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在我成為傳說中的大佬之前 作者:大象正在逃亡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這有什麽,我還會打拳呢。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三人圍著納倫對他開展了刻骨銘心的連番教育。而南易把聖女拘在了一邊,讓她從頭至尾看著這一幕。 “感想如何?這就是你口中可以拯救這片大陸,被所有人愛戴的英雄。” “……” 救命啊!饒了我吧!納倫抱著頭縮在地上汪汪大哭。 “你現在,還聽得見神的聲音嗎?” 南易問道。 “當脫離了神諭,這個人在你眼中是否稱得上是一名英雄,又是否能像你期盼的那樣,承擔一個國家的未來?” 聖女並不回答。她低著頭,眼神沒有焦點,顯得十分空洞。 “不論是一個國家的未來,還是你作為一個女人的幸福,都不要因為別人的說辭而輕易托付在另一個人身上。” 南易輕聲說道。 “哪怕對方是神明也不行。” 霍雪莉亞抬起了頭,冰藍色長發的騎士衝她露出了明豔的笑容。 “你的國家,你的未來,需要靠你自己用雙手去守護,不是嗎?” 這一刻,副本內的玩家揍人揍得不亦樂乎,直播間的觀眾們同樣也在歡呼雀躍,齊聲喝彩。他們重複刷著相同的內容,為這場屬於所有人的勝利舉杯。人人都在為自己親身參與這場冒險感到驕傲,感到無與倫比的快樂。這份快樂如同孩子從糖罐裏抓出了一大把糖;如同趕路的旅人在身心俱疲之後,抬頭望見了天空中的一道彩虹。那是永不磨滅的記憶,那是回蕩在心頭的歌聲,那是在孤獨或者寒冷的夜裏閃閃發亮的夢,那是我們所有人不老不滅的永無鄉。 以這場盛大絢爛的慶典為背景,男人微笑著向賀容伸出了手。 “是時候從沉睡中醒來了,我的——”第119章 棲鳥之歌(一) 昔日城南有一大戶,家有良田萬頃,妻妾成群。妾室中尤以排行第九的夏氏最為貌美,深受老爺寵愛。然其懷孕三年,身懷六甲卻遲遲未能產子。街坊鄰裏便生閑言碎語,說這夏氏腹內定藏有一妖物,貪食父母精血不敢見人。夏氏聞言鬱鬱寡歡,終日以淚洗麵。 有一日,天生異象,豔陽高照的晌午突遇黑雲壓境。那駭人雷鳴足足響了三個時辰,狂風怒號,驟雨滂沱。在這銀河倒泄之際夏氏腹中的胎兒伴著風雨聲呱呱墜地。其貌似母,秀麗非常,然而睜眼時隻見一對妖妖燦燦的黃金目。家仆大駭,大呼此子定是妖物托生降世!夏氏聞言急火攻心,悲慟難抑,一命嗚呼。 自此,這庶子便淪為了遠近聞名的不祥之征。初生克母,八歲克父,偌大的家業一夜敗盡,樹倒猢猻散。恰逢當地連年大旱,顆粒無收,更是應證了“天煞孤星”之說。鄉民將這八歲幼子關入死牢,欲迫其饑寒交困自行身歿。誰料此子竟硬生生活滿三年。當真是妖煞詭譎,命硬異常。 鄉民見此子身形漸長,恐其日後報複,遂重金請來一位仙師,欲除之而後快。該仙師乃名滿天下的聚清觀內門弟子,師從天衍長老。他出外曆練,途經此地,聽說有妖物魚肉鄉民,便隨他們入牢除妖。誰料這哪裏是妖,分明是一瘦得脫形的孩童。觀其相,天庭飽滿;摸其骨,竟是萬年罕見的天生仙體。那弟子暗自心驚,複根據鄉民提供的生辰八字細細推算,立時便猜出此子很可能是師父口中的玄星降世。 這名衣衫襤褸的孩童自此便被帶回聚清觀,引得門內舉座皆驚,上下嘩然。蓋其不僅是天生仙體,還是千載難逢的單一金靈根。天賦異稟外加這天煞孤星的命格。集大貴大煞於一身,莫說是尋常人等,便是一般修士也擋不住這渾身煞氣。然而玄星降世實屬罕見,就算是天衍長老也不能妄斷天意,因而門內仍有不少人對這降世之說不敢苟同。 此時的聚清觀正值第三代掌門主持大局。掌門道號洞華,修為已至大乘,為人謙和公正,頗受弟子敬仰。他觀此子雖目不識丁,口不能言,但小小年紀神清氣定,無論外界如何紛擾,皆是不悲不喜、不懼不怒。可謂是淤泥中的一塊美玉。他為此子賜名“玄沄”,取自“水泫沄而湧濤”。意指上善若水,泱泱開闊。並且他還當眾許諾,若此子今後能連續三年在外院大比中位居前十,便能破格成為他的關門弟子。 此舉當然遭到了眾人的強烈反對,但那髯須老人微微一笑,翩然離去。在他的背後,小小的孩童低頭不語,一雙眸子卻燦若晨星,浮光湛湛。 五年之後,外院內再無口不能言的肮髒稚童,隻有一名衣白勝雪、光風霽月的持劍少年。他第一次參加門內大比便在外院排名榜上摘得探花,成為了眾人口中名副其實的“怪物”。 玄沄在練功房內收氣入體,結束調息。他靜靜睜眼,幾片葉子在窗外蹁躚而落,令他再次感到了一股熟悉的神識。 又來了。 他起身跨出練功房,走向院外。那神識依舊如影隨行,宛如一條風箏線般不鬆不緊地纏著他。起初的時候,玄沄曾以為是有別有用心之徒設計害他,便不慌不亂用自己的神識擋了回去。這偷窺之人修為不高,借木探查之術使得又顯白又粗糙。若自己稍加警示對方便能自討沒趣地收手,玄沄也不想多費口舌。 但是玄沄很快發現,對方的神識純淨如拙,哪怕被他敲打了一番,也隻是略微瑟縮了一下,繼續固執己見地跟著他,好似一個不知疼痛為何物的懵懂小兒。而且,這道神識與過去那些心懷叵測的探查不同,它純粹幹淨得像一汪清泉,帶著一目了然的好奇與親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左右。 玄沄今年已至築基中期,因此沒費多大功夫就順藤摸瓜查到了那道神識的源頭——在這聚清觀誰人不知後山有一株開門老祖親手栽下的靈植。木生於石,曆經千年,可謂是聚清觀遠近聞名的地標。而偷窺他的正是這株名為“鶴榕”的靈木。 它竟已開了靈智…… 這是玄沄的第一個念頭。 隨後他因對方非人而產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玄沄素來不喜與人結交,無論對方善惡與否。一來是礙於他的命格,二來他自小經曆複雜。他從未與人提過,其實他出生時便能記事,開慧也甚早,因此發生在他身上的樁樁件件醃臢事他早已看穿。人人將他視作怪物,但是這怪物心如明鏡。若因他人之惡而己身墮惡,又與他們有何分別?一時逞凶或許會帶來一時之快,但大道通天,他又何須因那路邊的螻蟻止步不前?所以洞華真人當日一眼便覺察此子心性堅毅卻為人淡薄,無執無念,心若靜海,也不知是好是壞。 可是現在,玄沄卻發現這懵懵懂懂的靈木比那狗苟蠅營之輩更難防範。對方顯然無關善惡,全憑本能行事。許是靈智初開瞧著人新鮮,它無時不刻不盯著玄沄。他打坐它跟著,他練劍它跟著,哪怕他入睡它依然借著窗外的梧桐木安安靜靜守在一旁,好似對玄沄的一切都興味頗深。 靈木天生地養,自在心性,不具人的是非觀。玄沄隻好視而不見,不同它一般見識。他已在初次的門內大比上獲得名次,還剩兩回便可脫離外院。當日掌門一諾千金,他又豈能平白浪費這天賜良機。 好巧不巧,在那第二回 門內大比前,又有人蓄意圖謀,用車輪戰將他困於後山,存著活活把他拖到比賽結束的心思。玄沄看穿了對方伎倆,不再戀戰,剛想禦劍離開。豈料對方也下了番功夫,居然祭出了法器,須臾之間便將他拉入了迷霧幻境。 若想走出這片迷障,要麽催動靈力強行破壞,要麽及時找出法器的核心。前者在大比前無疑是下下策,屆時雖能上台但體內靈力空虛,正中對方下懷。但若要達成後者又談何容易…… 正當玄沄左右斟酌之際,耳邊忽的傳來淅淅沙沙的碎聲。那聲響清悅悠揚,靈動飄逸,仿若遠方山風習習,林海濤濤不絕,令人心下安定。這濤聲在這萬籟俱寂的迷霧中宛若一盞明燈,指引著玄沄找到了那法器核心,轉眼便脫離了幻境。 “不、不可能!你怎麽會那麽快就出來了!?” 那些人麵容狼狽,既驚又怒,但是玄沄沒有同他們繼續浪費時間。他看了一眼遠處參天而望的靈木,旋身離開了後山。 那年大比玄沄一劍力克群雄,獨占鼇頭。洞華真人望著他笑而不語,眼中滿是讚許。 或許從那日起,後山靈木於玄沄而言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外物之一。他默許對方的存在,放任它的注視,像是身後跟了一隻天真蒙昧的靈寵。那靈木雖已近千歲,但給人的感覺卻肖似剛破殼的雛鳥,全心全意隻粘著唯一認定之人。 玄沄的感想——它倒是比一般的靈寵好養。須知他滿身煞氣,動物又豈能幸免。那靈木卻不怕他。想來它身為榕木,先天親陰,再加上又身負聚靈期的修為,自然耐得住這凶煞之氣。玄沄從未開口對它說過隻言片語,而它也仿佛對現在的狀態十分滿意。每當玄沄經過樹下,它總會左搖右晃枝葉連響,葉子劈劈啪啪狂掉一氣。引得樹下弟子無不大驚失色,以為天色有變,趕緊回屋避雨。 作者有話說: 【棲】:[qi]:鳥在樹枝或巢中停息。也泛指居住或停留。 [xi]:〔棲棲〕不安定的樣子。第120章 棲鳥之歌(二) 一晃又是一年過去,玄沄在這一年內接連突破,以令人驚懼的速度晉升至融合後期。有些人妒他是得了大比賞下的仙藥才有了這般造化,然而境界上越來越大的差距使他們再恨再腦也無能為力。井蛙豈知北海,他們終究隻能看著他又一次在大比上大放異彩,從此成為了掌門的關門弟子。 在聚清觀,踏入內門後每一個劍修都會有一把本命劍。從靈寶閣中挑劍者有之,融己身精血自鑄者有之,尤以後者為人稱道卻適者寥寥。蓋因自行煉器談何容易,耗時耗力,稍有差池便竹籃打水一場空;但若劍成那必然是比挑來的靈寶更契合自己。往後修煉也事半功倍,日進千裏。 玄沄在洞華真人的幫助下選擇了鑄劍。他從最普通的材料試起,按圖索驥百般嚐試。終於在曆經九九八十一天後,一道錚錚劍鳴擊震長空,聲若驚雷,破雲逐日。整個劍爐上空被照得燁燁煌煌。仿若鳳凰之火降世。那光芒足足熾盛了一個時辰才堪堪退去,卻也在聚清觀所有人的心頭留下了抹不去的烙印。 神兵現世。 洞華真人此時已在外頭候著,他見自己的小徒弟踱步而出,神色如常,心下一陣寬慰。玄沄是單金靈根,這劍顯然屬火,金火生雷,至陽至剛。修此道者最忌嗔恚,需時時守住內心清淨。不然極易走火入魔。 “此劍名為何物?” “煜戈。” 玄沄淡淡答道。他自修劍起心中便一直存著一把劍的影子,而今不過是把這虛影化為了實體。 “好。” 洞華真人笑著點了點頭。 “煜熠如晝,倒也貼切。” 他原本還為玄沄挑了幾本冰係劍訣,想來是用不上了。這孩子性子古井無波,卻偏偏煉了一把火劍,這世上當真事事無常。 “沄兒啊,現下你可前往藏典閣挑選心儀的劍譜。” “不必了。” 玄沄卻搖了搖頭。 “我心中正斟酌一套劍法,還請師尊一觀。” 此子未及弱冠,卻已是如此驚才絕豔,曠世奇才。令洞華真人自然想到了當初“天降玄星”的風波。不過出類拔萃是好,卻也不得不防木秀於林。 人的氣運起伏難測,往往會在一路順境之後突遭坎坷。而人順時愈傲,逆時愈嗔。有不少稀世英才便是折在了這逆時嗔上,大好前途毀於一旦。 所以洞華真人笑道。 “你可知何為‘外化而內不化’?” 玄沄想了片刻。 “外順其境,內存本真。” “非也。” 洞華真人笑著捋了捋長須。 “你可慢慢思量,過一段時日為師再來考你。” 自此,寒來暑往,玄沄便在洞華真人的指點下,依著自創的劍訣練劍。掌門和除自立門戶外的弟子都居於靈犀島上。幾位師兄的歲數都長他許多,態度和藹,拿他當自家小師弟。然而玄沄依然習慣獨來獨往。他往往會尋後山的僻靜之所,練劍調息,感應天地。 在別人眼中他依舊是個性格孤僻、持才傲物的怪胎,但也許隻有他自己明了,在後山時他從未獨自一人。 春天時那榕木枝頭又添新綠,它望見玄沄便喜不自勝地舞起來,險些顛壞了那些嫩芽;夏日裏陽光熾盛,榕樹蔭蔽四方,樹下時不時有小動物休憩打盹,而它沙沙作響的清音一路傳到玄沄跟前;秋天時天高氣清,月明星稀,它的神識悄悄躲在不遠處的草叢中,殊不知自己和螢火一般醒目;冬季萬物蕭瑟,唯有這石上靈木長青常綠,獨守寒風,隻消一眼便讓人再也忘不去。 這天地間,四季更迭,萬象輪回,聚散枯榮皆是常態,這榕木亦如是。但是在玄沄眼中,它正應了那句“乘天地之正氣,禦六氣之辯”。這樹雖生於石上千年不移,卻仿佛自在逍遙,暢遊天地。 玄沄也許是第一次對什麽生出了幾分可稱之為羨慕的感情。 他終究是個人修,人雖被稱為萬靈之首,但身負的業障因果卻也是他者的幾倍。放眼四海,誰又能做到真正的放浪形骸,無拘無束?得道講求的是出世,但在求道的一路上,人卻時時刻刻活在“世”中。 哪怕是修為高深如洞華真人也不得例外。 他原本已至大乘,本可閉關為突破做準備,但因收了玄沄為徒,便時不時分心指點。外加聚清觀諸事繁雜,他雖有心栽培座下大弟子成為下任掌門,但大事上依然要交由他定奪。如此這般,白白耽誤了不少時辰,洞華有一日竟發現自己已有了衰頹之兆,掐指一算,恐是大限將至。 洞華真人現年已有六百一十二歲,在修真者中,這並不能算短壽,但以他的修為而言實數可惜。原本隻差一步便可羽化登仙。這放在他人身上或許便要放手一搏,與天爭這最後一線生機。或是趁現在脫離肉身另尋軀殼,奪舍後再續仙緣。 但是洞華真人什麽也沒做。 他隻將此事說予了自己的大弟子聽。讓他早做準備,屆時站出來主持大局。虛懷一邊磕頭領命一邊熱淚長流,但怎奈師尊依舊一副樂享天年的模樣,令他無法傾吐心頭滾滾不盡的悲傷和不舍。 “為師這一走,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那小師弟。” 洞華真人歎道。 “他年歲尚小,卻身世坎坷。為師這一去恐怕會有不少人苛責於他。” “師尊您放心,我一定會護著師弟,讓他專心修煉。” 洞華搖了搖頭。 “怕隻怕他自己堪不破……” 那一日,玄沄依然在後山練劍。洞華真人卻忽然出現,衝他招了招手。 “師尊。” 玄沄收劍入鞘,走至老人跟前行禮。 洞華真人沒有問他近日功課,反而拉著他在那後山涼亭坐下,同他絮絮叨叨拉起家常。什麽你三師兄久未歸山,定是又被哪處的美酒給迷住了;你四師兄家中又添一新丁,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你六師兄的徒弟與人鬥法惹了大禍,把他氣得拂塵都砸爛了…… 玄沄坐在一邊靜靜聽著,從頭至尾沒有出聲。末了洞華真人朝他微微一笑。 “沄兒,為師近日替你占了一卦,你可知算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