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峪捉住裴風的衣袖道:“良兒是被商會的人推下千魂澗的麽?”裴風被這麽一問,卻不好回答,最後他隻能模棱兩可的道:“有這種可能,否則令公子完全不應該從那裏墜下去。”胡峪點了點頭,鬆了手放裴風離去了。裴風之前從未考慮過此事,但胡峪這麽一說,裴風倒是覺得此事有蹊蹺了。胡良再怎麽說也會禦劍了,怎麽會跌入千魂澗呢,最大的可能便是他是死後被丟下去的,可惜他的屍身被極陽怨靈破壞了,否則裴風可以通過鎮獄萬魂盞查探出其死因。


    裴風決定變了身形,到紫燭觀走一遭,他暫時便自稱是想拜入紫燭觀的弟子好了,畢竟因為苗玉的緣故,紫燭觀並不如何待見裴風。不過到了紫燭觀前,裴風忽然遲疑了起來,胡良已經死了一年了,若想找到他真正的死因,怕是有些困難。裴風想著,也許那極陽怨靈會知道一些情況,興許姚露通過相思釜能了解到一些情況。裴風還真問著了,姚露確實知道一些情況,原來當時隨胡良一起掉入千魂澗的,還有他的煉屍,隻要找到這具煉屍便可尋到事情的真相。而姚露恰好知道這煉屍所在之處,他在千魂澗崖下的一處山洞之中。胡良死後,煉屍無主,所以他便踩著胡良的屍體跳到了那山洞中。裴風想著那煉屍怕不是早就跑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變成了那白胡子長老的樣子,門口的那些弟子長老哪敢阻攔。裴風進入紫燭觀後,便一路飛到千魂澗邊,而後便在懸崖下方尋找著山洞。但不多時,虞芝讓裴風速速變回原型,那白胡子長老發現他了,若是遇到正主,裴風怕是會掀起玄機天和紫燭觀的衝突。雖說紫燭觀並沒有那個資格與玄機天一較高下,但裴風這麽做卻是會令玄機天蒙羞。


    好在裴風神識強大,他很快便發現峭壁之上,有一處岩壁後方有一處通路,看來這煉屍還頗為機智。不多時,那白胡子長老出現在了裴風麵前,裴風先是致歉道:“晚輩此番唐突至極,但實情非得已,前輩且看那處石壁。”好在這白胡子長老是講理之人,當初裴風助他們清除鬼氣,又收走那極陽怨靈,他雖不滿於裴風隱瞞其身懷怨靈之事,但功是功,過是過,裴風功大於過,他倒不至於不講情麵。


    白胡子長老順著裴風所指,將岩壁上堵塞之物轟開,果然現出一山洞,他與裴風一同飛入洞中,這山洞地勢一路走低,卻是積存了不少鬼氣,好在這裏的鬼氣並不濃鬱,很快,二人便發現這洞中的另一“人”,也就是那煉屍。想來他自從進入此中,便封住洞口,開始修行,裴風沒想到這煉屍竟然也能似魔俑一般自我修行。白胡子長老道:“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煉屍煉製時,稍有差池,都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要麽是被奪舍,要麽是其前身神識未消除幹淨。不過以這煉屍的修為來看,想必是前者了。”


    白胡子長老正要將其擊殺,裴風連忙阻攔道:“前輩,我尋他便是想了解胡良的真正死因。”白胡子老者連忙收手,他也聽聞門中長老曾提起過此事,他們都看出胡良在墜崖之前便已經死了,不過他們並未將此事告知給胡峪,他們準備查明此事後,再給胡家一個交待。念及此處,白胡子長老打出一張傳音符,半刻鍾後,一位紫色道袍的長老出現在洞外。他看到裴風之後,有些意外的向白胡子長老問道:“顧師叔,這位是?”顧長老哼了一聲道:“胡家人,他們都查到這裏來了,你們呢,一年了,一點進展都沒有!”


    那紫袍長老連忙噤若寒蟬的道:“弟子無能,還望師叔恕罪。”顧長老倒是給了那紫袍長老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他讓此人以占靈術尋得當日真像,那紫袍長老連忙照做。不多時,他便問明了情況,隻是他得知結果後卻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顧長老哼了一聲他才清醒過來。不過他並未立刻回答,而是稱自己學藝不精,可能占錯了。顧長老連忙親自出手,他招來紫袍長老,也是為了讓此人做個見證。片刻之後,他也露出同樣的表情,半晌後才喃喃道:“是他,竟然是他!朱橫,你去把徐宗給我帶來!”


    不多時,朱橫長老帶著另外三四個長老,將一青袍年輕人押了過來,那年輕人最開始還比較順從,但當他看到胡良的煉屍之後,臉色卻變了。顧長老冷哼一聲道:“徐宗,你可是眾弟子中最被看好的人,你為何會做這種事情呢?”那徐宗連忙說道:“此事是胡師弟陷害於我的,我們本來在切磋,胡師弟的進步你們也是有目共睹的,我以為他能接下破顏鵝黃……”卻說徐宗將當時的情況向眾人陳述了一遍,但此事卻帶著些怪異,徐宗稱他打出破顏鵝黃後,胡良卻忽然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而後不再抵擋,任由破顏鵝黃打在他身上。若是對外人來說,此事最怪異的便是胡良的行為,但對於修行趕屍之道的人來說,破顏鵝黃,顧名思義是打在頭上的,除非距離特別近,否則絕對不可能打在身上。


    裴風對這些東西了解的不多,他隻是希望紫燭觀能為胡良的死主持公道。此事紫燭觀自是義不容辭,但徐宗的供述並不像是假話。裴風幹脆取出天威道償符,而後讓徐宗發誓他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徐宗倒是直接承諾了,而後,裴風又讓他將之前的情況說了一遍,雖說徐宗又添油加醋的補充了一些其他的細節,但總體上他說的情況與之前相符。裴風對著顧長老點點頭道:“我相信徐道友說的是實話,現在我們不妨假設,徐道友的破顏鵝黃並未打到胡良,真正殺死胡良的另有他人。而一切的真相,便隻能向胡良的煉屍詢問了。”


    朱橫和顧長老再次以占靈術與那煉屍交流,很快,他們便問出,堵住這山洞的人,正是徐宗。徐宗一時間百口莫辯,他若知道這煉屍在這裏,他肯定不會放過煉屍的。當時他將胡良和煉屍推下山崖時便後悔了,後悔沒有除掉這煉屍。沒多久,此事便驚動了牛瀾,這徐宗是牛瀾的關門弟子,他的年紀比裴風還要小,但其在趕屍一道上的天賦可謂是曠古爍今,世間罕有。不過他入門比較早,所以胡良是他的師弟。


    牛瀾接手此事後,便讓徐宗回祠堂閉門思過,二十年內,他不會再考慮將掌門之位傳給他。不為他有殺害胡良的嫌疑,隻為他妄以毀屍滅跡解除事端。徐宗聞言,老老實實的回去了。徐宗走後,其他長老卻有些不樂意了,不過牛瀾卻稱,需看清事物的本質,而不是著迷於其表象。牛瀾直言,這是有人想陷害徐宗,雖說此人確實成功了二十年,但假的就是假的,徐宗被罰,最受益的人便是牛瀾的師弟,張俊,紫燭觀的副掌門。他對掌門之位頗為執著,尤其是師父當年將掌門傳給牛瀾,而非他,此事讓他耿耿於懷多年。但牛瀾相信此事不是張俊所為,因為為人正派,從不會用這種手段,隻是如此一來,事情卻變得複雜起來了。因為張俊剛正不阿的性格,門中被他得罪的人不少,但有一人,最痛恨張俊,那便是掌門順位第三人,杜曖,杜曖子侄仗勢欺人,被張俊逐出了紫燭觀,盡管當時牛瀾都已經同意放過其子侄了。後其子侄下山時被曾經被他們欺負的數位弟子擊傷,又遇剪徑,不幸身殞,至此杜曖與張俊便結了仇。杜曖行事狠辣,他若出手,必下死手。


    牛瀾想出了一招將計就計,假意揭發徐宗和張俊,而後立杜曖為下任掌門,然後再引誘他說出一些他本不應知道的事情。如此一來,便能坐實其罪名了,牛瀾得意的將此事告訴給了師弟張俊,但張俊卻挖苦道:“師兄,若論計謀,你我師兄弟綁一起都不是杜曖的對手,你還想將計就計,怎麽?你是要賭杜曖想不到你會動你這榆木腦袋麽?”


    牛瀾自是不服氣,不過他也還有其他的辦法,張俊見狀,沉默半晌,還是決定幫牛瀾這一把,再怎麽說,他們也是師兄弟。不過,此事必須假戲真做,否則杜曖絕對不會上當。讓裴風沒想到的是,這場戲他還是關鍵,因為牛瀾和張俊都想讓裴風來當這個“聰明人”。


    次日,牛瀾將紫燭觀大小長老叫到了大殿之上,他命人將徐宗押了上來,並稱他大逆不道,殘害同門,得知“劇本”的徐宗自是堅決不承認,此時裴風才從一旁走了出來說道:“掌門且息怒,徐宗可能真的不是殺害胡良的真凶,昨夜我在弟子中走訪了一番,這徐宗成為紫燭觀下一任掌門的呼聲很高,像他這種青年才俊,應該很愛惜羽毛吧。而且徐宗也稱,他並無傷胡良之意,在下對破顏鵝黃並不了解,不過昨夜我從弟子口中得知,此術隻是打頭的,這與徐宗所言相左。而胡良那奇怪的笑容,應該是中了僵屍控心術,換言之,在與徐宗交手之前,胡良便已經人事不知了。而諸位也都清楚,僵屍控心術是可以斷掉被操縱著的心脈的,以此來讓徐宗誤認為自己鑄下大錯。而且我之前也聽說過,徐宗恃才傲物,所以牛掌門與他有言在先,若是他行為不端,便讓他二十年內不得染指紫燭觀掌門之位。這些都是我昨晚從弟子那邊打探來的,想來此事紫燭觀中人都清楚。所以我才說徐宗是被陷害的,而真正的幕後黑手,正是你,副掌門張俊,隻要徐宗失勢,你便是下一任掌門。”


    卻說張俊被裴風當眾“指責”,頓時氣憤異常,隻是關鍵時刻他忘詞了,不過這效果反倒是更好了,他眼中的慌亂與無助,仿佛坐實了他才是幕後真凶。牛瀾當即宣布,杜曖是下一任掌門,杜曖卻是一臉的驚訝,他連忙推讓了起來,最後在牛瀾的“堅持”下,“勉為其難”的代理掌門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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