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與願違,林者源剛在心裏祈禱完他娘千萬不要再自作聰明的出現,她娘就出現了。


    林氏部曲副統領胡十五來報,在新皇城內鬧市的一間民房裏,搜查到了已陷入昏迷的主母鍾玲媛。


    劫持鍾玲媛的歹人提前察覺到了他們搜尋來此的動靜,慌亂中丟下了已劫持到的人質獨自潛逃了,林氏部曲現在正在沿著線索全城追尋搜捕此人。


    至於受傷昏迷的主母鍾玲媛,如今已派人送回了林府,林府內的醫者已在為其診療治傷。


    “嗬,她還真當所有人都是傻子,自己可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林陽全聽完胡十五的來報,見鍾玲媛果然半天之內就出現了,先前的猜測得到印證,當即冷笑出聲。


    此時情緒已然冷靜下來的鍾疏風則直接抽了腰間佩刀,一臉狠厲地抬步往外走去。


    林陽全亦是眸色冷厲地起身,對正滿臉絕望直立在原地不動的林者源道:“初端,走吧,隨為父回林府,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避開的。”


    “為父當年就是選擇了逃避,現如今.....自食惡果。”


    他與鍾玲媛之間,該有個了結了。


    林者源聞言在原地呆站了片刻,方才閉了眼,艱難的動了腳,去追已行在了前方的父親與表哥。


    亥時末,林陽全與林者源帶著一臉含煞還提著寬刀的鍾疏風返回了林府。


    楊管事掌理府內大小事務,早便接到了鍾家主在林氏家廟內被刺身亡的消息。


    此時正站在林府門口,親自迎候回返歸家的家主林陽全。林陽全入府後腳步不停,帶著林者源與鍾疏風直往主院方向走。


    主母鍾玲媛失蹤後又被救回,楊管事見狀以為林陽全三人急著見到鍾玲媛了解情況,立即躬身跟上同時稟報道:“家主,主母受傷不輕,此時尚還在昏迷之中。”


    林陽全眸中閃過一絲諷色,壓根不信鍾玲媛真受了什麽傷,抬步繼續往主院方向走。


    鍾疏風咬牙切齒道:“是嗎?那姑母受苦了,侄兒得趕快去看看她才是。”


    林者源一言不發的垂著頭,雙手緊握成拳。


    楊管事也是人精,立即就察覺到了家主等人對鍾玲媛的態度非同尋常,不再多言,隻在林陽全身旁侍候隨行。


    稍頃,林陽全父子與鍾疏風來到了主院內室。


    伺候在鍾玲媛身邊的心腹婆子見到家主林陽全進來,立即上前行禮哭訴道:“這些為惡之人當真是喪盡天良,竟是生生拔了主母四顆大牙和四片指甲,主母此次被劫,是受了大罪了。”


    嗬,看來鍾玲媛這回為了取信於人,還是下了功夫的。


    對自己倒是狠。


    林陽全心裏如此想著,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的冷聲問:“陳醫者怎麽說?所受傷勢致死嗎?”


    林陽全這冷漠的態度和問話讓鍾玲媛的心腹婆子後麵的話卡了殼,麵上展出的憂色頓僵但還是恭敬的回道:


    “陳醫者剛才已為主母用藥包紮過了,言主母這傷雖會讓人疼痛難忍,但卻並不屬於重傷,危及不到性命。”


    “主母休養十餘日便可好,缺失的牙可等好了之後再鑲上金牙,並不會太影響以後,還請家主莫要擔心。”


    “原來隻是受了一些小傷啊……”


    林陽全看著躺在床上的鍾玲媛不鹹不淡道:“那看來是不會影響以後了。”


    當鍾玲媛的心腹婆子怎麽聽怎麽覺著家主這話說的怪,憂心沒見多少,反諷之意倒是毫不掩藏。


    鍾疏風麵容猙獰的啞聲道:“刺客對我爹毫不留情,對姑母倒是格外照拂,被劫持一趟,竟是連個重傷都舍不得讓姑母受。”


    鍾玲媛的心腹婆子被鍾疏風麵上的神情嚇到,瑟縮了一下身體,顫聲道:“主母從回來起還未清醒,家主.....”


    “行了。”林陽全擺手打斷婆子的話:“你先帶著屋內一幹伺候的人退下吧。”


    鍾玲媛的心腹婆子雖有些猶豫此時單獨留下鍾玲媛在此,但想到在場三人皆是鍾玲媛最親近之人,還是依命帶著屋內一幹伺候的奴仆盡數退下了。


    鍾玲媛的心腹婆子剛帶著人退出此間內室,林陽全便對跟在身側的楊管事吩咐道:“將伺候鍾玲媛的人,都送去鄉下莊子安置,這批人的三代內血親,不可再收入林氏嫡係主家身邊伺候。”


    楊管事聞言一驚,立即意識到林陽全這是打定主意要“收拾”主母了,也不多問,恭聲應諾:“奴立即便去辦好此事,定不鬧出絲毫動靜。”


    “嗯。”林陽全頷首:“你出去後,將這主院內所有伺候的奴仆都遣去別地,任何人不得擅入。”


    “諾!”楊管事躬身領命,恭敬地退下去辦事。


    楊管事一走,屋內隻剩下了林陽全、林者源、鍾疏風,以及躺在床上仍舊昏迷不醒的鍾玲媛四人。


    屋內一時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姑父....姑母可任我處置嗎?”鍾疏風的手將木質刀柄捏的嘎吱作響。


    林陽全轉頭愛惜地看著鍾疏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歎道:“你還年輕,不該背負弑殺血親的罪惡,這事,還是讓姑父來吧。”


    “姑父,我......”


    “你爹也不願看到你如此的。聽話。”林陽全堅定的搖頭,與鍾疏風對上視線:“暢林,你看著就好了。”


    話落,林陽全轉頭看向木木站在一旁的林者源:“初端,你也看著就好了。”


    “你們倆以後作為鍾、林兩族日後的掌舵人,仍是親密無間的表兄弟。上一代的恩怨,就該在上一代這裏止。”


    “是我們這些老家夥自視甚高了,一開始這事就不應該瞞著你們這些小輩而行的。”


    林陽全這話說完,整個人都顯得蒼老了不少,竟給人一種在交代遺言的錯覺。


    若非鍾玲媛被關在家廟內還能勾連清平道,將手伸到外麵,鍾家主與他又想維持鍾、林兩族的親密關係,也不會生出想讓鍾玲媛“病故”的想法了。


    如今有此結果,未嚐不是因果有報。


    這惡果,該由他來吃,後麵有惡報,也該他來償,萬不能再牽連到小輩身上了。


    林者源心裏沒由來的一慌,剛才縈繞在周身痛不欲生悲意頓去,急走幾步撲跪在林陽全腳邊,緊摟住林陽全的大腿:“爹,爹,娘已經這樣了,求您別丟下兒子!”


    “兒子不行!兒子不能再沒有您了。”


    林者源搖頭悲哭,泣不成聲。


    躺在榻上的鍾玲媛迷迷糊糊地聽到兒子林者源的悲哭聲,仿佛從遙遠的遠方傳來,眼睫微動。


    源兒?她聽到了源兒的哭聲!


    發生什麽事?源兒哭成這樣?


    是誰?是誰讓她的兒子這樣哭?


    想到此,鍾玲媛猛然睜開了眼,混沌的神誌立即清醒,嘴裏與指尖傳來的痛感迅速蔓延全身。


    鍾玲媛立即憶起自己陷入昏迷前所發生的一切,騰的一下鍾玲媛滿頭是汗,驚魂未定的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立即看到房間內熟悉的裝飾布置。


    這是....她真的被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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