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億將裴風帶到其府上,這西門府可謂窮奢極欲,金碧輝煌。到了其書房,西門億才開口道:“你也打聽過我兒子的情況了,所以你也應該清楚,像他這麽優秀的青年,肯定會有很多人惦記。這其中便有皇室,商帝賜婚,欲招我兒為駙馬,你別覺得這是好事,我長女已經是二皇子妃了,次子是濰同郡馬,現在又要我小兒子入贅皇室,這不是要分我家產麽。少俠你說句實話,你看我這副尊榮,你生不生厭,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廉陵哪個人不知道我這壞名聲。”裴風默然,這西門億竟然是為了讓皇室厭惡自己,才故意這般,但他也沒想到,自己留作防老的幼子,也被皇室看上了。裴風忽然有了一個餿主意,正好相君頗好此道……但轉念一想,相君現在還要假扮萬磬王呢,不過他按照這個思路發散了一下,於是他向西門億問道:“西門植可有意中人,娶過門就是了。”西門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個我們早就想過了,這小子失蹤這兩個月,其實是跑到垠海去了……”裴風咧嘴道:“原來他喜歡風塵女子啊……”西門億飽滿的五官頓時皺在一起,他生氣了,隻是裴風看不出來,西門億怒聲道:“垠海不是還有巫家那丫頭麽,我小兒子看上她了。”裴風一愣,原來西門植的意中人是巫芮,隻是裴風不曾聽巫芮說過西門植,此事能不能成,他還真不好說。


    裴風小心詢問,若是此事不成,會怎樣,西門億無奈的道:“還能怎麽辦,皇命難違,我這點兒家底也就隻能全都交代在這兒了。”裴風無奈的道:“我是說你兒子該怎麽辦,他被喜歡的人拒絕了,又要娶一個他不喜歡的人?”西門億看了看裴風,忽然說道:“少俠不如替我兒子入贅皇室,狄沁公主今年二十有四,生的是傾國傾城,少俠久在江湖……”裴風連忙讓他打住,此事怎麽還扯上他了,不過這狄沁,聽著有些耳熟,難道是竹榭詩會的時候見過?


    “不如這樣吧,巫芮姑娘是我好友,我勸勸她,說不定她就會接受你兒子呢。”西門億先是點了點頭,但他看到裴風急急忙忙的走出去,又狐疑的道:“你回來!巫芮是你朋友,那丫頭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麽可能會是你朋友?要麽你跟她糾纏不清,要麽這就是你溜之大吉的借口。”


    裴風無奈的道:“那這樣吧,我帶你殺入皇宮,你去跟皇帝老兒解釋去。”西門億有些不屑的道:“你若能殺進去,我還真就不怕跟你走一趟。那是皇宮,你當是什麽隨便的地方呢?還殺進去,真是年紀不大,口氣不小,老夫是看在你與我小兒年紀相仿的份兒上,才對你客客氣氣的……”裴風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道:“你知道我是誰麽,我放在外麵,可是值三件至寶的,現在你覺得我有沒有本事殺到宮中去啊?反正我對商國沒多少好感,一個以垠海產業為支柱的地方,能是什麽好地方,皇城能有你西門家這種窮奢極欲的家族,這皇室也不過如此。似你這等大腹便便之人,真不怕哪一天臍脂自照麽?”


    “啊!你是裴風,你、你竟然藏在商會之中,難怪沒人能找到你,他們還都以為你藏在了冰蝕島。”這西門億聽了裴風的描述後,很快就認出了他的身份,不過裴風卻並未說更多他自身的消息,而是威脅他道:“你這種人都能當上皇親國戚,看來這裏還缺一個失商門,到時候商女不知亡國恨,垠海夜夜聞笙歌。而你這個皇親國戚呢,會死在亂軍之中。”裴風又在以當初嚇唬巫家的方式嚇唬著西門億,誰知西門億忽的胸膛一挺,不屑的對裴風說道:“你一江湖小輩也敢妄議皇室,皇室若真似你所想那般好相與,我又何須怕與之聯姻?我西門億的名聲不好,但我從不做昧良心的買賣,你委身商會,不過是商會的狗而已,我脫離商會,是因為我看透了他們敲骨吸髓的本質。不然你以為我這幾個兒女會有這般涵養見識,老子英雄兒好漢,虎父無犬子!”


    裴風一愣,這西門億說自己是英雄、虎父的時候,氣勢卻是一振,看著不像作假,至少他在教育子女的時候,確實不曾有半點馬虎,否則他們父子的評價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差別。不過裴風也不準備在這件事上糾結,西門億現在無非也是想欺騙皇室,讓皇室撤銷賜婚,所以他與裴風之間互有把柄,裴風也不怕他會將自己剛剛放的厥詞告知皇室。


    “既然如此,你這英雄倒是想個好辦法啊,難道你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兒子被山匪綁票了麽,你不如說一女山匪把他擄走了,兩個月,音信全無,如果他沒死,怕是已經被迫與那女山匪成親了。”裴風這隨口一說,倒讓西門億受到了一些啟發,他不住的念著“奉子成婚”,而後忽然對裴風說道:“少俠不是說可以殺入宮中麽,你現在殺到宮中,把狄沁公主綁走,然後你是軟磨啊還是硬泡,將公主騙到手……”


    “你打住,這麽做還不如你散盡家財來得痛快,留點兒棺材本兒得了,守著那麽多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你都說了,你是英雄,你兒女是好漢,他們與皇室聯姻之後,照樣可以賺的盆滿缽滿。”二人就這麽互相出餿主意,吵了大半日,最後裴風實在是吵不過西門億,隻得說會盡力幫忙了。


    隻是裴風在商國唯一認識的便隻有巫芮了,但他又不能強迫巫芮喜歡西門植,否則那樣與皇室賜婚有什麽區別。末了,裴風還是決定進宮一趟,隻是他先傳音給了小公主狄沁,如果她能出宮麵談自然最好。狄沁還真就答應了,次日午時,廉陵翠雨樓見。翠雨樓地處廉陵最繁華的地段,樓有七層,可將廉陵景色盡收眼底,裴風巳時便到了此處,隻是今日天色陰沉,天光黯淡,看不出去多遠。


    不多時,裴風看到一頂官轎從宮中出來,抬轎二人,步伐穩健,衣著緊身,一看便是體道修士,從行四人,二道二女,修為亦是不低,不過,在裴風看來,這隻是一般修士,他還不看在眼裏。隻是轎中走出的姑娘,英氣勃勃,身著素色長褂,頭戴逍遙方巾。此人卻不是狄沁,如此一來,裴風倒是覺得說得過去,否則一國公主這般出行,豈不是太隨意了些。


    那姑娘很快便發現裴風了,裴風挑了挑眉問道:“姑娘認識在下?”那姑娘坐到裴風對麵,斟了一碗茶,而後說道:“必殺令上見過。”裴風聞言,臉色稍稍一變,於是他也斟了一碗茶道:“姑娘不像是缺至寶的人啊。”那姑娘喝了一口茶道:“缺,隻是不缺那樣的,聽聞你在廣寒子的幫助下,重創了合體修士,此事若屬實,你便休想進宮了。”裴風撇了撇嘴道:“不進就不進,沒什麽人稀罕進,聽說皇室嫁女,要先進匪窩的,不知進宮有沒有這麽麻煩。”裴風話音剛落,那姑娘身後二女各打出一道劍氣,將裴風手中的茶碗打破,裴風將茶水聚在麵前,屈指一彈,將那二女的肩膀打傷。


    此時,天外傳來一聲驚雷,接著,便落下雨來,裴風忽然發現,樓外的瓦片變作翠綠色,似是某種特殊的竹瓦,那姑娘見裴風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看雨景,不由得火冒三丈,她對裴風說道:“攻擊皇使,你可知該當何罪?”裴風搖了搖頭,然後對著那兩位姑娘說道:“攻擊必殺令上的人,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們要對我不利呢?這種事情隻是看我願不願意,因為我能,你不能。此番若是不談出個結果,你們也不好交待,若是皇室可以用一個不存在的人將他人子女召入宮內,那總會有人舍得一身剮的,別追的太急,過猶不及。古往今來,沒本事的皇權,可是會被替代的,我也不是說你沒本事,我隻是說會被替代。”


    本來此番來的若是狄沁,裴風肯定會好言相勸的,此番看皇室的意思,似乎還是想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不過他此時雖無司南二老之修為,卻有不遜二者的實力。當年商國吞並意、宛,可以說得上是一大陽謀了,先兵後禮,兼並二國。其手段就是讓意國不再有子嗣,這招用在任何皇室身上,都有用,包括他商國皇室。


    “你最好知道你在說什麽,你是在威脅王室。”那姑娘肯定不會滿於現狀。裴風搖了搖頭道:“我是在威脅一條魚,民為水,皇室是條大魚,大魚吃小魚。但你不要忘了,沒水,再大的魚,也要死。”那姑娘聞言,卻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於是與幾名侍衛,冒雨回宮。


    半個時辰後,裴風收到狄沁的傳音,她讓裴風明日進宮,裴風一時間有些忐忑,他之前說那些,完全是憑一腔熱血。他與西門家,相熟都說不上,自然犯不上為了他們去得罪商國皇室,但皇室寧可想方設法吞並西門家的家產,也不去考慮如何解決垠海的問題,也許他們根本就不覺得垠海是問題。


    次日辰時,裴風被召入宮中,此番還是那姑娘帶路,隻是她穿回了女裝,英氣依舊,卻少了昨日的咄咄逼人。隻是入宮之後,她卻將裴風帶往新殿施工處,那裏有很多民夫在勞作,不多時,監工帶來四個瘦骨嶙峋的民夫,而後對那姑娘說道:“司監大人,這四人裝病偷懶,依律要杖二十的。”那姑娘轉過身對裴風說道:“你給這監工磕十個頭,我免去他們的杖責,磕二十個,我賞他們一人五十兩。”裴風皺著眉問道:“死監工也行麽,上墳的時候磕。”那監工本來笑的甚是囂張,但裴風這話說完,他立刻變成一副苦瓜臉。那姑娘見狀,對裴風說道:“你畢竟也名聲在外,這樣,你給我磕十個頭,我便免去他們的杖責,二十個,賞五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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