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氏咬牙道:“那就嫁!”


    落針可聞的書房,終於在鍾氏此話下,打破了一室死寂。


    林陽全聞言側目,眼底寒意森森。


    鍾氏平靜的與林陽全對上視線,冷靜道:“蕊兒嫁過去,對林氏有好處。對蕊兒,也不是壞事!”


    林陽全見鍾氏思考良久後說出此言,難以置信:“你這是徹底瘋了?”


    林陽全與鍾氏相敬如賓多年,此時兩人將話都說開了,鍾氏露出本來麵目,也懶得再裝模作樣,沉聲道:“我當然沒瘋?夫君差些算什麽,有實際,才是最重要的。我林氏終是對魯蘊丹有用,他再是為那符小賤人發瘋,也需要我林氏的勢力,與我們林氏同盟,如此,便動我林氏不得。蕊兒她嫁過去後,能做一品世家魯氏的主母,以後亦是魯氏家主之母,這門親事,就是好親事!”


    林陽全聞言,驟然嗤笑出聲:“鍾玲媛,你倒真是頻頻讓人刮目相看。情義在權勢麵前是假,愛子之心在權勢麵前,亦是假。你當真乃無心之人,讓人覺得膽寒可怕。”


    鍾氏嘲諷的回望林陽全,恨聲道:“情愛算什麽?夫妻情義又算什麽?終究是會背叛的!隻有權勢,隻有權勢永遠不會背叛於我!不論這權勢我是以何種手段拿到手的,隻要有權勢握在手,誰又能奈我何?”


    鍾氏眼裏全是不加掩飾的憎惡:“若不是我鍾玲媛對你林陽全有用,若不是我背後有鍾家,若不是我手中掌有讓你忌憚的東西,你林陽全會容忍我到現在?你後院的那些妖精,能讓我任意拿捏?若不是我手中握有那些東西,你怕是早就要休妻了!或是更狠點,直接讓我在這世間無聲死去,就此消失?”


    林陽全額上青筋再次暴起:“新婚時,我對你如何,你自己心裏清楚!不然,隻以你乃後宅女眷,你以為你能有機會,掌控這麽多東西?”


    林陽全眼中盡是清明:“鍾玲媛,是你先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此時,你莫要再顧左言他,那些惡事是不是你做的?此時,你糾扯我們從前那些恩怨,是何用意?想讓我就此揭過此事,想讓我對你起愧疚心?”


    鍾氏被林陽全此時眼中所透出的冷靜,再次激怒,憤而站起身,向他嘶聲道:“你對我有過心嗎?林陽全!你又是什麽好東西?”


    魯二郎,你當我鍾氏是後宅那些任人搓圓搓扁,也不會反擊的後宅婦人,那你就錯了!


    你當這是報複?我鍾玲媛,卻當這是機會!


    等你為魯氏打下江山,隻要你沒有脫離魯氏,我女兒既然已為魯氏主母,褫奪你手中權勢的機會,還會少嗎?


    你敢為個女人如此行事,我鍾玲媛就讓你嚐嚐,小瞧女人的後果!


    我要讓你這傲慢的小子知道,後宅婦人,不是附庸,依然能左右大局!


    後宅女人的手段?你們這些謀大事的男人瞧不起,那我鍾玲媛就讓你們這些妄自尊大的男人,皆敗於後宅之手!


    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就去征服,征服天下的男人!


    符家小妖精靠色相去征服你,我鍾玲媛的女兒,就叫你領教這後宅手段的厲害!


    林陽全目色複雜的看著眼前麵色沉鬱,又不知在謀劃何事的鍾氏,嘴唇抿了抿,最終沒有再開口說話,疲憊的閉上了眼。


    鍾氏嘶吼後,見林陽全閉上了眼,不再理會於她,冷笑一聲道:“我明日就去靜月庵,在那裏常住,你就對外宣稱,我生病了,需要去那處靜養。我做了那事,魯二郎上門威逼脅迫了林氏一番,你若不拿出點‘懲處’我的手段給外人看,魯二郎又如何能對你這盟友放心?”


    林陽全聞言睜眼,神色複雜的看向鍾氏。


    “蕊兒我也帶上,一同去庵裏靜修。出嫁那日,我會讓蕊兒心甘情願坐上那架花轎的。”鍾氏麵如寒冰的說完此話,頭也不回,腰身挺直的走出了書房。


    書房內,隨著鍾氏離開,再次恢複了安靜,隻餘滿地的狼藉,與那枯坐盡顯佝僂的身影。


    離仙郡,郡守府。


    巳時,微熱的暖陽,變成了烤人的烈陽。


    練武場外圍,栽有濃密的樟樹,遮出成片的清涼陰影,林知皇在樹蔭下,已是紮了一個時辰的馬步,雙頰染上暈紅,晶瑩的汗珠順著下顎角不間斷的滴落。


    溫南方一身墨黑色勁裝,也沉心於一邊,在練習出劍。


    溫南方勁瘦修長的身形,在旋身揮劍間,展出驚人的爆發力。與此同時,手臂以及寬肩上的肌肉,在透薄的勁裝下顯出形狀,劍勢淩厲,出劍的手,在不斷往返的揮劍中,出劍的速度,越發快了起來,最後劍身,隻剩下了被陽光折射下的一片銀白殘影。


    林知皇實在堅持不住了,憋著勁不讓自己倒下,硬撐著提醒道:“聰深,巳時了,今日紮馬步的時辰到了。”


    溫南方聞聲收劍,動作流暢順滑的將劍插入腰間的劍鞘中,仰頭看了看日頭,回身對還在堅持的林知皇,滿意的點頭:“時辰到了,起來吧,補水。”


    溫南方此話一落,林知皇全身力道一鬆,直接失力,向後仰倒,毫無形象的躺在了練武場的沙地上。


    “廢了,廢了,腿要廢了!”林知皇齜牙咧嘴的用手錘打自己僵住的腿部肌肉。


    在溫南方點頭認可前,林知皇要是先脫力倒了,那等待她的,將是溫先生嚴厲的加時訓練。


    吃過兩次虧後,林知皇就是咬牙硬挺,也會堅持到最後。


    溫南方見林知皇如此,笑著搖搖頭,親自去取了置於一邊劍樁上的水囊,向林知皇躺倒的方向拋去。


    林知皇見狀愉悅地吹了聲口哨,抬手準確的接住水囊,坐起身,打開水塞,仰頭就牛飲起來。


    溫南方對林知皇不拘小節的‘粗獷’行為,早已是習以為常,笑看著林知皇道:“休息片刻,等會我們對招。”


    林知皇喝了水,這才感覺快要冒煙的喉嚨好受了些,正欲開口要求溫南方與自己對招,就聽他先開口了,雙眸立即大亮,驚喜道:“當真?你今日願意與我對招了?”


    溫南方再次將劍抽出劍鞘,將手中的劍挽了個劍花:“嗯,主公練了如此久的下盤,今日聰深便試您一試。您今日若贏了聰深,或是在聰深劍下走過十招,後續紮馬步,便每日減一個時辰。”


    “來!”林知皇頓時有了精神,將手中的水壺往旁邊一扔,再抻了抻肌肉僵硬的腿,挺身站起,將腰間纏繞的‘清蟬’軟劍,用巧勁抖直。


    “主公,您確定不再休息會?”溫南方見林知皇如此興奮,沉聲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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