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三刻,大澤帝歌舒泰從後殿走出,剛剛前殿發生的事情,他都聽在耳中了,但他還是故意問道:“何人將這魚端上來的,不知禮數!”太子歌舒齊連忙站起來,裴風也一同跟著站了起來。太子答道:“此魚乃是焦夫子徒弟裴風所做,他身負不凡廚藝,恐陛下胃口先被禦廚的手藝奪了去,他便先做此魚,請陛下品嚐。”


    裴風不禁捏了一把汗,你按我之前說的去講不可以麽,萬一我這魚不合陛下胃口,那豈不是弄巧成拙了,裴風連忙開口解釋稱自己初來乍到不懂禮節,遠道而來未帶禮品,逢此夜宴,便以此作為禮物,獻於陛下。


    此時歌舒瑤起身開口道:“陛下,仙池有幸嚐過其手藝,確有不凡之處,宴前師兄曾苦於不知如何獻禮於陛下,故此仙池為他出招,先聲奪人。”


    大澤帝興致勃勃的問道:“何謂先聲奪人啊,當眾烹調麽?”


    “非也,烹飪小道,易於貽笑大方,但以此吸引陛下注意力,卻還是辦得到的。”歌舒瑤款款說道。


    “哦?吸引了朕的注意力了又如何?”


    “便可讓仙池將此寶獻上,此寶名為山亭朝景,以整玉雕琢,隨勢巧雕,憑色妙琢,刻翠林素湍之朝景,嵌金頂石欄之山亭。”裴風連忙傳音給歌舒瑤,稱此寶是送給她的,歌舒瑤卻不以為意。不過大澤帝見此寶後,卻是喜笑顏開,隨後對裴風說道:“小友的好意朕心領了,那此物朕便轉贈仙池了。”


    裴風誠惶誠恐的道:“晚輩擅作主張,望陛下見諒,險些害了太子與公主。”歌舒泰讓歌舒齊三人落座,就在此時,馬文帶著鼻青臉腫的馬晟以及其徒弟項瓊匆忙趕來。


    那馬晟看到歌舒瑤後,便咧著嘴笑了起來,馬文見狀又打了這小子後腦勺一巴掌,拍的他一趔趄。滿座文武都知道馬晟的心思,而且因為此事,這小子總被他老子揍,見怪不怪了。


    歌舒泰搖了搖頭,命馬文父子速速落座,而後晚宴開始。席上,歌舒泰嚐了嚐裴風的手藝,確實有些驚豔,於是問道:“裴風小友詩詞文章師從夫子,這煎炒烹炸師從何人啊?”


    談論起烹飪,裴風自信滿滿,不卑不亢的道;“回稟陛下,晚生修了食道……”裴風話音未落,滿座嘩然,馬文、歌舒齊與歌舒瑤自然知道這些,但其他人聽聞此事,紛紛覺得不可思議,裴風則繼續解釋道:“其實食道人人可修,隻不過食道入門描述的太過飄渺,寄於南柯一夢,似是妄言。但晚生絕非癡傻之人,也確確實實入了食道,所以我倒是能夠說清楚這食道的跟腳,那便是消化吸收,晚生做過測試,同樣的丹藥,若以食道之法吸收,勝過平常兩倍……”


    滿場皆寂,唯獨裴風滔滔不絕,在場眾人都聽了進去,因為食道助力修行,聽上去並非不可思議,而且有焦循作證,毋庸置疑,平日裏接近擺設的飯菜,此時卻顯得有些不夠。


    裴風見狀,稍稍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眾人的關注點便都轉移到食道上來,那些才俊書生便不會來找自己麻煩了。


    可惜,有的人一心想挑事,這點小插曲是攔不住的,酒過三巡,歌舒晴忽然起身,她先向歌舒泰敬酒,而後說道:“陛下今夜有幸宴請到了大儒焦循焦夫子,若此番僅是吃喝,卻有些浪費虛度了,聽聞焦夫子的徒弟也是博學多才之人,食道應該隻是他平常閑好,今夜眾多學子才俊與宴,若各展生平所學,豈不美哉。”歌舒晴說罷,還對著裴風拱了拱手,裴風自然連忙還禮,但其心中很快便有了計較,於是起身說道:“陛下見諒,晚生僅善與人辯駁,此間觥籌交錯,其樂融融,若據理爭辯,恐會傷了和氣。”裴風這招是以退為進,誰接話,誰就是破壞和氣,待眾人啞口無言,大澤帝必然會出麵化解,這樣一來,今晚便無人敢再針對他。


    可惜,滿朝文武不會針對他,皇子公主不會針對他,但上官雄作為與宴賓客,他的話,大澤帝還是要顧及一二的。


    “陛下,外臣有一建議,在場俊傑皆是學富五車之人,不如以治國之道為題,相互辯駁,雖會有些劍拔弩張,但同是為國為民,氣氛焦灼些,也更能表現眾學子拳拳之心。”


    歌舒泰已經漠視上官雄數日了,若宴席上依舊拂了他的麵子,多少有些說不過去,片刻後,他便同意下來。


    這時,坐在焦循側後方的一位藍衣書生站了起來,對著大澤帝作了一揖,而後說道:“餘聞古孟王頗擅禦下之術,其術有三,為臣罪在不知則知之,為民罪在不裕則裕之,為子罪在不均則均之,不才以為甚善,望陛下用之。”


    裴風聽後微微點了點頭,此番話有很多理解的方式,看著像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但隻需把握好度,便可行。就在這時,那書生話鋒一轉,對裴風說道:“請裴兄賜教。”


    裴風起身說了兩個字,“同意”,在座眾人紛紛搖頭,小聲討論這裴風並無學識,名不副實。


    就在這時,歌舒瑤之前提過的司徒煌起身說道:“裴兄竟然會同意這等無稽之談,枉為大才之名,吾聞先賢曾言,社稷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夫水者,多變也,今天下貧者甚多,為惡者寥寥,因其貧乃疲於奔命,非民不聊生,是故辛多怨少,若裕貧罪之民,何天下貧民如?天下之民皆行貧罪,孰裕天下。陛下乃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子唯一人,焉知眾王臣,故吾觀古孟 自提取死之道。”


    此人話語雖是謬論,但卻是地方官員通行之法,隻是此行傷民,難以久持。裴風自斟自酌,不置可否。


    就在這時,另一位白衣書生起身道:“學生謹引古聖君言,以人為鏡可知得失,以史為鑒可知興替。之於臣,親賢遠佞,賢者自知,佞者或知故作不知,或不知故作知。賢者為臣,選賢舉能,內不避子外不避仇;佞者為臣,結黨營私,蠅營狗苟。賢臣為君而憂,為天下人而憂,蓋檢賢臣可安天下。皇子見賢思齊,東宮無憂,孰賢孰佞,唯陛下察之。”藍白二書生,盡是書生之言,倒不曾針對裴風,他們在殿上發言,無外乎是為了博取些功名罷了。


    大澤帝也不置可否,卻將話頭轉向裴風,他問道:“裴風小友為何一言不發,你自詡善辯,怎麽卻沉默了?”


    裴風起身,對歌舒泰作了一揖,而後抱拳環視眾人道:“治大國若烹小鮮,耐心,細心,持之以恒,因時製宜,因地製宜。諸位,治國不是席間遊戲,三言兩語,引經據典算不得治國,治國乃君王之務,臣子應為君分憂,而成果不是表現在各位烏紗仕途之上,而是表現在黎民百姓身上啊。那司徒煌說的什麽東西啊,讀聖賢書都讀到狗身上了啊,你這種人誰敢任用啊,民眾貧弱便無力造反了是麽?取死之道!你若肯與百姓同甘共苦,那你當興,你現在在幹什麽,廟堂之上,錦衣玉食,聽鍾聞鼓……”就在這時,焦循咳了一聲,裴風這才住口,而後走到場中,對大澤帝長跪而謝之。


    歌舒泰卻笑了兩聲,而後說道:“平身吧,你說的很好,羋諳,你覺得裴小友說的如何啊?”


    裴風回到座位,卻看到左席一老態龍鍾,壽斑滿麵,發須皆白的老者顫顫巍巍的站起,聲音沙啞的對歌舒泰說道:“我大澤自有國情在,你一黃口小兒,生於富庶順丘,又真懂百姓疾苦?兵亂必增徭役,徭役必折食糧,糧折必生餓殍……”


    裴風聞言,忽然怒火中燒,猛然站起,直指羋諳鼻子罵道:“住口,你這無恥老賊,舍本逐末,鼓唇弄舌,餓殍方生兵亂,你卻言兵亂製造餓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民眾富足,國富民強,怎會發生民變。國民富庶,輕徭薄賦亦可讓國家兵強馬壯,外禦其辱,內察民生,察查吏治,整治豪強,國安有不興之理,邦安有不臣之徒。”


    “荒謬,民富生變,攜器自重,出兵平之,此兵亂歟?”


    “扯淡,因噎廢食,損公肥私,貪官弱民,此盛世歟?”


    裴風與羋諳針鋒相對,倒是令在場眾人瞠目結舌,焦循見狀倒也不再出言阻止,在他看來,那羋諳不過是自取其辱。


    此時,歌舒泰出言阻止二人繼續爭吵下去:“好了,國師請坐吧,今夜之辯,果有收獲,二皇子提議的好啊。”上官雄臉色並不算好看,但還是向歌舒泰作了一揖。


    就在此時,左丞呂邦開口道:“陛下,既然裴風與司徒煌各執一詞,不如讓二人各治一縣為期一年。最終便以民心、民變、民生三項結果定輸贏。以臣之見,濘沛縣和穀豐縣正適合二人。”


    大澤帝點了點頭,而後對二人說道:“你們二人各選一縣吧。”


    司徒煌久居廟堂,並不知曉這二縣,便大度的將穀豐縣讓予裴風,而他則領濘沛縣令。裴風本想傳音焦循讓他出麵推辭掉的,但焦循並未回應,直到司徒煌選了濘沛縣,裴風這才不得不參與這對局。


    裴風應下後,焦循才起身對歌舒泰說道:“既然如此,不知這賭局可有什麽彩頭,若是當你大澤駙馬就算了,小徒有其他方式獲得公主青睞。”焦循話音剛落,裴風的傳音便過來了:“師父,您老可真敢說啊,我正慶幸這一年不用跟皇室接觸呢,您就當頭給我一棒。”


    歌舒泰笑道:“賭局?也罷,既然夫子有雅興,那輸的一方便贈贏的一方一件靈寶,另外,贏的一方還會獲贈一件皇室靈寶,夫子以為如何?”


    焦循點了點頭,此時裴風忽然發現司徒煌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是在極力克製笑意,難道他就這麽有信心獲勝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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