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眼前一亮,叫出了黑衣人的名字。當初他心煩意亂,匆匆一個人從李伯處逃離,銘心被他落在了後邊,看來並沒有馬上離開。穆承澤示意銘心先退下,微微頷首,對雲曦道:“看來穆承浚與李伯是認識的。”所以不難解釋四皇子知道李景希這個名字,而且李伯讓小虎想方設法帶雲曦過去,那邊四皇子便領著皇帝來將軍府了,時機把握得太好。先通過李伯一番話擾亂雲曦心神,另一方麵,當著皇帝的麵揭穿牌位真相,好讓雲曦應接不暇,若真讓他得逞,雲曦定會被皇帝當場打成逆賊,真是歹毒至極!幸好,四皇子沒料到穆承澤留了一手。穆承浚把來府裏探查的人說成是皇帝安排,都推到了皇帝身上,但將軍府進賊發生在寧王恭王冊封儀式之前,皇帝若從那時就得知,不可能藏得住,故而這都是穆承浚自己的主意!他早知雲曦的身份卻未揭穿,一直在等待打壓雲曦的最佳時機,除此以外,他還知道寧王會唇語,雖有些晚,穆承浚已成功讓穆承澤意識到,身邊還有這樣一位勁敵的存在。雲曦想起了李伯與小虎,道:“他們……會不會有危險?”穆承澤神色古怪地道:“表哥想去救?”雲曦一怔,失聲道:“怎麽可能!”且不論穆承浚與李伯是何關係,把人帶走多半是要以那兩人為餌,引他去救。他若不去,李伯與小虎對穆承浚而言尚有利用價值,他若是去了,便中了穆承浚之計,那兩個人就真的沒有活路了。穆承浚的性子,在某些方麵與穆子越極為相似,不會容忍身邊有南詔皇族這樣的存在,哪怕南詔早亡了也不行,他與穆子越都信奉同一種觀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穆承澤鬆了口氣,道:“不去是對的,往後也別再見他們了。他們與表哥有何感情可言,來找表哥估計也是走投無路,想利用表哥罷了。”雲曦有些費力地道:“他們是想為……南詔太子複仇。南詔太子還有一子叫做李景堯,這人似乎失蹤了,會不會也與四皇子有關?”李景希這個身份,對雲曦來說太過陌生,對於李瑞,不論是叫爹還是直呼其名都太別扭。他不得不接受自己是李瑞之子,可是這個身份到底要做什麽,心裏亦是一片茫然。“……”穆承澤不動聲色地道:“管他們找誰,別再來找表哥就好。”雲兒就是李景堯,當年穆承澤曾命銘心處理雲兒屍首,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雲兒最後葬在何處。“阿澤,我還有一問。”雲曦清澈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你是如何覺察到我身世有異的?”光從府中進了賊就想到要入祠堂查看,穆承澤的反應相當敏銳,隻是光從牌位就猜到,似乎有些牽強了。穆承澤見實在瞞不過他,隻得道:“表哥還記得嗎,那次在添香樓遇見李誠,他當時救走了一個人?”雲曦仔細回想,李誠懷裏仿佛是抱著一個人,但事發突然,他根本沒來及看清那人的長相。穆承澤把當日之事細說了一遍,道:“那個人就是李景堯。他化作了添香樓的小倌雲兒,扮得與表哥極像。”雲曦不可思議地道:“這是為何?”穆承澤道:“我猜這樣總有一天會引起表哥注意,隻要表哥去查,總會找上他們。”同父異母的兄弟,樣貌多多少少也會有相似之處,李景堯就是以此做文章,添香樓來往客人眾多,一來二去,就會傳入雲曦耳中。可惜陰差陽錯,遇見的卻是穆承澤。有可能穆承浩點十二個姑娘時誤點了雲兒,也有可能雲兒很清楚穆承澤與雲曦的關係,主動頂了穆承浩選的人。不管怎樣雲兒已死,都不得而知,也不重要了。雲曦試探地道:“你怎會知道這些?”僅憑添香樓一麵,絕不可能知曉這麽多的事,雲曦懷疑,穆承澤與李景堯後來見過。李伯說,李景堯已失蹤多時,會不會……穆承澤歎了口氣,悠悠地道:“果然還是瞞不過表哥。李誠曾闖入大理寺大牢行刺,之後逃逸,最終在添香樓被抓,添香樓的人都走空了,應是李誠通風報信。添香樓應當就是他們的藏身之處。我一直覺得雲兒可疑,命銘心去找,後來還真找到了。雲兒當時受了傷,我便命銘心找了處宅院讓他養傷……”雲曦聽呆了。這話為何如此耳熟,李誠被捕結案沒多久,他就被皇帝削爵調去了漠北。那時,銘心,一處宅院,還有李景堯,關鍵是雲兒與他長得有點像?!雲曦脫口而出:“那個,你的外室?!”穆承澤:“……”雲曦自知失言,趕緊補救道:“隻是趙允遠遠見過一次,誤會罷了……”記得當時他還悶頭氣了好一陣,後來穆承澤隨他遠走漠北,根本不像迷戀外室的樣子,雲曦感動之餘,覺得極可能是場誤會,也就把所謂外室放在了腦後。隻是這誤會也太大了。穆承澤略想了想便回過味來,笑著道:“表哥,莫非你……”“我沒有!”雲曦微怒,吃醋什麽的,絕不能認!“好了,言歸正傳。”穆承澤握住他一隻手,生怕他跑了似地,認真道:“後來,雲兒告訴我他是南詔皇族之後,到皇城來找人的。”雲兒那副樣子,說要找人還能是誰?穆承澤言盡於此,雲曦忽然反應過來:“所以是你……”穆承澤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坦誠道:“是我。我命人處理了他,絕不能讓他威脅到表哥。”那時根本沒想到還有牌位的事,直到將軍府進了賊人,他才把這一切聯係起來。“表哥……我殺了他,你會不會恨我?”穆承澤有些忐忑,也是因此才想要竭力瞞住雲曦。“不會的,你也是為我著想。”雲曦幾乎在他相詢之時便矢口否認了。李景堯雖是同父異母的庶弟,可是他們未曾相處過一日,並無半分情意,若是當時雲曦與穆承澤易地而處,恐怕李景堯也是同樣的下場,他又怎會去記恨阿澤?幾乎從未謀麵、居心叵測的庶弟,與早已骨血相融的愛人,孰輕孰重,他還是拎得清的。此刻,他心中還有太多的疑問。李伯站在南詔的立場,匆匆告訴他部分事實,可是當年,榮安長公主為何沒回去李瑞身邊,而雲曦一直引以為傲的父親雲重,又知不知道他的身世?斯人已逝,恐怕不會有旁人得知這裏邊的真相,也許一直跟著雲曦與長公主的李誠知道,可是李誠也死了。而李誠本身,也是個謎。李景堯、李伯為何一定要尋到雲曦,當然是為了複仇,雲曦身在高位,武藝高強,有很多接觸皇帝的機會,要殺皇帝總比他們容易得多。李誠與他們應是相同的立場,可是為何李誠在他身邊呆了多年,卻反其道而行,從不提起南詔,回去李瑞身邊也未透露他的身份,而是在李瑞臨終之際,才說出來?照李伯所言,李誠當年離去是接到傳召,那便不是他在大理寺所言的為了前途了,也不是在那時就投靠了三皇子,而是後來受四皇子所迫。雲曦本就覺得李誠的說法匪夷所思,若李誠假死是為了掩蓋其離開的真相,為何後來又要刻意扮成追名逐利之人,公然與他斷絕師徒關係?雲曦出神想了一陣,道:“阿澤,我想親自去當年李誠建的衣冠塚看一看。”穆承澤道:“表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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