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詞中有不少是根據天氣才產生的，包括幾句類似於“天陰了，如果下雨的話，明天能看到彩虹嗎？”的隱喻。 柳秦的心情有些急躁，而他的情緒也影響了拍攝進程。 整整拍了四條，這幕戲才過去。 “柳琴，年輕人何必這麽急躁。”趙文玉拍了拍柳秦的肩膀。 柳秦無奈的和趙文玉笑了笑。 由於發布會八點開始，而片場離發布會有近一個小時的車程，柳秦連妝都來不及卸就朝著現場去。 他到發布會現場的時候還穿著戲裏的淡藍色襯衫，搭著一條九分牛仔褲，頭發散碎的遮住眼簾，顯得十分年輕活力。 柳秦和兩旁的記者打了聲招呼，然後認真的進了門。 馮澤凱已經在等著他了，見柳秦進來，他先站起身打了聲招呼，然後才跟幾位出品人介紹柳秦。 柳秦左右看了眼，確定自己想找的人不在之後，才問了馮導一聲：“方總今天沒來？” 方君儒是《仙俠奇緣》的主要投資人，今天發布會的場子，方君儒也應該到場才對。 “方總好像出國了。”馮澤凱舔了舔唇，“方總派了助理來……她剛剛走。” 媒體並不認識幾個大老板，方君儒又不是用華興的名義投資的，因此沒人會在意他的到來——方君儒恐怕也不喜歡今天的場合。 然而在明知道柳秦會來的情況下還翹掉發布會，顯然不像是方君儒會做的事情。 柳秦從昨天晚上開始便一直在做噩夢，今天下午的時候更是急躁。他趕著前來參加發布會也是想見方君儒一麵，結果卻根本沒看到人——理由也完全無法讓柳秦信服。 柳秦給方君儒打了個電話，結果對麵沒接。他坐立不安，在采訪期間也有幾個問題說得題不答意。百蕊提醒了柳秦兩次，然而柳秦的心思不在采訪上麵，因此提醒也沒用。 等必要的采訪結束，柳秦才拽著馮導說請假的事情。 馮澤凱對柳秦和方君儒的關係了解的較為清楚，他思考了會兒便同意讓他先走。 柳秦打了車一路趕到兩人的婚房，結果一進門就看到沙發上坐著的方君儒。他腦袋頂頂著一團白乎乎的紗布，就連手臂都吊了起來，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正冷冷的和什麽人說著話。 “故意傷人且致人輕傷，沒有任何的悔改之意，判三年已經是最輕的了。” “不懂事？確實不懂事，違法犯罪的事情也敢做。” “你……” 方君儒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了柳秦的腳步聲。他猛地回頭，看見柳秦的瞬間便掛斷了電話，然後有些歉意的望著柳秦：“抱歉……沒告訴你。” “怎麽回事？”柳秦深深地吸了口氣，平複了會兒心情才繼續問道。 “跟家裏人鬧了點矛盾，他開車撞我，我剛好沒係安全帶。”方君儒按了按眉心。 他公司總部剛剛搬到燕市，方家旁支的一係人已經開始耍小聰明了。他們個個都想要在方君儒的生意裏分一杯羹，隻可惜有些人的膽子大，有些人的膽子小。 方君儒的輩分大，年齡小，一些四五十歲的“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便以過來人的身份前來勸他，有的時候還非要他保證給“小輩們”一些便宜。 至於那個因為他不肯出讓利益，就氣急到開車撞他的那人…… “那是我一個外甥。平時做點小生意，天天拿著方家的名頭占人便宜。我堂姐護著，所以最近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方君儒冷臉說道。 提起他家裏的一眾親戚，方君儒沒什麽“你是我親戚我就必須照顧你”的想法。 在他的思想裏，既然他是白手起家，其他人也必須和他的能力相匹配才行。 “一個小公司做了三年，沒有任何擴張的想法，職員懶散，做出的東西沒有任何的改進。還想要和我的公司合作……”方君儒不滿的吐槽著他對那位外甥的看法。 柳秦一邊心疼的撫摸著方君儒的額頭，一邊聽他的意見。 等方君儒說完了，柳秦才認真的總結了一句：“你那外甥真是個廢物。” “對，半點本事都沒有。” 方君儒抓著柳秦的手心。 然而卻被柳秦猛地在腦袋好的地方敲了一下。 “他沒本事就把你傷成這副模樣？為什麽不係安全帶？”柳秦敲完之後又把方君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詢問他受傷的具體情況。 “沒什麽大事……”方君儒眯著眼睛笑了聲：“你回來了就好。” 柳秦簡直被他氣得無語。 然而方君儒還是個病號，他也不能苛責。 於是柳秦隻能捧著方君儒的臉和他直視：“把你的工作先交給助理處理，頭上的傷養好之前，不準工作。” “不工作……我去你那裏嗎？”方君儒本意隻是開玩笑。 誰知柳秦真的點了點頭。 “好啊，你過來呀。”第92章 柳秦沒跟方君儒開玩笑。 他既然開口, 便沒有反悔的意思。 唯一麻煩的地方在於，趙導實在不喜歡片場來太多的無關人員——楊俊榮更是嚴厲, 恐怕也不願意通融一二。 柳秦打電話和趙導說明了情況, 並且保證方君儒不會幹擾拍攝。 “他大多數時間都呆在酒店, 不會影響拍攝的，而且方君儒絕對不會泄露拍攝內容的。”柳秦很認真的和趙導保證, 趙導猶豫了半晌, 最終還是同意讓方君儒隨時可以進出片場。 畢竟方君儒並非業內人士，沒有記者隨時盯著, 同時也是柳秦的家屬——況且趙文玉對柳秦總有那麽點愧疚的心理——因此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方君儒剛剛得知自己要跟著柳秦一起去片場的時候還笑著讓柳秦別鬧，結果下一刻，柳秦便真的將他領到了片場。 他有些懵的坐在片場邊的小板凳上, 愣愣的看著柳秦拍戲。 整部戲發展到了李揚和陳牧相互傾慕卻又不敢說出口的片段，柳秦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對陳牧的喜愛——因為方君儒趕到片場，他拍攝的時候越發貼近劇裏的模樣——那朵馥鬱濃豔的花朵終於開放了, 每一幕都能窺見他的濃烈的愛意。 “片場休息。”柳秦接過助理的水，然後蹭到方君儒旁邊，悄悄的將下頜搭在他的肩上, 眯著眼睛輕聲詢問：“累不累？要不要先回酒店歇著。” “不僅不累, 我都不用吃飯了。”方君儒麵無表情地盯著柳秦；“吃狗糧就能吃飽了。” 柳秦愣了愣才意識到方君儒是吃了劇裏李揚陳牧的醋, 他無奈的撞了下方君儒的肩膀, 無奈的說道：“不是你說想要看我有一個好的結局嗎？” “……”方君儒舔舔嘴唇, 然後將腦袋靠在柳秦的肩膀上, 不再說話, 模樣就仿佛撒嬌一般，惹得柳秦心情大好。 他賞賜似的揉了揉方君儒的腦袋，然後輕聲細語的和他解釋了一番劇情的發展。 “隻是個青春電影罷了。”柳秦總結道。 “青春電影？”方君儒的眉毛微微挑起，他瞄了眼柳秦，然後輕輕笑了起來，“你也不怕趙文玉說你。” 柳秦哼了聲，他把方君儒的腦袋扶正，本來想湊上去跟他蹭蹭鼻子，然而想到周圍那麽多攝像機，便把自己的想法先收回了肚子裏。 他搭在方君儒的肩膀上，湊到他的耳邊又說了會兒話，囑咐方君儒記得換藥。 “醫生讓多久檢查一次？”柳秦的手指摩挲著他紗布下露出的短短的一茬額發，輕聲問道。“注意算好時間……我可能不能陪你去醫院，有什麽注意事項記得提醒我。” “注意事項倒是沒有。”方君儒搖搖頭，“就是胳膊打了石膏，洗澡不方便。” 柳秦頓了一下。 方君儒十分真誠的看著柳秦的眼睛。 “等晚上了，乖。”柳秦揉了把方君儒的狗頭，然後就從椅子上磨蹭下來，鑽到片場開始準備下一場戲。 由於劇情大多是校園當中發生的小事，因此拍攝起來並不艱難。隻是趙文玉和楊俊榮對情感的要求很高——在他們看來，少年人神采飛揚卻眉目沾染情誼的模樣十分吸引人，因此想要演好，演員必須費極大的心力。 楊俊榮要求柳秦必須有感染力。 “你是情感的主要宣泄口，隻有你的感染力才能帶動全場入戲，懂嗎？”楊俊榮非常認真的說道，“情感的爆發要有層次，喜歡也要有層次，你喜歡陳牧，愛他而不自知，雖然你的眼睛裏是喜歡，但是是幹淨的……” 楊俊榮細細為柳秦做解構分析，順便拉了柳子藍來旁聽。 他曾經拍過幾部叫座的片子，大都賺回了成本。現在分析起人物情感來，幾句話便能把複雜的情感講明白——剩下的就要看演員自己的發揮。 柳秦抿了抿唇——自己發揮太難了。 其餘文藝片的意蘊主要在對黑暗探索的深度，而趙文玉的第一部 影片更像是在探索感情的深度——於是對演員的演技要求更高。 大熒幕上的一瞥一笑比電視更能反映出一個人的情緒，丁點的尷尬都會讓整部影片顯得極度不和諧。而柳秦則是盡力的在尷尬的邊緣表現出角色的小心翼翼和滿眼的愛意。 他用微微顫抖的後背和幾張正麵特寫便表現出了對陳牧隱藏的喜歡，而柳子藍比起柳秦則差一些。 隻是攝像機正對著柳子藍，即使他表現得並不充分，但是有鏡頭轉換的補足，整場戲依舊很完美。 柳秦認真表演完一出戲，剛準備去看方君儒，就發現片場的小板凳上沒了人。不遠處的片場角落，方君儒拿著電話，神色冷淡，正對對麵說著什麽。 “抱歉，我不覺得這隻是小事。”柳秦剛走過去，就聽見方君儒極其冰冷的聲音：“如果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請讓警方拿出相關的調查結果來。但是如果你要的是諒解書，抱歉，我拿不出。” 柳秦立刻了解到，電話對麵是方君儒的堂姐。 “看在都是一家人的麵子上……” 堂姐還想繼續求饒，然而方君儒沒給她再說話的機會，電話被掛斷，方君儒有些無奈的看向跑來的柳秦。 “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一下。”方君儒揚著手中的電話，“現在事情有點……發展的控製不住了。” 對於方君儒來說，既然對方敢對他下手，方君儒自然要給人一點教訓。方老爺子也讚成方君儒的做法——然而方家其他人並不這麽想。 分家的一些人三番五次上門和方老爺子打招呼，警局那邊按照規章製度辦事，幾個分家的人想從那下手也不行，隻能求著方君儒寫諒解書。親情、麵子、尊老愛幼，什麽都能成為他們的理由。 方老爺子也有些不勝其煩。 “我爸年齡大了，如果他們長期騷擾下去，我怕我爸有一天會撐不住。”方君儒皺眉道，“熬到判決就行了……” “即使判刑了，他們也會逢年過節不斷地來找你麻煩。親緣關係是沒法用‘不管’兩個字就解決的。”柳秦捏住方君儒的手掌：“你想讓他多被判幾年嗎？” “嗯。”方君儒實在是被一群人煩的腦袋疼：“他之前犯事不少，不過都是自訴案子，我堂姐威逼利誘幾次……反正是平平安安活到今天。” “你整理一下他之前犯罪的事實，和這回蓄意謀殺的證據，匿名交到警局。再寫一份諒解書，交給你堂姐。交通肇事和蓄意傷害的量刑又不一樣，即使有諒解書，他也要被判……”柳秦掐著指頭算了算：“三年以上。” 方君儒瞥了柳秦一眼。 柳秦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手心，“覺得我壞嗎？” “沒，你挺好的。”方君儒抓著柳秦的手，他頓了下，還是忍不住笑道：“怎麽那麽壞啊。” “上次結婚的時候你不是更壞嗎，還說我！”柳秦抽出手，抬手捏住方君儒的臉頰：“都是為了你呀……要不然誰願意做壞人。” 他逗著方君儒玩了會兒，然後才拽著他回到片場邊上的小板凳旁，一邊拉著方君儒的袖子，一邊刷手機。 前幾天《仙俠奇緣》終於播出了，柳秦和馮導打電話的時候還聽說成績不錯，柳秦因為沉溺於拍戲，連宣傳轉發都是靠荀以真幫忙的，所以他直到今天都不知道所謂的“不錯”究竟“不錯”到哪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