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除了季長風，妖族大婚消息一出, 正道門的天才弟子燕修也出現在了前往妖族的路上, 眉心火焰印記明顯，竟又是一個入魔的人。　　還有一直按兵不動的魔宗也終於行動了起來, 魔道大軍以勢如破竹的氣勢趕往妖族。　　如此形勢局麵令所有修士駭然, 小修士紛紛逃竄，尋找深山老林趕緊躲避, 避免大戰起來被當做炮灰犧牲。　　而高級修士們則是無法躲避的，隻能硬著頭皮跟上去看看具體發展形勢，再做應對之策。　　幾位頂尖大能想要攪動風雲, 下麵的人又如何攔得住？　　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心裏感慨一句藍顏禍水，合歡宗的妖男禍害能力太過強大。　　.　　這場屬於幾位大能鬧出來的恩怨情仇，凡事在場親眼見證的人一生都無法忘記。　　早就聽聞引得幾個強者爭奪的嶽兮弦容貌驚人，動人心魄，藍顏禍水，但當真正看到真人時，大家才有種天下為其而亂乃理所當然之事。　　那青年一身豔紅長衫，金冠束頂，簡簡單單的裝束沒有過多的修飾，卻怎麽也掩蓋不住那驚豔世人的容貌，像驕陽般耀眼。　　可臉上的微笑卻又如月光的柔和皎潔，細細而看，波光靈動的眼眸比那容顏更令人矚目難言。　　猶如詩中所述，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青年站在萬丈懸崖邊，安安靜靜的擺弄著手中的小丹鼎，像是在煉丹，又像是在把完，神態閑定，氣息縹緲，仿佛稍不注意隨時就能跳進深淵中去。　　懸崖深淵之下是十死無生的雷霆池，一旦掉進去大乘期以下修士必定灰飛煙滅。　　“弦兒，都是本殿的錯，本殿不該逼你，你回來，回來好不好，你要什麽本殿都答應你，那裏危險……”　　邪魅俊美的妖皇神情慌張的呼喊，小心翼翼的看著懸崖邊上的人。　　原本大家以為應該看到春風得意的妖皇大婚，沒想到抵達妖族竟是如此畫麵。　　“兮弦，不要做傻事，師傅會帶你回家的，師傅沒有拋棄你，師傅成親隻是為了救你，兮弦快過來，長風心裏從始至終都隻有兮弦一人……”　　“嶽師弟，快回來！聰明如你難道看不出來這都是騙局嗎？你不是告訴我說想要什麽一定要努力去爭取，為什麽現在輕易要放棄呢……”　　匆匆趕來的季長風和燕修慌張之色絲毫不比堯十三差。　　所有人都盯著站在深淵雷池邊上的青年恐慌不已，平靜淡然的青年看起來像極了心死。　　“弦兒，你回來！你若死了，本殿就讓季長風魂飛魄散，你們黃泉路上都看不相見，沒有來生來世！你聽見沒有！”　　堯十三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害怕，握緊拳頭，雙目猩紅。　　他怎麽也沒想到弦兒竟會為了季長風選擇絕路，他真的就那麽愛他嗎？愛得至死不悔，決然往死……　　為什麽不肯給他一個機會呢，他不貪心，就這一世，一世就好。　　“弦兒，你那麽聰明，你知道本殿做得出來的，你要他，他，還有他們都為你陪葬嗎？”　　堯十三雙眼閃爍紅光，溫柔的笑容帶著陰森寒冷，身上的威壓散發出來，壓抑得在場修士內血翻滾。　　此刻在場就隻有他一個大乘後期的修為，在場根本沒有敵手。　　季長風燕修受到的威壓最多，兩人半跪在地，口吐鮮血。　　其餘眾修士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皆是緊張痛苦的望著崖邊的紅衣青年。　　藍顏禍水，紅顏薄命，天下終究沒有幾個能夠過得了情關。　　不知道是不是如此威脅太過決絕，青年終於轉過了頭，　　“堯殿下，你總說你喜歡我，可是你從來都不了解我……停下來，我們或許還能好好說會兒話，你若動手，那我就立刻從這裏跳下去，你真的要逼我嗎？”　　淡淡的聲音，輕輕的笑容，莫名讓人有種那人即將隨風而逝的錯覺。　　堯十三恐慌害怕，滿嘴苦澀，“弦兒，為什麽你總是讓我沒有辦法……”　　“因為我了解殿下您啊。”　　連悼低頭一邊繼續擺弄著小丹鼎，一邊輕輕微笑，　　“堯殿下，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討厭你，如果我們可以再早點相遇，如果你沒有那麽風流無情，說不定我真的會喜歡上你……”　　“這不公平，明明是我們最先相遇，明明本殿比誰都對你好，本殿是曾風流不羈，但本殿除了你沒有愛過別人！但是季長風他愛過嶽秋若的，弦兒，你對我不公平。”　　堯十三緊握拳頭，嗓音暗沉艱澀。　　是的，不公平，如果僅僅是因為過去弦兒就如此對他太不公平了，季長風明明也有過去，為什麽弦兒可以愛季長風不可以愛他，連絲毫半點的機會都不給他。　　“我不愛師傅，愛師傅的是嶽兮弦……”　　連悼忽然抬起頭。　　眾人看過去，並未聽懂這話什麽意思。　　尤其是季長風，他盯著麵前的青年忽然覺得有些陌生，那平靜的目光不像他的徒兒，這不是他的兮弦。　　連悼對上季長風的眼神，露出笑容，　　“師傅，看來您是感覺的，他讓我做任務，所有的目標我都可以完成，但唯獨師傅我做不到，因為在師傅心底深愛的是兮弦，即便什麽都不知道，心裏的感覺可以讓您分辨出來。”　　“弦兒，你到底想說什麽……”　　堯十三本能的覺得哪裏不對，覺得有些害怕，弦兒的話讓他有種極度的恐懼。　　“說什麽呢……其實我也不知道，隻是時間到了，就這麽走了總覺得心裏難受，有些話憋了那麽久很想說出來，不想稀裏糊塗的。”　　連悼笑得很輕，很淡，可卻讓人能印到心底裏去。　　“堯殿下，我看到你寢殿那張無臉的畫像了，沒想到你竟然能夠那麽敏銳，我很驚訝，說真的，如果我們能夠換種方式相遇，我或許真的就喜歡上你了，可是對不起，我愛上了他，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是他，明明他那個人寡言無趣，半點不懂討人歡喜，可當他喚我的時候，我心裏是真的好不舍。”　　“他是個成功的獵人，無聲無息的就編織了一張巨網，默默的套下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掙脫不開了，他冷酷的聲音很討厭，但是卻讓我留戀，在他麵前我可以做最真實的自己，最肆無忌憚的發著脾氣。”　　“我也可以的，弦兒，我也可以的。”　　堯十三哽咽，他不甘心，這些他也可以做到的。　　他隻是明白得太晚而已，龍族天生風流，他承認他是曾經荒唐不羈，可便是如此，他就不可以擁有他想要的愛意嗎？　　他是真的愛小混蛋，從第一眼見到就愛了，隻是當時他不知道，他可以付出一切，他真的很想要這份感情……　　但愛情並不是做到事情就可以的，也並不是付出就能得到的，愛就是愛了，誰也不知道理由，細水長流間產生了連自己都不知。　　連悼偏過頭，召出保存封衍身體的水晶棺，將小丹鼎中的丹藥喂進去。　　他想抱抱有著真實溫度的魔頭，他好想抱抱他。　　他的心隻有一顆，不可能因為感動而分割。　　他的心魔頭已經偷走，他給不了堯十三什麽，便就是魔頭，他也給不出承諾，此時此刻，他隻是想明明白白的離開，想把該說的話說完，就算大家不再記得，他記得就好……　　“原來是他，原來如此，本殿早就應該知道的，早就應該想到的……”　　看到水晶棺中的人，堯十三猛然清醒，似哭似笑。　　他輸得不冤，一點都不冤，情敵都搞錯了，他不輸誰輸！　　弦兒說得對，他總說他愛他，可他從來都不了解他，他從來都不知道弦兒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從來都不知道弦兒心裏想的是什麽……　　“……”　　連悼盯著略有癲狂之意的堯十三抿唇，風流人亦是深情種，說得便是這條傻龍。　　目光再落到眉心紅焰的燕修身上。　　對堯十三他是故意誘惑，可燕修他沒想到也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燕修依舊堅定他的道，可他的道卻是已經換了條，原本青雲直上的謫仙被他害得生了心魔，毀了半生。　　如果這個世界不能夠回到原點，一個堯十三，一個燕修，他便是真的欠下了兩份情債。　　“燕師兄，對不起，你合該是青雲飛升的謫仙……”　　“嶽師弟，你說過做人應該隨心自由，我的道，我的魔，我甘之如飴。師弟的喜悅，便是燕修所願。”　　燕修亦低頭，輕輕撫著劍柄垂落的劍穗，仿佛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柔情，聲音堅定不悔。　　季長風的救贖，堯十三的真愛，燕修堅定的道都齊了，支撐這個世界的人固定命運徹底更改。　　天空中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裏麵傳來遠古的幽鳴，像是在召喚什麽。　　“那是什麽？”　　“好濃重的混沌之氣……”　　所有人盯著天空忽然出現的漩渦黑洞震驚不已。　　連悼感覺到靈魂有脫離身體的動靜，臉色微變，不由苦笑，難怪嶽兮弦讓他好好珍惜這裏的時間，卻是上天連多餘的一點時間都吝嗇不給予。　　“不許走……”　　水晶棺中的男人終於睜開了眼睛，手死死抓住他，眼眸猩紅。　　傳說在黃泉路上有一種花叫‘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　　彼岸花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一生死，有花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花葉兩相錯。　　靈魂根本不受控製的被抽離身體，心如刀絞之時才知有些東西已不知不覺刻到心底。　　棺中剛剛醒過來的男人，雙眸猩紅如血，“悼悼，不許走……”　　身不由己，連離別的話都沒有時間說。　　連悼鼻尖酸澀難受，他本當這是場遊戲，卻在不覺間陷了進去。　　他好想他可以抱抱他，他好想他可以永遠記住他，他好想對他說，他喜歡他，他想要依靠他……　　隻是所有的話都說不出口，他們本是不同世界，本就不該相識。　　此情本應長相守，誰知世事皆語休。　　“悼悼————-”　　身體消失的最後，連悼聽到的是他所熟悉的那道失去了理智的冷酷聲音。　　被塵封的世界開始變化，所有的花草樹木，風雲河流開始消失隕滅，重組新生，目之所及的人被定住，所有人的目光開始變得迷茫，變得空洞。　　世界開始重新洗牌開始，新的人生不需要曾經的記憶。　　當意識消失時，連悼在那些曾經熟悉的臉上，看到的全是茫然無知，塵封的世界開始嶄新的記憶。　　一切的開始即是結局，結局即是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