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熙筒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一步。


    林知皇將臉從沙地裏拔出來,翻坐起身,閉著眼睛呸出一口沙子,又豪邁地側頭吐出一口唾沫,嘴裏才好受些。


    “聰深,再來!”林知皇喊著,又拍了拍沾在臉上以及眼瞼上的沙粒,這才睜開眼,抬首就見到了拿著一卷竹簡,站在她身前的楊熙筒。


    林知皇:“.........”


    “主公,您有無事?”溫南方此時也收劍,快步走了過來,見到楊熙筒,對他頷首示意,算打過招呼,再向林知皇伸出手,明顯欲拉她起來。


    怔然中的楊熙筒也對溫南方頷首,以示客氣。


    楊熙筒投效林知皇後,林知皇第二日,就引薦了他和溫南方之間互相認識。


    楊熙筒在得知溫南方乃是赫赫有名的‘七聰’之一後,又花了好幾天時間,才消化下他這位被迫新投的女主公,遠不如他起初所想的那般,手下無甚人才。


    於是,楊熙筒有了危機感,這幾日,是卯足了勁,想在林知皇麵前多多表現的。


    未曾想,積極表現的時機沒把握好,一進來,就目睹了主公練武被摔的醜態,也不知道他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否........


    林知皇避開溫南方欲拉她的手,若無其事的站起身,鎮定地笑看楊熙筒道:“是判聽來了啊,何事尋本府君?”


    溫南方見林知皇避開了自己的手,自己站了起來,就知她無甚大事,心中暗自點頭,將空落落的手,收了回來,退至一邊,靜等她先處理公事。


    楊熙筒看著麵前灰頭土臉,發間滿是沙粒還能鎮定自若與他談事的林知皇,也清咳了一聲,心裏素質過硬的稟報道:“主公,您近日所做之事,判聽必須整理成簡,匯報給魯王知曉了。發出前,您先過目一番,看下有無不妥之處,屬下立即改了。”


    林知皇淡定的接過楊熙筒遞來的竹簡,一目十行的看完後,清聲道:“判聽將本府君近日所做之事,都攬在了自己頭上,說是你教導本府君這般做的?”


    “是,您在魯王眼裏不學無術,屬下這樣上報,魯王也不會對您起疑。”楊熙筒拱手回道。


    “不妥,若如此上報,魯王會對判聽你起疑。”林知皇將手中看完的竹簡,遞還給楊熙筒。


    楊熙筒的心神立即被林知皇此言吸引,再顧不得注視林知皇此時的狼狽模樣。


    林知皇繼續道:“在魯王眼裏,本府君為傀儡,判聽你乃此郡實際主事人,若你能將本府君操控的如此嫻熟,長此以往下來,魯王該是要對判聽你,不放心了。”


    楊熙筒瞬間恍然大悟,拱手道:“多謝主公指點,是判聽思慮不周了。隻想著不能在魯王麵前暴露主公,一時竟忽略了,自己也乃魯王會忌憚之人,差點犯了大錯。”


    林知皇頷首而笑:“判聽,思慮事情,莫要隻以一條線去推敲,事情有多麵,千變萬化,你隻要牢記此點,此後謀策,會越發如魚得水。”


    楊熙筒聞言,如獲至寶:“主公有心了!”


    楊熙筒早在被林知皇用謀略算計,不得不投效於她開始,就發現自己謀策,有此方麵的問題。


    如今他才投效林知皇這點時間,林知皇就發現了他這方麵的問題,並給出提點,這足以說明林知皇對他的用心了。


    楊熙筒在此刻,一時竟感動的不知說什麽好了,熱淚盈眶,看著林知皇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孺慕,即使林知皇此時模樣狼狽,在他眼裏,也是依舊是偉岸高華之人。


    林知皇見楊熙筒一點就透,也很是欣慰:“判聽,這份給魯王的奏報,你準備如何改?”


    楊熙筒側首思索一番,而後高聲回道:“還如之前一般奏報,將您所做之事盡數攬於自身,但屬下會加上些許抱怨,言您太過頑劣,幾次三方戲耍屬下。屬下為了讓您配合屬下做事,費了不少心血,並花了不少銀錢,送您喜歡之物,討您歡心。並向魯王言自己難當此重任,言思念於他,言自己身體不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訴苦求憐,祈求魯王能將屬下盡快召回庫州。”


    林知皇聽完楊熙筒此言,揚首鼓掌而笑,颯聲道:“不錯!判聽乃人才也!”


    楊熙筒扼首,明顯對林知皇誇讚於自己,很是心喜。


    片刻後,楊熙筒抱拳退下,去重新草擬上報給魯王的密奏。


    練武場,再次隻剩下了溫南方和林知皇兩人。


    “聰深!”林知皇回首,咬牙切齒的喚溫南方的字。


    “練武時,磕磕碰碰在所難免,主公若因剛才之事覺得羞窘,大可不必如此,楊謀士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的。”溫南方一見林知皇的表情就知她在想什麽,剛才被她避開的手微握,淡然的出言開導道。


    林知皇被噎了個好歹,走回去撿起方才被溫南方打落在地的清蟬軟劍,將劍抖直,劍尖對準溫南方,不服道:“那再來,我們繼續對招。”


    溫南方直接拒絕:“主公,您方才會摔的如此遠,概因您下盤不穩。今日暫時先不練劍了,紮馬步吧。此後每日,主公必須紮滿兩個時辰的馬步,以鞏固下盤。下盤不穩,您的劍招練的再是精妙,也無法使出其中之威。”


    林知皇再次被噎,手中抖直的軟劍,無聲的垂下,徹底被溫南方的‘師父’威嚴給打敗了,頹然地垮下腰身道:“聰深,你作為師父,真的不考慮,偶爾誇讚一下,你教授的弟子?”


    溫南方掃了眼頹然的林知皇,嚴厲道:“主公,練武最忌無氣,您這是何姿態?而且,頂撞教授師父,罰劈練劍樁一百,從速,開始。”


    大意了!林知皇心中叫苦不迭。


    花鈴一家以及胡三等人,悚怕溫南方不是沒有道理的,在做‘先生’一事上,溫南方真的比之她高三時的教導主任,也不遑多讓了。


    林知皇見勢不妙,立即挺直腰身,一副精氣神十足的模樣,嬉皮笑臉的磕巴道:“哪....哪有,我這不是準備去紮馬步了嘛?也沒有頂撞啊,五十,就五十下如何?”


    “討價還價,再加五十。”溫南方也不與林知皇耍嘴皮子,不容置疑道。


    林知皇聞言頓驚,怪叫一聲,再不敢多言,奔至練劍樁前,開始揮劍劈砍起來。


    溫南方麵色嚴厲的監督了林知皇揮劍劈砍木樁的姿勢半晌,見她終於靜下了心練劍,這才認可的點了頭,在不遠處,也陪練起來。


    一時間, 練武場內,再不見說話聲,隻餘揮劍劈砍的破空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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