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兆喃喃自語:“這是直的……為什麽?” 他驟然抬起槍,對準路邊不知名的地方,扣動了扳機。 一顆子彈從槍膛中被發射而出,旋轉著飛行並撞擊在一小塊金屬上,繼而反彈回來,正正沒入了車前輪某道不足一厘米的縫隙。 一秒後,車前輪發出了古怪的噪音,猛然卡住,整輛車失去平衡,向右滑去。 陸星兆筆直站著不動、眼睛都沒有眨動一下,車輛剛剛好側著滑過他的身邊,後視鏡蹭過他的手臂。 車內,老六剛剛來得及露出驚恐之色,便隻感覺到一股駭人的巨力—— 半秒時間,陸星兆猛然伸手進敞開的車窗,拎起老六的衣領,將他整個人從駕駛座上扯了出來,淩空飛起一米高,又重重砸到地上。 “嗷——!!!!” 一聲聽起來就很痛的慘叫。 老六摔了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肋骨都險些斷掉,艱難地睜開眼睛,正好看見懷麟倒著的臉。 懷麟低頭看著老六摔得七葷八素的表情,小聲道:“對不住啦六哥。” 他依然一臉無害的乖巧表情,背著兩手走到陸星兆身邊,毛手毛腳地摸上去:“哇,哥你受傷沒有?車有沒有撞著,之前的傷好全了嗎?你現在頭還暈嗎,看東西還好?” 不遠處,車輛徑直撞在一堵牆上,咣地停了。 老六奄奄一息地歪了頭:“……”歪日,這差別待遇……要氣死個人了啊!!! 陸星兆有些無奈,又感覺很溫暖,抓住懷麟的手道:“沒有,沒受傷。這些人也沒太傷著。” 忽然,他摸到了懷麟手指上的繃帶,忙緊張地攤開來看:“這怎麽傷的,懷麟,他們欺負你了?” 他已經殺氣騰騰,懷麟倒是笑嗬嗬道:“也沒有怎麽欺負我,還給吃給喝的,還幫我改裝了車、收集了不少原料,這個傷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陸星兆皺眉道:“你就是太善良,唉,這是原則問題,他們還傷到你哪裏沒有?” 懷麟心想“我才沒有包庇他們咧”,忽然想到自己肩上也有傷口,便認真地道:“有啊,肩膀也疼。哥,你要幫我打他們。” 陸星兆眉心顯出了一個川字,冷冷地轉過頭,掃視了一眼地上躺著的人們。 眾人:“……” 一時間,地上哀嚎的聲音都驟然消了音,一個兩個都強忍著,生怕被陸星兆的視線給掃到。 除了剛醒的陸星兆以外,懷麟卻是對其他任何人都沒有什麽興趣,隻問陸星兆道:“哥,你為啥能打別的地方,能用反彈爆了車胎啊?這也太神了……” 陸星兆若有所思道:“唔,不太清楚。這倒是很奇怪,其實之前我看到的子彈軌跡是直的,感覺往那兒就可以直接射入輪胎,我就試了一下——”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懷麟忽然想起了什麽,在口袋裏掏了掏,拿出個筆直筆直的鉛筆:“哥,你看這是直的彎的?” “彎的。”陸星兆隨口道。 懷麟差點噴了,又左右翻了一會兒,忽然從這鄉路上亂七八糟的草地裏撿了半塊蚊香——蛇一樣繞了n圈的那種,嚴肅地問:“哥,那這個呢?” “雖然還不習慣這視角,但也不至於這也看不出來。”陸星兆無奈地笑了笑。 接著便看著蚊香,斬釘截鐵道:“直的。” 懷麟:“……” 不是吧……哈哈哈哈哈快來人啊!我家快遞君是要彎成蚊香了嗎喂! ☆、第 17 章 第二日-雷雨 陸星兆的世界觀遭受了打擊,他的視覺認知出現了離奇的偏差! 他連直的和彎的、前麵和後麵、遮住的沒遮住的……都分不清了! 與此同時,他卻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觀察身邊,能在一定距離內看到被擋住的地方,還會有奇怪的直覺告訴他彈道、風速、各種東西的預判——這種直覺可能就是造成了他直彎不分的罪魁禍首。 陸星兆嚴肅道:“嗯,必須馬上排除這種隱患,我得訓練一下把視覺和直覺給分開才行。” 懷麟小聲插嘴:“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可愛的……” 陸星兆活這麽大第一次被誇“可愛”兩個字,心情……咳咳,有些複雜。 他搖了搖頭,正想將槍收起來,低頭一看忽然瞧不見槍的影蹤了。 “???” 陸星兆滿頭問號,起身往地上看了一圈,也沒見槍落在哪兒了,這麽久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粗心大意,居然連槍都能丟了?! 須臾,陸星兆問道:“懷麟,你有看見那槍嗎?” 懷麟也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了:那把被精神力造出來的槍已經到時間消失了!這種構造物好像隻要一失去陸星兆的關注,就會消失掉,除非陸星兆一直拿著、看著或者是想著,才能被保持一段時間。 說起來很複雜,其實就一個原則:“信則有,不信則無”。存在與否、存在多久,就看陸星兆的意念有多強了。 剛才那把手槍,就是陸星兆對懷麟的話篤信不疑,於是就真的“想”出了那把他最熟悉的配槍。 想到此處,懷麟反應很快,試探著道:“那槍,你剛才隨手遞給我啦,哥你忘啦?” 陸星兆唔了一聲道:“真是睡暈了,不記得這回事了。不用給我了,你拿著吧,懷麟,你拿著我也放心點。” 接著,這可憐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憂鬱地喃喃自語:“怎麽會連這也給忘了……不該啊。” 懷麟也憋得慌,琢磨著:到底怎麽跟這個唯物主義的大家夥說明異能的事兒呢……萬一他堅持不相信這回事兒,會不會意念太強把自己的異能給封印了? 兩人說話間,正用麻繩綁著地上一圈人,一個個都縛住雙手,串在一起,形成長長一條隊伍。 幾人都動彈不得,如喪考妣地垂著頭,等待著未知的命運——就像他們抓住懷麟時的那樣。 懷麟大仇得報,愉快地吩咐道:“你們跟我過來!” 他一手牽著繩子的開端,領著著一溜兒人,最後跟著陸星兆鎮場子。 眾人忐忐忑忑,不知自己要被怎樣,就發現懷麟將繩子往樹上一係,說道:“架個大鍋,我要燒你們的‘家鄉菜’。” 陸星兆不明就裏,而之前開過這玩笑的幾人卻嚇得麵如土色。 一報還一報啊!讓你們嚇唬人! 懷麟愉快地笑著,又道:“不過暫時還缺幾個幹活的人,先把車的改裝做得差不多了再說吧。” 他們眼裏又冒出了希望的光芒。 然後,懷麟又又道:“不過在那之前,鍋可以先架起來,水可以先煮起來嘛!來吧來吧,你你還有你,過來架鍋。剩下的,先幹活,聽說運動過的肌肉更有嚼勁——” 眾人於是又又麵如土色,大老爺們的,快被幾次三番的驚嚇給折騰哭了。 懷麟就又又又道:“不過你們都被綁了,沒人會做菜也是個問題哦。” 眾人又喘了口氣。 這時陸星兆看出些端倪來,哭笑不得地伸手摸了摸懷麟的後腦勺,由著他狐假虎威地欺負人。 懷麟笑出了一嘴小白牙,玩得心滿意足了,又又又道:“對了,我去喊丹哲過來掌勺!” “……” 這幾人熱淚奪眶而出,簡直想給懷麟跪下了:小祖宗您饒了我們吧! 啊,人生充滿了大起大落,真是太他[嗶——]的精彩了。 先前丹哲受了傷,被高老大臨走鎖在了屋裏,聽到動靜也沒能走出來。 懷麟給他放了出來,笑著拉到陸星兆麵前,介紹道:“這是我哥,陸星兆。這是甘……丹哲,我哥們兒!” 兩人握了握手。 丹哲嘴皮動了動,似乎攝於陸星兆迫人的氣場,沒能擠出任何慣常的毒舌話來——不知道蛇類遇見天敵的時候,是不是也會默默地縮起,裝死。 陸星兆不知道丹哲是個死毒舌,倒覺得此人很沉默卻很可靠的樣子,在他昏睡的時候可以說是他一直保護著懷麟,便將他給認可到了“值得信任”的範圍裏。 於是,丹哲覺得陸星兆太凶悍,陸星兆又覺得丹哲太沉默,都不知道能有個啥話題聊起來。 兩人相顧無言,尷尬地對看了一會兒。 “??”懷麟左看看右看看,茫然地站在中間。 過了一會兒,兩人同時轉過來對準懷麟,異口同聲道:“要不先吃飯吧。” 風水輪流轉,之前是劫匪把懷麟車裏屯的東西都搬出來;現在輪到懷麟搜刮他們的糧倉了。 一點零食還是懷麟帶來的呢,他車裏原本也沒有兩三天的餘糧;主要的糧食還是這地方各家裏屯的大米、玉米、土豆,由於是冬天,這附近的田主要種點小白菜什麽的,喪屍爆發後都被高老大領著人收割了下來。 這菜堆了不少,懷麟望著滿屋綠油油水靈靈的小白菜,哼哼道:“小白菜呀,地裏黃呀……兩三歲呀……” 他讓陸星兆和丹哲一起幫忙,將這些生鮮的蔬菜之流都搬出來,準備丟鍋裏一起煮了。 “這些肉也是,放不了的。”懷麟一邊搜刮一邊道,“等到了第三日,放幾個小時一塊新鮮生肉就得壞了……” 陸星兆疑道:“‘第三日’?” “咳咳,我是說明天啦。總之這些食材還是盡早吃完吧。”懷麟道,“這麽多張嘴巴,趕在明天之前都吃了吧,反正不吃也是浪費。哎,把這些罐頭搬上,醃肉臘肉什麽的也能帶兩天,以後要吃肉就得養些好養的東西……” 懷麟嘴裏碎碎念,想著末世裏生存下去的各個條件。 陸星兆茫然無比,出於對懷麟無條件的信任,便盡職盡責地當個搬運工,命令一聲就幹一趟活兒。 廚房裏一時熱鬧溫馨著。 丹哲在外麵掌勺,也愉快地把劫匪們報複了一通,外麵是一陣鬼哭狼嚎聲。 到下午四點多時,懷麟剛把搜刮到的東西整理了一遍,又拖出了一輛年久失修的麵包車,準備好好地打包這些東西。 地麵忽地傳來了一陣震動。 起初陸星兆以為是地震了,反應極快地將懷麟往懷裏一揣,直接就從窗戶口裏跳了出去。 外麵原本天高氣爽,此刻卻眨眼間風雲變色,聚集起了雷雨雲,遠處s市的上空仿佛有個黑色的漩渦懸在天上。 一行人站在空地上都在望,在這可怖的天象麵前都覺有些觸目驚心。 “是‘暴風使’覺醒了……”懷麟窩在陸星兆的懷裏,喃喃地道,“時間也沒有差,第二日差不多要到晚上了,我得趕緊……” 末世的第一日叫做瘟疫,持續了二十個小時,爆發了全球性的喪屍病毒“天啟”;第二日叫做戰爭,所有異能者都是在此時陸續覺醒的;到了第三日就是饑荒,生存開始成為一件殊為不易的事情……第三日光是持續天亮的時間就有七十多個小時。 而第四日的名字,叫做死亡。 在第四日結束之前,一定要到達安全的地方才行。h市那支軍隊駐紮的地方想必已經有了健全的設施,至少比平民們的準備要充足得多……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每個人頭上頂著個倒計時一樣。 武器、食物可以續時一小段時間,但隻有根據地可以讓它真正減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