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韻頹然搖頭:“先生,騙不到他們的,那天方子今日出入我方軍營,如入無人之境,可想而知此處有多少人真正忠於的是道主與天方子,我行此事如何能瞞過他們去?”


    啟陽先生凝聲道:“傳信鴿的這條線,定都是苗杳的死忠,天方子不可能知道這事,苗杳亦不會讓他知道此事。”


    秦韻咬唇,猶疑不定:“但主公那處......”


    “我亦沒問題,歌弦,照先生的話去做。”


    一道眾人皆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此帳門口處傳來。


    帳內人聽到這道聲音皆驚,轉首齊齊向來人行禮。


    “主公!”


    “主公!”


    來人正是此前早已睡下的苗躍伏。


    苗躍伏神色平靜的揮袖,平聲道:“不必多禮。”


    啟陽先生、隨俐依言收禮直起身,麵有尷尬之色。


    秦韻則直接又紅了眼眶,哽聲道:“主公,韻錯了。”


    苗躍伏頷首,錯身略過啟陽先生與隨俐兩人,緩步走至秦韻床榻邊坐下,抬手掀開被子查探他的傷勢:“傷的可重?”


    秦韻含淚連忙搖頭:“皮外傷而已,十天半月傷口收了就能好。”


    “嗯。那就好。”


    “主公,韻以後再不會私下與道主聯係了!”秦韻一臉急迫的向苗躍伏保證,就差懟天發誓了。


    “不必,按先生說的話去做。”苗躍伏麵容平靜道。


    啟陽先生聽苗躍伏如此說神色微鬆,拱手向他請罪道:“主公,儉瞞著您行事,實不應該,還望您恕罪。”


    隨俐也緊隨其後向苗躍伏請罪。


    兩人請罪後,苗躍伏靜默了良久,等到在場所有人神色都緊張起來後,苗躍伏才再啟唇問話道:“我看起來很不好嗎?”


    隨俐立即道:“主公,前段時日您重傷初愈,緊接著您又起勢掌權,各方事務壓下來,您身體抱恙,導致情緒不穩也無可厚非,您莫要多想。”


    “原來這段時日我情緒如此不穩,倒讓你們為我憂心了。我作為你們輔佐之主,十分有愧。”苗躍伏的棕色眸子,此時平靜如夜湖一般澄澈。


    啟陽先生擰眉:“主公.....”


    苗躍伏抬眸與啟陽先生對上視線,打斷他的後話,平聲道:“先生,以後有關清平道的事,莫要再瞞我如何?”


    啟陽先生與苗躍伏對視了半晌,而後點頭道:“好。”


    苗躍伏見啟陽先生應聲,轉首又看向隨俐。


    隨俐立即拱手應聲道:“以前是俐僭越了,以後有何事定與您先相商!”


    “嗯。”苗躍伏收回視線,緩緩頷首。


    “我知你們恐我再做出自傷之事,所以許多有關於清平道的事,便會相瞞於我行策,但如此做,我十分不喜。”


    苗躍伏此話落,啟陽先生與隨俐同時在他身前以士禮單膝跪下。


    苗躍伏起身親自將兩人扶站起來,輕聲道:“我非是責怪於你們,但此次真是最後一次了。”


    “不論是為我好,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任何事,都不得相瞞於我。”


    “為我好”這三個字,苗躍伏咬字極重,周身的平靜氣質被打破,帶出一股嗜血之意。


    “諾!”啟陽先生與隨俐麵有愧色,齊齊向苗躍伏拱手應諾。


    苗躍伏察覺到自己又有些情緒失控,輕吐了一口氣,很快又冷靜下來。


    “先生想利用苗杳對我的關心,讓他與天方子之間生隙?”苗躍伏冷靜下來後,也不廢話,緊接著便與在場心腹論起了正事。


    啟陽先生聞言點頭,將自己先前欲行的謀策仔細說與苗躍伏知曉。


    苗躍伏聽後,唇邊泛起諷笑:“苗杳對我的‘關心’還可做此用,倒是不錯。”


    隨俐見苗躍伏麵色如常,疑聲問:“主公同意此策?”


    苗躍伏有多厭惡和不承認苗杳對他的“關心”,在場之人皆知,這也是啟陽先生先前謀策時,定要避開苗躍伏的原因。


    此策雖好,但到底利用的是苗杳對苗躍伏的愛護之心,苗躍伏從不承認苗杳對他的“愛護之心”,故而每每有事與此“心”相關,苗躍伏總要駁斥發怒一番,進而情緒失控。


    久而久之,苗躍伏的近身心腹們,再不敢在苗躍伏麵前提起苗杳此“心”。


    啟陽先生如今利用苗杳對苗躍伏的“愛護之心”謀策,苗躍伏聽過後,不僅沒有發怒至情緒失控,還這般神色平靜的與啟陽先生相談,是隨俐無論如何都沒料到的。


    隨俐既驚且喜。


    “嗯。”苗躍伏神色平靜地輕嗯了一聲。


    苗躍伏這聲嗯,讓啟陽先生、隨俐以及躺在榻上的秦韻眸中皆露出喜意。


    “先生,我手下的勢力大部分來源於清平道,這不行。”


    啟陽先生見苗躍伏似乎有其他想法,眸光微亮徐聲問:“主公想吸攏別方勢力?”


    “嗯。”


    “哪方?”


    苗躍伏:“世家。”


    啟陽先生鼻翼微動,明顯在聽到這兩字後暗暗倒抽了口冷氣。


    苗躍伏平聲道:“權王打壓庫州境內世家已久,如今又開放觀書閣,必定會引得治下那些世家大族越加不滿。”


    “但那些世家苦於權王手中兵權盡掌,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便隻有兩個條路可走,老實縮頭賣乖與遷族他地。”


    啟陽先生擰眉道:“主公想吸引那地的世家大族來投?”


    苗躍伏頷首,麵容沉肅道:“權王那邊輕世家重寒門,那我便重世家輕寒門。如此,必能吸引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帶著其身後家族勢力來投。”


    “最重要的一點是,世家之人最是厭惡清平道這搶掠強殺他們而起勢的‘盜匪’,他們若為我之從,無論是否對我有異心,都絕不會被清平道所用!”


    “利用他們來淨我手下清平道的勢力,正正好!”苗躍伏話說到此,眸中閃過極冷的殺意。


    啟陽先生凝眉道:“主公,世家之力不容小覷,利用他們可以,但若利用他們掌權,今後您就必會被他們分權。”


    苗躍伏唇邊泛出戾意:“待我真正能掌權之時,在對世家露出獠牙便可。”


    “鳥盡弓藏,自古以來便有之。”


    “與一輩子被清平道所掌控相比,忘恩負義的暴虐之名,我受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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