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家醫院有海逸的股份，陸祁剛才在路上就打過電話了，現在急診室的大夫已經做好了準備。　　看見醫院的標誌以後，沈晨安反應更厲害了，陸祁都給他打開車門了，他還是沒動作。　　“下車，醫生都在等著了。”　　沈晨安可憐巴巴的看著陸祁，近一米八的人像個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縮成一團，說：“我不去醫院，陸祁求你了，我害怕。”　　陸祁和沈晨安認識多年，他是鬧脾氣還是真害怕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沈晨安現在這是真的抵觸醫院。　　陸祁一瞬間有點心軟，一旁等著的醫生借著燈光看了一些沈晨安的臉色，擔心的說：“陸總，這位病人發著燒喝酒，不是件小事啊，要盡快做檢查。”　　陸祁從心裏歎了口氣，他也不願意強迫沈晨安。隻能軟下聲音來哄他說：“晨安，讓醫生給你看一下好不好，我保證沒事的。你別怕，我一直在這裏陪著你。”　　說完他伸出手，示意沈晨安出來。　　沈晨安盯著陸祁仔細看了半天，確定他沒騙自己，對他的信任還是壓倒那點記憶深處的恐懼，小心翼翼試探著朝陸祁伸出了手，感受到熟悉的溫度以後才不這麽害怕。　　陸祁把他打橫抱了起來，沈晨安的身材偏瘦，陸祁平日裏沒少健身，抱他還是很穩的。　　沈晨安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穩定了許多，手環住了陸祁的脖子，臉還在他胸膛上蹭了一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乖乖躺好。　　發燒以後喝酒對身體損傷極大，醫生圍著沈晨安做了一大堆檢查，而陸祁就這麽一直抱著他，直到他睡著了才把人放病床上。　　這期間沈晨安的意識雖然不清晰，手卻一直抓著陸祁，陸祁隻要有點要離開的意思，他就一副要哭的樣子。　　一係列的檢查做下來，就已經到了深夜。　　陸祁在醫生確定沈晨安隻是低燒，病情沒有受到酒精太大的影響，大部分的身體指標都在健康範圍內以後才稍微有些放心。　　他坐在沈晨安的病床旁邊，看著這個已經因為藥物作用睡著了的男孩，隻覺得比開一天的會都累。　　真的是，一個不注意就能把自己折騰病的小祖宗。　　“嗡嗡......”沈晨安手機被陸祁順手放到了桌子上，這會傳來了輕微的震動聲。他看了一下來電提示，輕抿了下唇走了出去。　　“小安你去哪了，這都幾點了還不知道回家？......”　　陸祁剛接通電話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訓，他等對方說完以後才開口說：“沈遠航，是我。”　　沈遠航愣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打錯電話以後才反問到：“陸祁？怎麽是你，小安呢？”　　陸祁累了一天，晚上又折騰了這麽一出，現在是身心俱疲，他揉了揉眉心，說：“晨安發燒了，剛打完針睡著。”　　沈遠航那邊又是一陣沉默，“他怎麽發燒了？”　　陸祁對著沈遠航本來就沒什麽耐心，他帶著點火氣說：“你是他哥還是我是他哥？你平時教訓他的時候知道自己是哥哥，現在他病了你不知道他是你弟弟了？”　　陸祁知道自己這火來的有點莫名其妙，內容也前言不搭後語，但可能是因為今天車上的沈晨安在提到回家的時候太可憐了，也可能是知道沈遠航在以後每次遇到紀然和沈晨安對上的時候都站在了紀然那邊，提前遷怒他了，又或許隻是因為沈遠航剛才不問緣由的教訓沈晨安。不管怎麽說，他確實是被沈遠航弄的心煩，朝他發火了。　　走廊盡頭的護士示意他注意音量，陸祁比了個抱歉的手勢，對著手機說：“我接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燒了，現在我們兩個在醫院，具體點情況明天再說吧。”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重新回到了病房裏。　　另一邊的沈遠航聽到電話的忙音以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陸祁給罵了。　　他今天晚上和幾個朋友出去嗨了一晚上，喝了不少酒。回家以後先是招了他爸一頓罵，因為沈茂以為沈晨安和他在一起，才沒回來。現在他回家了，沈晨安這個弟弟還沒回來，沈茂就急了。　　然後他被他爸看著給沈晨安打電話，剛說了幾句話，就又被陸祁罵了一頓，這算怎麽回事？　　沈茂聽了個大概，問他：“怎麽回事，小安病了，陸祁現在和他在一起？說住哪家醫院了嗎？”　　“不知道”，沈遠航現在神智也不是太清醒，擺了擺手說：“行了，他和陸祁在一起呢您老人家還擔心什麽？這不是有他心心念念的陸大哥陪著了嗎？”　　沈遠航一邊上樓一邊想，沈晨安對著自己就沒個好臉色，對著陸祁就要多乖有多乖，真不知道誰才是他哥。　　陸祁回到病房，沈晨安沒有受到外界的影響，還在沉沉的睡著。　　陸祁難得有機會認真打量沈晨安的長相。沈晨安和他的父兄長得不太像，聽說是比較像那位早逝的沈夫人。高鼻薄唇，唇紅齒白，是一個長相非常精致的少年。加上他又比較會打扮自己，更是完美的展示了他本就出挑的外貌。　　但沈晨安雖然長相隨了母親，又比較愛打扮，卻不會讓人錯認了他的性別。　　看著病床上的沈晨安，陸祁不知怎麽就想起來沈晨安今天發在朋友圈，他穿著運動服的自拍。　　少年身上有一層薄薄的肌肉，看著瘦，卻不弱，穿著運動服，笑得十分張揚自信。　　這個男孩，就該一直這麽肆意的張揚著的。　　他給沈晨安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心想，快點好起來吧，你可不適合現在這個樣子啊。第21章 轉好　　雖然陸祁總說沈晨安該是一個很張揚的小孩，但是在他喝醉的時候，沉睡的時候，剛醒的時候，這種所有神智不是很清楚的時候，他都是一個很乖的小孩。　　學著乖巧，不讓其他人心煩，不給別人添麻煩。　　發燒不是什麽讓人舒服的事情，更不要說他還喝醉了，這一夜護士幾次進來確認沈晨安的情況，他都沒有醒，隻在有人靠近的時候握住了陸祁的手，就好像能從中得到什麽力量一樣。　　破曉時分，沈晨安轉醒。　　空氣裏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身上出了一身汗，衣服黏糊糊的貼在身上，被子有點太重了。他皺了皺鼻子，隻覺得自己現在所在的環境實在是太糟糕了。　　右手處傳來不屬於自己的熱度，沈晨安看了一下，是陸祁在握著自己的手。　　他意識到這一點以後，昨天的意識瘋狂回攏，終於想起來現在這是什麽情況了。　　他能夠清楚的記的住自己喝完酒以後的事情，想起來自己昨天在同學聚會上喝到大醉，然後因為發燒被陸祁送到了醫院，期間還因為不想來醫院又哭又鬧的，陸祁稍離開一步就要折騰，沈晨安隻覺得徹底沒臉見人了。　　他想要去衛生間洗個澡，換掉身上的衣服。　　可他的稍微有點動作，陸祁就有轉醒的跡象。　　沈晨安看著趴在自己床邊的陸祁，有些微微出神。　　陸祁總說沈晨安長的好看，但他自己也是一個標準的帥哥。　　他自己沒怎麽注意過，和沈晨安出去的時候，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其實也很多，而且也更有侵略性。　　和沈晨安這種精致的少年不一樣，陸祁雖然隻大他四歲，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氣質——成熟男人的魅力。他是更會讓人產生那種，想要嫁給他這一念頭的男人。　　現在這個成熟的帥哥實在是有點小狼狽，身上工整的襯衣皺了，被發蠟固定上去的額發垂落下來，眼底有明顯的青黑，下巴上有點胡茬，哪怕是在睡覺，也不安穩。　　仿佛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就會立刻醒來，對外界作出無懈可擊的反應一般。　　按理說陸祁現在這個樣子，確實沒有他平日裏帥——皺成一團的衣服，黑眼圈.....所有和平日不同的點，全是常人眼中的減分項。　　但是沈晨安看著他，突然就覺得心跳有點快。他用左手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又覺得好像沒有什麽變化。　　看著睡著的陸祁，沈晨安想，這個永遠衣著整齊，精神狀態飽滿的人，他是因為我變成現在這樣的。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的心情有點複雜，愧疚，但又有點隱秘的喜悅，交織在一起，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想著想著，原本覺得糟糕的環境，也可以忽略了。　　也許是因為病還沒好，也許是因為病房裏的燈光太暗，沈晨安感受著右手處的溫度，不知不覺就重新進入了夢鄉。　　早晨七點，陸祁就醒了。他這一夜睡得很不安生，睡一會醒一會的，加起來也就睡了一兩個小時。看天亮了，他也不準備繼續睡了，病房裏有洗手間，他去衝了下臉，清醒了不少。　　等他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就發現沈晨安已經醒了。　　男孩從被子裏探出頭來，頭發淩亂，遮住了大半張臉，見陸祁出來，小聲的喊了一句陸大哥，就沒後續了。　　陸祁摁鈴讓護士和醫生過來，又給他倒了杯水，坐到了他的病床旁。　　沈晨安雙手捧著杯子，小口的喝著溫水，整個人安靜又乖巧，一點都看不出來昨天還活力十足的折騰不停。　　主治醫生和護士很快就進來了，給他測了體溫，又做了檢查，才得出他真的隻是發燒，沒什麽其他並發症這一結論。　　少年人身體底子好，無論是繼續打針住院，還是回家吃藥，就看這兩個小少爺的意思了。　　沈晨安在得知這個結論以後，輕扯了一下陸祁的袖子說：“陸大哥，我不想繼續呆在醫院了。”　　陸祁沒答應他，又問了醫生一些事情，才讓人出去。　　等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人以後，陸祁緩緩開口道：“沈晨安。”　　沈晨安從他們出去那一瞬間就心知不妙，陸祁一開口，他心中更是警鈴大作。　　和沈遠航那種每次動不動喊他沈晨安的人不一樣，陸祁很少會喊他全名，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覺得有點危險。　　“你知不知道發燒以後喝酒有多危險，你不想要命了？”　　陸祁音量不高，語調也沒什麽太多的變化，但沈晨安確實是從他比平時低沉一點的聲音中聽出來他生氣了。　　他趕緊說：“我錯了，我昨天真不知道我發燒了，真的，我發誓。”　　陸祁看著麵前認真保證的沈晨安，他是真的氣不起來了。昨天帶他來醫院的時候就知道，沈晨安應該是沒發現自己發燒了，這小祖宗還以為身體不舒服全是酒醉導致的呢！　　“說吧，你昨天都幹什麽了，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沈晨安發現他態度有鬆動，趕緊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又強調了一遍，如果知道自己發燒了，打死他都不會去喝酒的，一定乖乖回家。　　紀然......　　沈晨安的講述中沒怎麽提到這個人，他雖然討厭昨天撞到他的人，但更多的火氣是朝著沈遠航去的。　　但是陸祁知道，紀然這個人，卻是算得上沈晨安一生悲劇的始作俑者。而這個人，現在已經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了。　　現在是操場上一次偶然的相遇，以後還有偶然或必然的數次相遇。每次遇到，他們都會發生衝突；而每次衝突，都是沈晨安吃虧。無論是非對錯，總會有各種人站在紀然那邊指責沈晨安，有的時候是紀然的愛慕者，有的時候是他的朋友，有的時候甚至隻是正義路人。　　那些人就像是著魔了一樣，選擇了紀然......　　“陸大哥，陸大哥”沈晨安在他麵前晃了一下手，陸祁才回神。　　“怎麽了？”　　沈晨安雙手托著臉，拖著長腔說：“醫生不是說我可以隻吃藥了嗎，一定要打針也能回家打，我想出院，我討厭醫院......”　　陸祁看著眼前雖然臉色還不是太好，但精神狀態已經恢複的男孩，點了點頭說：“可以。”　　他看得出來，沈晨安對醫院有著很嚴重的厭惡，不隻是他說的這些問題，是真正意義上的厭惡。在意識到這一點以後，他自然不會逼著他繼續待在醫院。　　“醫院的消毒水好難聞，而且被子蓋著也不舒服.......啊，你說什麽！”沈晨安還在細數醫院怎麽不好，就聽見陸祁說自己可以出院了，不敢置信的反問了出來。　　“我說你可以出院了，去洗漱吧，別躺著了。”　　沈晨安雖然身體不舒服，但還是充滿了活力，聽到陸祁這句話以後，歡呼一聲從床上跳了下來，跑進了衛生間。　　陸祁看著他的背影心想，現在一切都不同了，沈晨安也會有一個不同的結局。　　至少，那個故事裏沒有陸祁這個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