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命,雲曦哪敢不從。既是皇貴妃生辰宴,還得額外備上賀禮。蘭萱定了親,心情不錯,辦事愈發利索了,很快就將禮單擬好,交給雲曦過目,雲曦瞥了一眼道:“把藥材與金銀飾物都去掉,換成古董吧。”榮安長公主待人接物,雲曦從小見得多了,多少知道一些門道。送藥材在宮裏並不明智,且好的藥材太醫院都不缺。至於金銀飾物,徐氏年紀擺在那裏,略顯輕浮了。雲曦對這位皇貴妃有幾分印象,又向李乘風打聽了一下,果然他記得沒錯,徐氏有一愛好是賞玩古董。俗話送貴的不如送合心意的,那就都送古董好了。蘭萱照著雲曦的意思添添改改,備好了禮。到了皇貴妃生辰這一天,雲曦準時入宮,李乘風親自在宮門前候著,一路行來,見到的官員皇親也都熱切無比。雲曦納悶了,莫非這一趟還真有別的事不成?入了宣德殿他便注意到,今日明明徐皇貴妃是主角,周貴妃卻盛裝陪在君側,容光煥發,光彩照人,而本應在永壽宮反省的七皇子穆承沛堂而皇之坐在穆子越懷裏,這一派父慈子孝的景象,不知怎地相當違和。8、交鋒雲曦瞥了一眼靜靜坐著的徐氏,這一位雖升到了皇貴妃,聽說完全是在熬資曆,穆子越對她敬遠大於愛,且論受寵及手段,後宮又有幾人是周貴妃的對手?這才過去幾日,七皇子便重獲聖寵。好在徐皇貴妃心胸開闊,生辰宴上麵對著向皇帝大獻殷勤的周貴妃,愣是沒流露出絲毫不滿,不僅如此,全程還笑臉相迎,頻頻舉杯,其他妃嬪見今日的壽星主角尚且如此,又有何話可說,左右皆是一派祥和。太子穆承泓照例坐在穆子越右手,他一向擅長順著穆子越的心,七皇子穆承沛離得近,穆承泓也便時不時地幫著拿個果子糕點什麽的,逗穆承沛一樂,穆承沛也願意同他親近。穆子越看向太子及七皇子的眼神愈發柔和,忍不住撫掌笑道:“不愧是朕的兒子,這才是兄友弟恭。”雲曦剛來便聽見這麽一句,一下子就讓他想起一直被人無視的六皇子,站著很是無語了一陣。穆子越笑著喚他道:“你還愣著做什麽,快過來坐。”好巧不巧,穆子越所指的這一桌,放眼望去一圈的皇親國戚,最顯眼的空位竟在周貴妃身側。穆子越道:“雲曦,你是朕的外甥,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泥。”雲曦了然,看來皇帝很清楚他已與周貴妃結怨,想借機說和了。此前禦花園兩位皇子相爭,雲曦就對周貴妃很有幾分看不上。六皇子身有殘缺,根本不能與之抗衡,周貴妃卻一味求皇帝重罰。若雲曦當時沒站出來為六皇子說話,恐怕皇帝之前對六皇子下的責罰就要生效了。就算到後來弄清楚是七皇子撒了謊,皇帝也隻是輕描淡寫地讓其呆在永壽宮反省,有了比較才更讓人寒心。不過,即便如此,雲曦仍相信穆子越是出於好意,畢竟他與周貴妃和不和,對皇帝來說關係不大。至於周貴妃本人,這才過去多久就真的毫無芥蒂了,還是說,她另有打算?隻過去坐下,提防著對方也就罷了。雲曦慢吞吞踱過去,心裏不停揣測著種種可能。忽然身側有人輕輕碰了碰他的衣角,雲曦自然而然轉過頭去,隻見六皇子穆承澤就坐在離他較近的一處座位上,手指了身旁一張空椅,渴望地看著他。因穆承澤才五歲多,個頭矮小,雲曦第一時間並未發覺,六皇子也出席了徐皇貴妃的生辰宴。此次他穿的仍是舊衣,但拾掇得幹幹淨淨,雖依舊瘦弱,精神卻很不錯。雲曦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孝儀皇後去世多年,穆子越自詡與她伉儷情深,一直未再立後。徐氏是目前皇帝妃嬪中位分最高的,皇貴妃形同副後,自然有資格在生辰宴上接受所有皇子皇女的恭賀,故而六皇子也是在場的。且從他站起來不管不顧就招呼雲曦的舉動來看,六皇子對雲曦有些熟了,膽子也長肥了一點點。雲曦心念一動,朝著皇帝的方位了然一笑,轉而走向六皇子,俯身摸了摸他漆黑的發頂。穆承澤歡欣鼓舞,忙用袖子墊了手,使勁蹭了蹭椅麵。雲曦知他這是在討好自己,還是按住了那隻手,也不管穆承澤是否能聽見,壓低聲音道:“六殿下,你是皇子,不必如此。”穆承澤仰著小臉一團困惑,雲曦轉眼已在他身旁坐了,穆承澤也安下心來,一絲不苟地坐直。再過去,陳貴人揉了揉手中的帕子,端起酒盅,複又放下。雲曦笑盈盈道:“多謝皇上相邀。”既然穆子越沒有明確指定他坐在何處,那麽就近尋個空座,並不算抗旨。“……”周貴妃與穆子越相視一眼,皆是無語。穆子越有心為周貴妃與雲曦說和,周貴妃身旁的空位原就是專門留給雲曦的,可他並未明說,畢竟安樂侯與周貴妃不睦不能擺到明麵上來講。孰料隻差了一點點,雲曦中途竟被六皇子給截走,且六皇子耳朵聽不見,眼睛也不看君父,根本不知道穆子越此刻有多懊惱,礙於皇貴妃生辰,卻也不能大發雷霆此時,周貴妃心裏的確另有一番打算。皇帝當著她的麵,曾幾次流露出不願她與安樂侯結怨的意思,周貴妃便順水推舟,把上回的錯都推給了那群已被杖斃的永壽宮奴才,實際心裏恨雲曦恨得要死。上次禦花園中,她還是頭一回被如此這般當眾打臉,連帶她兒子被罰,她的人也被杖斃了不少,這一切都是安樂侯搞的鬼。不過恨歸恨,她也清楚雲曦的身份地位,雲曦是榮安長公主之子,雖然長公主是抱養,皇帝一直視同親妹,也很重視雲曦,從征戰沙場手握兵權的驍勇將軍,到現如今皇帝親封的安樂侯,得罪這樣一個人對她來說並無半點好處。她膝下兩位皇子,已成年開府的三皇子穆承洛以及才五歲多的七皇子穆承沛,後者深得皇帝寵愛,能夠幫她固寵,至於前者,才是她後半輩子的依靠。皇帝自孝儀皇後逝世後一直未曾立後,皇貴妃之位有人了,周氏並非不羨慕,不過她還有比這更高的期待,比如後宮最尊貴的鳳位,皇後若沒可能,太後也不錯。倒不是她癡心妄想,穆承泓一慣隻會阿諛奉迎,能當上太子不過是仗著孝儀皇後嫡長子的身份,論才學論膽識,哪一點能與她的穆承洛相提並論?在她眼裏,穆承泓早晚有一天會給穆承洛讓道,且這一回也是穆承洛親自來勸她,萬不可得罪安樂侯。雖安樂侯從不涉皇子之爭,但假如他們能將安樂侯爭取過來,此消彼長,擊敗穆承泓便多出幾分把握。周貴妃雖不喜雲曦,卻也不得不承認,雲曦居高位掌兵權,他的存在對於穆承洛將是莫大的助力。故而借助這次宴席主動拉攏雲曦,才是她的最終目的,隻是雲曦總不將她放在眼裏,此番又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了她的臉,皇帝的確沒明說,可誰人看不出來,除了耳朵不好使的六皇子……那小子平時呆呆傻傻,哪裏來的那麽多花樣,定是受了陳貴人指使故意而為——那個賤人!周貴妃心裏暗罵了一句,但為了她的三皇子,仍嬌笑著對穆子越道:“安樂侯能來,已經很給臣妾麵子了。”穆子越忙就著台階下了,道:“愛妃說的是。雲曦就是這個脾性。”徐皇貴妃聞言,臉色僵了一下,隻是短短一瞬,似要掩飾自己的失態一般,一把抓起麵前放著的酒杯,一飲而盡。雲曦躲過了穆子越的安排,也懶得去管周貴妃的臉色,反觀倒是一旁的六皇子比較有意思,每當他動一動筷子,總要眼巴巴地瞅著他。雲曦琢磨了一下六皇子的眼神,皇子原是有專門的宮人伺候布菜的,他不動聲色掃了一眼,見穆承澤麵前的白玉小碗裏皆是青菜豆腐之類。因六皇子不受寵,坐得偏,臨近都是些皇帝絕對動不到的菜式,且六皇子又不會出言使喚宮人,難怪隻用了一點就不吃了。雲曦想了想,示意身邊的宮人往那隻小玉碗裏添了許多孩童都喜歡的酸甜可口的菜,幾下便將碗堆得高高的。穆承澤咧開嘴無聲地笑了一下,對著雲曦努力道:“謝、謝謝……侯……”終於知道應當叫侯爺了。雲曦也明白六皇子挺不容易,話不多說,拿起筷子做了個夾的動作,心想六皇子應該能懂。待他這邊自行用了幾道菜之後,抽空再看一眼穆承澤,這孩子已經快要把臉鑽到碗裏去了。雲曦哭笑不得,好像上回吃點心,六皇子也快把那一匣子吃空了……能吃是好事。雲曦曾見過六皇子纖細的胳膊,人還這麽小便瘦骨嶙峋,而同年的七皇子,胳膊手伸出來宛如藕節……看來即便是皇子,命運也大不相同。穆子越刻意備了一篇說辭,席間看向雲曦幾次,雲曦隻顧悶頭吃飯與看六皇子吃飯,穆子越有些鬱鬱,不得不使勁咳了一嗓子,見雲曦抬頭,穆子越趕緊道:“雲曦,朕記得你有一身好功夫,練武也有好幾年了吧?”雲曦起身恭敬地道:“從五歲起,春夏秋冬,未曾間斷。”穆子越點頭,又道:“那你師從何人,那人現在何處?”雲曦道:“臣的娘特地為臣尋了一位武師,名喚張亦誠,在臣十三歲出征那一年便去世了。”“榮安的眼光一向極好。”穆子越感慨著摸了摸胡須,話鋒一轉道,“那你可會教人武藝?”雲曦愣了一下,道:“談不上教。臣在軍中曾遇見過一些士兵,入伍前從未習過一招半式。臣時常與他們在一起操練,久而久之,他們也便會了。”“你過謙了,從不會到會,正說明你教得好。”穆子越鋪墊了許久,終於切入正題,“現下朕有一件要事,想交給你去辦。”雲曦莞爾:“皇上直說便是。”穆子越瞥了一眼身側的周貴妃,周貴妃當即回了他一個甜美的笑容。穆子越得了愛妃的肯定,繼續對雲曦道:“不瞞你說,承沛這幾年被朕與貴妃寵壞了,剛好他也到了開蒙的年紀,朕尋思著給他尋一位老師,好好磨一磨他的心性。朕覺得你就不錯,想讓你做承沛的師父,教他習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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