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早有所備,靈巧地避開林知皇踢來的這一腳,見她揚聲欲喊,忙退離床邊,與林知皇保持住讓她安心的距離,並抬手對她做了個稍安勿躁噤聲的手勢,


    林知皇見來人周身並無殺意,也並未帶武器,止聲,鳳目斂起細細打量來人。


    來人一身黑衣,麵附黑巾,身形頎長高挑。


    林知皇收勢,卻仍警戒著來人,低聲問:“你乃何人?深夜來此,所為何事?”


    林知皇鳳眸斂起的模樣,終於與王鹿記憶中的林世叔重合,讓他情不自禁地低喚道:“林世叔......”


    林世.....叔?


    叔?


    她乃女子,即使輩分高,也不會被稱為叔吧?


    這是特殊的稱呼。


    來人認為她隻要聽到這聲稱呼,就能認出他。


    此人遮麵而來,現在隻有他們兩人的情況下也不取下麵巾,這代表他也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他口中的“林世叔”。


    此人想通過這聲低喚,看她的反應,來確認她是不是.....權王。


    來人認識原身,白日她在府內行走時,這人看見她的麵容,認出她了。


    但她行事又迥異於他記憶中的權王,所以他現在是冒夜前來確認的。


    來確定她是否就是權王。


    林知皇在心中篤定道。


    她沒有權王的記憶,不知來人的身份與來意。


    來人現在看著對她並無惡意,也可能是暫還不確定她的身份才如此的。


    王鹿這方勢力雖與權王勢力暫無交集,但也是競爭關係。


    不論來人是歹是好,原身乃一方掌權人,如今她身處於別方勢力下,無論如何都不能隨意暴露身份,因為風險大於收益。


    一瞬間,林知皇就在心裏做下了決定。


    “你究竟是誰?”林知皇神情不變,仍是警惕地盯著來人。


    王鹿聽到林知皇這聲詰問,身體頓僵,借著月光又上下打量了正警惕看著他的林知皇好半晌,方才啞聲道:“林世叔,您如今不認我了嗎?”


    林知皇凝聲道:“什麽林世叔?你究竟是誰,再不露臉,我便要喊人了。”


    王鹿眯眼,突然迫近林知皇,避開了她夾著固骨板的斷手,猛然出手拉過她捂了嘴,並將她反身鉗入懷裏,極快地撩起她的左袖,查看她的手腕處。


    “沒有.......”


    林知皇乍然被人迫近反摟入懷,先驚再怒,反勾腳狠狠地向身後人胯間踹去。


    王鹿沒在林知皇的左腕上看見“腕扣”,目露失望之色,以手格擋掉林知皇反腳踢向他胯間的這一擊,將人推回到榻上,身形極快地翻梁離開這處。


    林知皇被推的正麵倒入榻中,從榻上翻身而起要反攻回去時,就已不見來人的身影。


    廂房內靜悄悄地,好像剛才所來的黑衣人隻是她沒睡醒的幻覺。


    林知皇凝眉,想著那黑衣人最後的行為,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


    那黑衣人最後說.......沒有?


    沒有什麽?


    林知皇抬起沒斷的左手,想到她當時在河灘邊初醒來時所佩的射弩。


    是沒有了袖弩嗎?剛才那個黑衣人想通過那物確認她的身份?


    來人究竟是誰?


    林知皇起身走至門前將門打開,在外值守的守兵聽到動靜聲回頭,見是林知皇出來,橫槍攔住她的去路。


    其中一名守兵麵無表情道:“林娘子,夜已過半,還請您勿要亂走,早些安歇。”


    門口的這兩名守兵,是跟著吳煦一起渡山的親衛。


    不用說,這兩人是被吳煦特意安排在這的。


    林知皇假作生氣的一跺腳,將門重重的關上重新回房。


    門一關上,林知皇的神色就變的更為凝重起來。


    吳煦所帶親衛身手不弱,都是可以一敵十的好手,竟然對方才來人絲毫未覺。


    林知皇走回榻邊坐下,閉目細想方才那黑衣人的身形,再回想今日在府裏見過的人。


    來人身形頎長高挑,今日她在府裏見過這種身形的人嗎?


    目光所見者,隻要是站著的,沒有這種身形的人。


    能在這郡守府內出入如無人之境,敢直接來試探她的人.......必是在這裏能說的上話的人。


    林知皇皺眉,懷著心思躺下。


    王鹿這方勢力的人中,有不知敵友的人,認出了她乃權王。


    不妙。


    也不知道她剛才有沒有打消來人對她身份的懷疑。


    權王的身份啊......


    林知皇細想當時在渡山頭痛時,腦中所浮現出的記憶。


    毫無疑問,那是這具身體的記憶,或許再過段時日,她與這身體融合的更好了,能慢慢的獲得原身的記憶。


    隻要能有權王的記憶,她有信心能做好“權王”不露破綻,不讓權王手下人發現端倪。


    但她現在沒有“權王”的記憶,剛才前來的黑衣人不論是敵是友,她都暫不能暴露她就是權王。


    暗夜恬靜,被月光照亮的夜幕中忽然飄來幾朵烏雲,輕輕地遮住了月亮。


    “主人。”


    庭燕見王鹿這麽快就回來了,麵露驚喜之色,快步迎上來為王鹿更衣。


    王鹿一言不發地展手,任由庭燕為他褪下夜行衣。


    庭燕很快就察覺到王鹿心情極糟,為王鹿換完寢衣後也不再多話,輕手輕腳地為王鹿放下了榻前簾帳,快步退了出去。


    真的不是林世叔嗎?


    隻是長得極像林世叔的人?


    世間還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


    王鹿將放在床頭的青色短弩舉至眼前,眸中盡是惑色。


    翌日,吳煦一早便來尋林知皇了。


    吳煦一見林知皇,便單刀直入地問:“昨夜子時你還不睡,開門是要去哪?”


    吳煦來時林知皇正在用早膳,見他過來,正眼都沒有給他一個,語氣不善地回道:“你管我去哪?我現在是你的犯人嗎,想做什麽都必須和你說?”


    “你老實點,脾氣也收斂著些,這裏可不是本將軍能控之地,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這麽好性對你。”


    吳煦自昨日知林知皇蠱毒發作是因為他之故後,在麵對林知皇時,就很有幾分理虧,所以盡管這會林知皇態度如此,他也沒生惱,隻是沒好氣的出言告誡。


    林知皇不是真情商差的人,從吳煦這句告誡的話裏,聽出他對她真有幾分關心,眸底神色微閃,轉眸盯著他的臉看。


    吳煦被林知皇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全身不自在,低斥道:“你一個女郎,這麽直勾勾地盯著外男看,是十分不妥的。”


    “你師父沒教過你這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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