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想氣死我是不是?”邊老太太指著邊梅的鼻子,“你說說,我含辛茹苦的把你拉扯大,你……” “媽,這話說的太難聽了,您除了把我生下來之外,還真沒做什麽,我小時候是在養父母那裏長大的,連你一口奶都沒喝,長到八歲被你強要了回來,不就是沒人給你帶邊城嗎?不就是怕人家回了城,你怕我不養你嗎?”邊梅冷眼看著當媽的折騰,“從小到大,您給過我什麽?我剛結婚,你跟我要陪送的錢,你除了你小兒子眼裏還有誰?我告訴你,我不是大哥那麽好欺負,也不是老三那麽好說話,別合計從我身上再拔毛。”樂梅說完扯著樂濤就往外走,樂一丁忙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看著還坐在地上嚎的姥姥,媽媽的身世挺複雜的。☆、家裏來客(一) 一家三口並沒有回城裏,而是回了在農村的家,樂一丁在炕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絕對絕對會有八卦可聽。樂媽簡單的煮了麵條,臉色一直就不怎麽好,樂爸坐在炕上抽煙,看上去心情也不怎麽樣,等到飯吃完,樂一丁就倒在炕上,嘴裏叫著吃多了,要順順。樂媽把桌子收拾出去,樂爸看著兒子沒一會兒就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才起身下了炕。樂一丁忙豎起耳朵。 “今天咋了?不是說好回來就是看看爸媽,別的事都不理嗎?”樂爸站在門口看著媳婦忙乎,“當著孩子麵的鬧,也不怕一丁回去學舌。” “我生氣,你說說我們賺錢容易嘛,這錢還沒賺,媽就要把邊城往裏塞,邊城什麽德性我還不清楚,有坐著絕對不站著,能靠著絕對不坐著,能倒著絕對不靠著那夥的,手腳還不幹淨,就這禍往我們那一放,別人放心,我自己都不放心,錢是不大風刮來的,平時也沒少了他們短了他們的,還怎麽著?怎麽的,還要指望我養他們全家?先是大哥,接著是邊城,是不是連著他們小的我也得養?我不是聖賢,沒那大的胸襟。”樂媽一提起來氣就不打一處來,“我說了不行,她倒好,讓邊城進養殖場,還得當頭,邊城懂個毛,去當頭,直接讓我們關門得了。她不就是我親媽嗎?直說不想讓我活得了。”樂媽越說越氣,聲音都變了調。 “當年我剛生下來,就把我給人,拿著我養父母給的錢養活大哥,後來又鬧著把我接家去,當時我怎麽那麽傻,就信了他們說的騙人的話,家裏讀書誰有我讀的好,非得逼著我不念伺候老的,帶著小的。嫁人的時候,帶出來的,還得給她送回去,她把我當成什麽了?”樂媽沒忍住的哭了起來,“我孩子都這麽大了,我自私,我要為自己孩子考慮,就算是親兄弟姐妹,他們對我如何,我就對他們怎麽樣,以德報怨的事,我沒那麽高的境界,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 樂爸拿了條毛巾遞過去,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媳婦,隻能拍了拍媳婦的肩膀,說給邊城安排工作?他心裏一百個不樂意,小舅子真不是什麽好玩意,找不到媳婦不是因為家裏名聲不好,而是他自己不靠譜。還有大舅哥,看著挺老實的,也有些蔫壞,上次給他們家弄地管子,賣地管子的量好了給算的管子數,他怕不夠,就說不夠的話,就得白送幾根管,賣管子見他們是老主顧,就應下,哪裏想到大舅哥藏了幾根管,到了真不夠,賣管的過來看了看,當著麵沒說什麽,給拿管子,背後卻說管子肯定是夠的,隻怕是人有了小心眼。當時他也沒多想,哪裏想過了沒幾天去他們家取工具,就看到倉庫裏放著幾根好管子。 樂一丁平躺在炕上,瞪大眼睛,姥姥的想法真夠可以的,女兒就不是身上掉下來的肉了?怎麽著就得給他們家奉獻不成?想想就來氣,可是對方是長輩,又是不講理的,跟這樣的人是最說不清的,也整不明白,說他們自戀,都對不起“自戀”這詞,他們天性覺得別人似乎都欠他們的,應該從別人的身上占到便宜,好逸惡勞,他就想不通了,姥姥和姥爺是怎麽從□的年代走出來的? 迷迷糊糊的,樂一丁真的睡著了,等再醒來,外麵天已的擦黑,樂一丁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揉了揉眼睛下地,才覺得不對,“爸,今天咱不回去了?” “明天再回去,給你和小丹打的床弄好了,明天你小叔租個小貨車過來,我們乘順風車回去,等回頭電信局開門,帶你去申請個電話,農村城裏的,沒有個電話也不方便。”樂濤把燒好的水倒出來,“今兒別惹你媽生氣,小心她真打你,我可不幫你擋著。” “爸,我這麽聽話,怎麽可能惹到媽。”樂一丁坐在爸爸的身邊,“媽呢?” “去你大舅家了,把東西送過去,原本我想叫你起來的,你媽看你睡得香就不讓我叫。”樂濤一邊添柴火,一邊說著。 “爸,媽小時候被送過人?”樂一丁挺好奇的,更好奇的是,姥姥也好意思把人要回來,這跟拉屎往回坐一樣,讓人惡心。 “我們小時候家裏都窮,你姥姥他們家更窮,那時候地就那麽些,他們家人口還多,而且……”樂濤還真說不出長輩不是的話,“總之那時候,你姥他們家的日子很難過,你媽出生後,或許是想讓你媽過好日子,就把你媽送人了。當年把你媽要回來這事,我也聽你奶奶講過,鬧得動靜挺大的,你姥姥是想讓他們用你小舅跟你媽換,對方不幹,養了那麽多年,自然是有感覺的,你媽那時候才知道不是親生的,然來鬧得挺大的,又說什麽知識份子占別人家孩子,那陣子正是革命的後期,挺無奈的就把人送回來,你媽要是沒被送回來的話,早兒就跟著回了城。” “……”樂一丁挺無語的,姥姥的想法太詭異了。“小舅那時多大?” “剛出生,因為你姥沒有奶,而且你媽那時候可水靈了,還有相片呢!”樂濤起身進屋給兒子找老照片,“你媽沒回去之前日子過得不錯,識子也早,你媽上學時可聰明了,隻可惜,你姥和你姥爺不讓她讀書,說女孩子讀書沒用,讓邊城去,邊城可不是讀書的料,成天打混。”樂濤瞧不起小舅子,“你大舅也不是讀書的料,卻硬是讀了高中畢業。” 還真沒看出來,大舅是高中畢業。樂一丁在心裏腹誹著。 “聽你媽說你大舅跟你大舅媽搞對象時,全家人都不同意,你大舅一人樂意,就結了。好在結婚後對兩位老人還可以,你姥他們就是生男輕女的觀念太重。” 樂一丁能感覺出來姥姥流露的,讓人無語的觀念,或許這是老人骨子裏都有的,不過,這不能算是以此為借口做出傷害人的理由,看是重男輕女,不如說是偏疼,他們怎麽不說欺負小姨,不就是小姨一直是他們養大的,而且小姨嫁的算是不錯,小姨夫家雖然是太富裕,但是小姨夫的爸爸是農場一大隊的書記員,套句姥姥常說的話,人家是吃官糧的,他們哪裏敢。 沒多久,樂媽回來了,張羅了一桌飯菜,還給丈夫倒了些白酒,“咱在自己家過,也得吃些好的,總要有過年的感覺。”樂一丁吃著白肉燉酸菜,他不太喜歡吃肥肉,隻是撈酸菜吃,湯倒是喝了不少。 吃了飯,樂媽把桌子收拾過去,才講起在大哥家聽到大嫂講的事,“邊城的新媳婦懷孕了,怕說出來懷不住,就沒說,才一個月。兩人鬧了幾次,都是因為邊城沒工作的事,聽意思是弟妹想讓邊城去南邊打工,邊城嫌吃苦,才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 “我們家沒有地方養大爺。”樂濤語氣不太好的開了口。樂一丁趴在炕上不知聲,今天晚上他跟爸媽一起住,這事不是他能插嘴的,隻能聽著。 “我也沒想讓他來,大嫂也借機說讓大哥過來幫忙,讓我回絕了。”樂媽講完歎了口氣,“估計大哥他們要自己包地,養魚,到時能幫襯就幫襯些。” “嗯。”樂濤應了聲,“早點睡,明兒還得早起。” 樂一丁在床上翻了翻,沒一會兒就睡著了,一覺到天亮,還是被媽媽推醒的。揉著眼睛,套上衣服,樂一丁跑去給大舅拜年,從大舅家出來,樂一丁心裏挺不痛快的,居然兩手空空,也不說給個紅包,他倒不在意裏麵有多少錢,隻是想圖個吉利。 回到家裏,小叔租的車已經到了,床和桌子已經搬了上去,樂媽又拿了一些家裏囤的菜放到車上,幾人進了城,兩位頂梁柱的男人,回到城裏安置完,還要回到農村開始幹活,休息兩天已經算極限。小店外炸串,也開始進行半天的炸串生意。樂一丁在新床上爬上爬下兩次,又跑到樂丹的屋,看樂丹在床上來回翻騰,“你小心點,別掉下來。” 床雖然很寬,但是也架不住樂丹來回折騰,樂丹忙坐起來,“一丁哥哥,扶我一下,我要下去。” “好,你慢點。”樂一丁站在一邊扶著,樂丹的床梯是斜坡的,比起他直上直下的要安全很多,更適合小孩子。 兩人跑下樓,找零食吃。正玩著,就見門口停了一輛綠色的老式吉普,樂一丁側著頭看著,再看車後麵掛著軍牌,隻是帶著羨慕的多看了兩眼,又低頭繼續陪樂丹玩。 “請問老樂家是不是住在這裏?”從車上下來一位身著筆挺軍裝的男人,看起來十分英氣。男人站在店門口,往裏張望。邊梅和李英互相看了看,在心裏猜測著。樂一丁忙站起來,拉著妹妹去廚房叫正在穿串的奶奶和爺爺。☆、家裏來客(二) 樂老太太和老爺子走到前麵,對進到店裏的人,也是茫然,兩人都沒有什麽親戚了,就算是有親戚也不會有這麽光鮮的,“您是?”老爺子先開了口,進來的人雖然身穿軍裝,臉上帶著嚴肅,但是眼裏卻帶著和善,並不像是來找茬的,老爺子猶豫的開了口,“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是陸昊的爸爸……”軍官的話還沒講完,店裏的門又被拉開,陸媽媽走了進來,“大爺大媽,這是我丈夫,他有幾天的探親假,回來看看,聽說你們二老對我們母子一直挺照顧的,就特意過來要道謝,這是給叔叔帶的酒。” “這可使不得,都是鄰裏鄰居的,互相照顧是應該的,你不是還幫著老太太買西藥,這個可不能收。”樂老爺子看著放在桌上的茅台,忙往外推。 “大爺,您就收下吧!不然以後我們都不好意思把陸昊送過來了。”陸爸爸忙跟著勸。 樂老太太幫著推卻,嘴裏一邊說著“這禮太大了。” 一邊站著的樂一丁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對軍官來講,這茅台絕對不算什麽,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當兵的待遇不是一般的好。樂一丁拉著妹妹站在一邊,側頭看著媽媽們手裏接過的漂亮新衣服,樂一丁在心裏歎了口氣,如果不是他年齡太小,如果不是怕被人發現太多異常,讓人覺得詭異,他都能給妹妹做條漂亮的裙子。 兄妹兩人被媽媽推上樓,換新衣服,樂一丁看著土不土,洋不洋的新衣服,一點兒穿上想法都沒有,在這個年代,這樣的一套衣服,可是很讓人羨慕的,哪裏會像若幹年後,買套新衣服,別人連看都不帶多看一眼的。 換好衣服下樓,受到誇讚聲不斷,樂一丁老實的跑到後麵的廚房,不能因為來了客人,店不開了。外麵還有人等著買炸串。陸媽媽對樂一丁又是一翻誇獎,樂家的人這次倒是欣然接受,樂家的獨苗苗是挺能幹的。 送走了陸家夫妻,樂家還要繼續的幹活,樂一丁乖乖的換下新衣服,樂丹卻不依,李英氣得要的動手,被老太太和邊梅拉住,小孩子,就圖個新鮮。讓她穿著,現在條件不是在一點點兒的變好嗎!以後新衣服什麽的,少不了,再說衣服不就是用來穿的嘛。 過節期間,買魚,買肉的人不少,就連雞蛋也是天天能賣空,轉眼年就過去了。上班的上班,店麵也越來越多,貨可居的店裏人慢慢的少了,買炸串的人倒是不漸少。 樂家兄弟倆人找了一天去農資公司買小貨車,又去電信局辦理開通電話的手續,下午就人有上門給安裝電話,電話扯了兩個線,樓上樓下各一部,至於農村的,倒沒有那麽快能安上。這個時候安裝電話的人家少之又不少,村裏就村委員和農村有兩部電話,就連村門口的小賣部都沒有。 樂家掛上牌子的養殖場裏裝上電話,便成了村裏的大事,都圍著看,說什麽的都有。樂家兄弟也懶得理,送走裝電話的,便試了試好不好使,忙打電話到城裏的家中,聽到電話接通,臉上才露出笑臉。 樂家忙著發家致富,哪裏有閑心去管別人,在三月初,城裏又有一家麵館開張,就是奇貨居的旁邊,開門之前,整整用了一個月的裝修時間,樂家的第一次家庭會議,允許兩個小不點參加,樂一丁隻提出一點,“門口的玻璃一定要大,不要帶框的,讓路過的人都能看到裏麵人吃的是什麽,把他們吃饞了,他們也就進來吃了。” 一樓打通,連帶著二樓也跟著打通,樓上的房間一下子大了起來,老倆口也搬到二樓住,一樓整個成了門市,分成兩個獨立的門市,一邊是賣雜貨的,一邊是專門賣炸串和麵條的。麵館的麵案是開放式的,看前麵買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後麵幹不幹淨,幹活的人手上會帶上特意向陸媽媽要的手術用的手套,樂一丁看到的時候特別的詫異,這也太有遠見的行為了。看向提出此項要求的小叔,樂一丁真不知道要怎麽形容心裏的感受,難道小叔也是重生的?想想,再想想,似乎不太可能,如果是重生的,早就搞更賺錢的行業了。 在開業的那天,樂海給大家解了疑惑,看著進門的,身穿著法院製服的男人,樂一丁在心裏感歎,在國家機器裏還有這麽遠見的人,隻能用藏龍臥虎來形容了。這位有遠見的法官就是樂海的戰友,他去年去過深圳一次,看了那邊的發展,便學了很多關於經濟方麵的學科,研究了很多西方經濟。樂一丁仔細的打量這位法官,越看越覺得眼熟,最後當聽到樂海叫法官的名字之後,樂一丁在心裏錘地,咆哮,這不是後世的一位非常有錢的,白手起家的代表人物之一,用兩年時間堆起了幾十萬的財富,用十年時間堆起幾十億的首富——戰天。 沒想到大富豪以前是法官,在他的介紹裏,隻說他以前是公職,卻沒有說具體做什麽的。從商的人,對戰天的成就或多或少有些崇拜的,不得不承認,這人的目光長遠,即便是活過一輩子的樂一丁都自歎不如。 見過戰天,樂一丁很是消覺了一陣子,每天專心的讀書,放學回來也不去幫忙,這樣的改變並沒有引起家長們的注意,連總過來和樂一丁一起寫作業的陸昊都沒覺得有問題,兩人寫完作業,會拿著英語書對話,樂一丁的英語口語水平提高很多。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麵館的生意越來越好,服務員招了幾個,都是勤快的人,小生意也紅火,似乎沒有什麽愁事,但是往往有些人就是給人添堵的,就像此時坐在麵館裏的幾人,邊梅的臉色特別的難看。看著桌上的大包小裹的行李,邊梅連猶豫都沒有直接扔到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