, 隻是他夢裏的一場遐想嗎? 這周圍,一點兒晏瑾來過的痕跡都沒有。 沈知弦揉了揉眉心,略略收拾了一下心情,用宗門裏的聯絡方式,將好久不見的小弟子明意給喚了上來。 明意這會兒恰巧早課結束,回屋裏拾掇了一頓,正準備去練劍,接到訊息時整個人都怔住了,好半晌才猛地跳起來,腦袋砰地一下撞到床柱子,他哎喲叫喚一聲,將旁的小弟子嚇了一跳。 “明意師兄?怎麽了?” 明意揉著腦袋,手忙腳亂地將撞歪的發髻重新綁好,急急忙忙地就推開門衝出去:“沈長老閉關結束啦!” 話音剛落,他就已經跑沒了影。 小弟子目瞪口呆地看著猶在晃動的門板,半晌後才反應過來:“沈長老出關了?!”他劍都顧不上取,忙不迭地也跑了出去。 明意匆忙趕上峰頂的時候,沈知弦剛將衣襟皺褶撫平,明意掩不住麵上喜色,恭恭敬敬地行禮拜見。 沈知弦頷首,示意明意不必多禮,隨口問了幾句宗門裏的情形。 他有意問宋茗和晏瑾的事情,明意老老實實地講了個幹淨:“您閉關之後,晏師兄便出去遊曆,至今未歸。早些時候,外頭有些不好的流言,說晏師兄……害了許多人,幾個小宗門來鬧過幾次事了。” 那些流言剛起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懵了,他才不相信晏師兄會做出這種事來呢,可對方來勢洶洶,連幻象石都掏出來了,種種證據穩穩地指向晏瑾,叫人難以反駁。 “宋宗主來了五峰好幾次了,但您都沒有出關……” 晏瑾惹了事,不知何處,身為他師尊的沈知弦又在閉關不出,宋茗沒辦法,隻能發出追令,讓晏瑾速速回來,同時安撫了一下小宗門來人的情緒,讓他們耐心等待,承諾一定會弄清事實,給大家一個交代。 沈知弦略略聽了一會,心裏有了點底:“最近那幾個小宗門還鬧事嗎?” 明意搖了搖頭:“沒有,最近妖魔鬼怪肆虐橫行,他們宗門也飽受其害,大多數人都回宗門去了,晏師兄這件事反到少人提及了。” 沈知弦嗯了聲,心知肚明這是因為嚴深死了的緣故。 沒了嚴深,宋茗身處清雲宗內無法脫身,也沒法將手伸得這麽長再去惹是生非。沒了新的受害者,那幾個小宗門到底不敢太惹著清雲宗,故而也沒有鬧得太大。 宋茗大概要慪死了,他本來是想借晏瑾逼沈知弦出現,可如今屢屢失策且不說,現在還騎虎難下,照宋茗的性子,隻要沈知弦和晏瑾還隱藏在背後不出現,他就不會放手大膽地將所有事情擺上桌麵來講。 若是之前,沈知弦或許還會暗中謀劃,緩而不亂地將宋茗解決,但現在沈知弦心裏窩著難滅的火氣,也沒耐心再糾結太多了,他隻想用最短的時間讓宋茗付出代價。 沈知弦淡了淡神色,沒再問話,隻讓明意在這兒收拾一下,自己準備下山去。 然而剛走一步,明意就猶豫著喚了他一聲。 沈知弦回頭,明意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摸了摸鬢邊,就兔子似的跑了。 沈知弦愣了愣,下意識抬手。這一摸,他便摸著了一朵柔軟,別在他鬢邊發絲間,有柔柔嫩嫩的…… 一朵桃花。 半綻的桃花被沈知弦捏在指尖,花蕊裏猶自帶著滴露珠,沈知弦輕輕一晃,它就滴落下來了,順著沈知弦白皙的指尖一路滑下,留下一點兒淺淡的蜿蜒水痕。 是昨夜的桃花。 昨夜一切,也許並不隻單純是他臆想出來的夢境。 沈知弦眉心舒展開來,心情突然就變好了,唇邊帶起不自知的笑意。他將這朵桃花虛虛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一縷獨屬於晏瑾的溫暖。 …… 近日妖魔鬼怪肆虐橫行,身為修仙界數一數二的大宗門,清雲宗難免是要身先士卒去斬妖除魔的。 事關妖魔,非同小可,宗門裏許多大弟子都被派出去曆練了。宗門裏也是一番布置,各種瑣事多了許多,今日的議事會便解散的晚了。 沈知弦進來時,小管事還在清算派出去的弟子數目。他在一眾各色意味不明的視線中麵不改色地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略略一頷首,讓小管事繼續說。 小管事猶豫了一下,在宋茗的示意下,最終還是噤了聲。 宋茗一瞬不瞬地望過來,不放過沈知弦臉色任何一點表情,緩聲道:“師弟終於出關了。” 沈知弦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看過去,沒接他的話頭,隻道:“宋宗主還是先讓管事將話說完罷,等會兒我有正事要說。” 宋茗看著他唇邊的笑容,心頭就是一跳。藏在他身體裏的半魔感受到沈知弦的氣息,有些躁動不安起來,被宋茗強行壓製住了。 沈知弦悄無聲息就回來了,可他身為宗主,竟然一點兒消息都收不到,如沈知弦離開時一般。 滿宗門的禁製,都攔不住沈知弦。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用力捏緊,宋茗咬了咬牙,忍住心頭痛恨。溫宗主實在是太看重沈知弦了,若非當年他算計了那些事,這宗主之位,他是連一點點兒都摸不著邊。 當年沈知弦重傷歸來,心疾難愈,溫宗主悄悄找到宋茗,提出想讓他接手宗主之位的時候,宋茗是心頭狂喜,大有撥開雲霧見月明之感,險些壓不住臉上的喜意。 可隨後溫宗主的下一句話,就將他打入了陰冷深淵之中。 溫宗主與他說,他隻是暫任宗主,等沈知弦心疾好了,這宗主之位,還是要歸還於沈知弦的。 宋茗心頭冷熱交雜,欣喜與恨意互相交纏,叫他整顆心都幾乎要爆炸。 他假裝沉穩地答應了溫宗主所有要求,表示了一切以沈知弦為重的決心,終於騙得溫宗主在大眾麵前定下了他的身份。 原本宋茗還沒有那麽多惡念的,他算計了沈知弦一次,得了這暫代的位子,本想著好歹算是入了溫宗主的眼了,自己再勤勉認真努力一點,說不得溫宗主能改變主意。 可後來溫宗主仍舊是一心撲在沈知弦身上,縱宋茗做的再好,也沒法扭轉他的心意。 惡意在心底堆積,宋茗看著沈知弦在溫宗主的照顧下,像是一天更比一天好了,他終於忍不住了。 ——早就習慣了被眾人追捧尊重高高在上的感覺,宋茗是絕不可能再將這位子拱手讓人的,隻要溫宗主不在了,沈知弦的心疾就不會好,也不會再與他搶奪宗主之位。 隻要溫宗主不在了,沒有人會知道他們之間的所有約定—— “師尊曾將宗門托於我,隻是因著我的心疾,才勞累師兄替我擔這重任許久。此次閉關出來,我心疾已無礙,倒不好再叫師兄勞累了。”小管事早已經清算完人數退下了,沈知弦接了話,慢條斯理道:“近日事情繁忙,正好讓我接手,也免得師兄日夜操勞,頭發都白了幾分。” 宋茗猝然站起身來,動作之急促,險些兒撞翻了麵前的茶盞。 各種震驚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不定,宋茗強自定了定心神,勉強帶起一點笑容:“恭喜師弟心疾無礙,師弟才剛剛出關,想來還需要好好歇息一陣……” 他心頭一片混亂,沈知弦的心疾他也是了解過的,當年的溫宗主都沒法治好,他本以為這輩子沈知弦都該是一個無所作為的廢人了,怎麽突然就——! 他被沈知弦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衝昏了頭腦,一時也想不到別的話來轉移,隻反複道:“師弟是真的無礙了?宗門裏無大事,師弟也不必逞強……” 嘩啦一聲,是沈知弦揮袖卷起冷風如刃,狠厲地撲向宋茗麵前,這勁頭,儼然是十階鼎盛期才能用出來的架勢! 宋茗為人處世圓滑,修行天賦上卻實在是單薄,這麽多年來,汲汲營營於這位子,對修行一事更是有所忽略,此時也不過是十一階的修為,甚至還未至巔峰。 沈知弦這一擊勁頭十足,宋茗隻覺周身被冰封般寒冷,竟有一絲瑟縮,下意識就用盡全力要去抵抗,然而那風刃隻到他麵前,險些削了他的眉毛便猝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飄忽不定的人影。 “幻象石!”有較年長的管事失聲叫起來,“是溫宗主!” 溫宗主的幻象幾乎是和宋茗麵對麵貼著,宋茗一瞬間想起昨夜裏見著的不知是人是鬼的“溫宗主”,涼意從頭皮滲至腳底,手裏蓄著的靈力下意識就揮了出去,要打散這張麵容。 可他的靈力被一道屏障攔住了,這屏障還順勢將他的靈力反彈回去了,宋茗猝不及防,往後狠狠一撞,撞在椅背上,哐當一聲響。 沈知弦微微一抬手,手中的幻象石便連帶著溫宗主的幻象漂浮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