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見藏東西也不夠仔細,有一次被收拾房間的韓雲當場抓獲。  容見嚐試解釋,不過也找不出什麽借口,隻能磕磕巴巴地說:“就,就織著玩的……”  韓雲也沒多問,就是看著那團亂糟糟的針線,歎了口氣,輕聲說:“小姐,你用錯針了。這麽粗的線,該用粗針。”  容見畢竟是個女裝大佬,還是偷偷摸摸去的毛線店,挑東西的時候都很心虛,買毛線的時候還要考慮顏色質地,織針就隨手拿了一把,用起來不稱手。  韓雲若有所思地說:“這樣的線,我那裏還有針,拿給小姐吧。小姐要嗎?”  容見徹底暴露了,隻好自暴自棄地點頭。  韓雲就當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回房間拿了織針和印著花樣的書,翻開來讓容見挑選。  她看到毛線團是深灰色的,也大概明白是織給男人的。  網上的教程也很詳細,可是和手把手地教還是很不一樣的,容見的手再笨,在韓雲的□□下都會學會了,雖然進度緩慢,但也總算能織起來了。  而韓雲從頭到尾都沒有問緣由,而越是這樣,容見就越是心虛,他沒辦法讓對自己好的人不開心,老老實實地交代:“韓姨,這是送給同學的禮物,他生日快到了。”  韓雲有些發愁,低聲說:“這樣啊……”  她知道容見一般不會同外人關係親密,對待普通同學會這麽用心做手工的禮物嗎?  韓雲歎了口氣,又想,容見是喜歡上誰了嗎?會是明野嗎?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而容見對著不算複雜的花樣和自己織不到半指的進度,也歎了口氣。  他好蠢,為什麽當時不說點別的,非要這麽為難自己。  容見在第二天的清晨改變了想法,甚至想要加高難度,更為難自己。  那天是周末,容見難得醒得很早,披了件外套去露台上透氣。  天光微亮,半圓的月亮還未落下。  容見低著頭,看到花園裏站了兩個人,都是背影,他卻一眼就認出來了,  因為其中有一個人是明野。  孫老頭似乎在吩咐明野做事,明野比他高一個頭多,穿了件薄外套,背影挺拔。  浮城的氣溫不算低,可天氣已經很冷了,呼出的氣都是白的。  自從穿成身嬌體弱的炮灰容見後,他就十分注重養生,所以覺得明野穿太少了。  即使再年輕,保重身體也最重要。  孫老頭總算交代完了,把事情都托付給了明野,自己溜回屋子裏休息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把事情都甩給明野。  看書的時候,容見也不算多討厭這些反派人物,因為他們是會被男主打臉,讓讀者有爽快看文體驗的工具人。  而現在這個世界是真實的,書裏一筆帶過的事,全是明野已經習慣了的生活,是他人生的前十八年的日常。  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  容見看到明野站在原處,伸手拿起工具,也許是因為現在外麵太冷了,捏緊工具的手透著青灰。  他忍不住皺眉,又想,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  容見想,明野不僅缺一條圍巾,還缺一副厚手套,也許還缺暖和的毛衣。  他沒有忍住,還是撿了花盆裏的一粒小石子扔了過去。  那粒小石子滾到了明野的麵前。  他偏過頭,抬起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見見:我永遠在給自己增加難度,永遠在作死。  第二十九章 小雪  明野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個露台。  露台漂亮極了。  容寧當初疼極了兩個孩子, 加上容見又是女孩子, 格外嬌寵,將自己從前住的房間留給了女兒,又精心修整了一番, 在露台上加了許多裝飾, 與整個容宅的風格格格不入,像是童話故事裏的夢幻城堡。  而容見正站在那個露台上, 他撐著臉頰, 偏著頭,眉眼半垂,烏黑的長發落在盛開的蔦蘿鬆上,又往下垂墜, 似乎被茂密的綠葉淹沒了。  就像是囚於高塔金屋裏的長發公主,因為太過美麗而注定了以悲劇收場的命運。  明野想,容見確實是被囚禁的。  容見本來不應該扔那個石頭, 可現在已經扔了,總不可能一句話不說地回去。  他猶豫了一會,終於問:“不冷嗎?穿的那麽少。”  即使他們一個在樓上, 一個在樓下,容見說話的聲音還是很輕。經過兩個多月的努力,他已經可以很熟練地用偽音講話了,可偽音的弊端太多,說話聲音越大便越容易暴露,容見一般都會小聲說話。  也就明野的耳聰目明, 而且習慣了和容見說話才能聽清楚。  明野仰頭看著他,認真說:“不太冷。”  他站在背光的地方,容見隻能看到明野的側臉,現在天色又太暗,隻有些微的晨光,照亮了明野的鼻尖,輪廓深刻,是一眼不太看得出來,很內斂的英俊。  容見點了下頭,嚐試理解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是有點冷,卻還沒到凍到骨頭的地步。  他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理由很好猜,明野是實用主義者,不是那種在大冬天穿風衣耍酷扮帥的十八歲男孩,如果沒有穿,那大概就是不能穿也穿不了的意思。  明野要在早晨做完這些事,時間匆忙,不能說太久的話,同容見擺了擺手,就拿著工具離開後。  露台太冷,容見沒待一會就走回了屋子裏。  他搜了很多教程,用了三個小時認真思考能不能在一個月的時間裏織好一件男士毛衣。  那些up主當然是可以,容見卻不同,他隻是一個連圍巾都織不好的廢物,他忍痛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再說明野的生日在聖誕節,那時候穿毛衣也抵禦不了嚴寒了。  容見對這個問題進行了深入思考,想出了曲線救國的法子。  不過容見並不打算出麵,甚至都不希望明野聯想到自己,所以隻能由韓雲出麵來做了。  一想要又要和韓雲坦白,容見就感到一陣頭痛。  可逃是沒辦法逃,隻能不怎麽勇敢十分心虛地去麵對。  在房間裏吃中飯的時候,容見對韓雲說:“我們容家一貫福利很好,現在是不是也要發點福利啊?”  韓雲思忖了片刻,語氣很懷念,“大小姐在的時候,待人都好,有什麽事都想著別人。”  容見連忙接上話,“那韓姨你看現在冬天快到了,是不是也該發點什麽啊?”  韓雲還沒明白過來容見究竟想做什麽,她問:“發東西總要逢年過節吧,最近又沒什麽節日。到臘月那會,節禮是少不了的。”  容見大致想了想,下半年確實沒什麽節日,可又不肯死心,打開日曆從頭翻到尾,總算找到最近的一個節氣。  是小雪。  容見很認真地建議,“韓姨你看,小雪就快到了,天冷下來,就該添置冬衣了,不如就送冬天的衣服吧。”  韓雲笑了出來,覺得容見實在天真可愛,忍不住向他解釋為什麽不合適,“送衣服多麻煩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尺碼,很容易不合適,就是吃力不討好,再說現在還有誰缺衣少穿……”  她的話在此戛然而止,才發覺容見是別有用心。  韓雲意有所指,輕聲問:“小姐不會是想要送給誰衣服,又怕太顯眼,所以躥騰我所有人一起送吧?”  如果說上次的圍巾還可以是別的男性同學和男性朋友,這次限定範圍就太少了,隻有一個明野。  容見本來就沒想著能騙過韓雲,但被揭穿還是覺得尷尬,幹巴巴地解釋,“我和明野是同學,以前還當了那麽久的同桌,他又一直在學業上幫助我,所以我就很感激他,想送點禮物什麽的……”  韓雲歎了口氣,似乎是相信了,“這樣啊……”  她的話一頓,又繼續說:“可即使我願意,周小春那邊也不會同意的,雖然就是點小錢,她也沒那麽大方。”  容見想說可以自己出錢,但又覺得這樣太明顯,過於超越同學關係了,怕引起誤會。又想了一會,才說:“沒關係,你在吃飯的時候和他們講這件事。我來說服他們。”  他沒告訴韓雲用什麽辦法,卻胸有成竹。  就這麽吃了個半飽後,容見才小心翼翼地提出:“韓姨,我下午要出一趟門,晚上回來吃飯,您記得說那件事!”  韓雲也沒什麽不同意的,隻是開玩笑地說:“都說女大不中留,看來男大也不怎麽中留。”  男大不中留的容見隻能沉默。  下午去咖啡廳的時候,容見拿出作業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上麵大多數都是空白。  明野知道容見時常摸魚,可其實心裏有數,很少會有這種完不成任務的情況發生。  那隻有可能是容見早晨一直在忙另一件事,比作業還要重要,並且不想告訴自己。  容見抿了口果茶,又說:“明野老師,今天可能要早點結束,我要回去吃晚餐。”  這就更奇怪了。因為容見一直在盡量減少和那些“家人”的接觸,為什麽會忽然想要回去吃飯。  明野半垂著眼,目光落在作業的答案上,看起來似乎很認真,心裏卻在想,明野不能知道,可hector卻可以知道。  有兩個身份的好處就在這個地方,總有那種一個身份知道卻無能為力的情況,另一個身份卻能輕而易舉的做到。  明野是這樣認為的。  那天下午的補習在五點鍾就結束了,容見回去的時候正好趕上晚飯,陸城沒有回來,他似乎最近遇到了什麽麻煩事,忙著處理,很少回來。  韓雲待在一邊,不急不緩地提出了容見的建議。其實她已經想好了,如果容見不能說服周小春,那她就會用別的理由。總之,她一定會讓容見得償所願。  周小春果然不同意。  容見放下筷子,對秦州說:“爸爸,你的生日差不多也到了,就在小雪前後。”  秦州很少和容見說話,聞言一愣,點了下頭。  容見笑了笑,繼續說:“其實和小雪都沒什麽關係,主要是您的生日快到了,給他們發點東西,也正好算是行善積德,這樣發善心以後也會有福報的。”  秦州心裏有鬼,他知道自己犯下天大的罪孽,為了野心殺妻滅子,天理難容,所以格外在乎生前死後,聽了這話倒覺得很對,開口說:“也對,是這個道理。”  周小春也隻好同意,其實很肉痛。在她看來,秦州肯定死的比她早,這都是自己的東西,哪怕多花了一分一毫也不應該。  容見舒了口氣,朝韓雲比了個大拇指,總算搞定了這件事。  到了晚上,容見本來應該補寫沒做完的作業,可他又想著小雪就快到了,也該提前給明野選好衣服。  他活了二十多年,從來不挑衣服,有什麽穿什麽,少了衣服就直接網購淘寶熱推,幸好長得好,穿什麽衣服都不出錯。可容見卻不想這麽隨意地給明野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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