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當然不會提起炁元丹的事,隻是簡單解釋道:“武道不是殺人唯一途徑,對付獨孤夜,有的是辦法。”


    他語焉不詳,但二老和等人,都察覺到其中必有蹊蹺。獨孤夜何等人,人中龍鳳之姿,否則也不會被太華看重,哪裏是什麽簡單人物?在他嘴裏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其間必然也是驚心動魄。


    不過獨孤夜死了,漁翁確實老懷大慰,越看江凡越順眼起來,不像從前,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像拱白菜的野豬。


    事實上,在雲扶搖的事兒上,漁翁如今和淩雲態度正好與普通丈人丈母娘的態度相反。普通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老丈人則是越看越煩,就像小紅爹媽。到他們這兒,淩雲卻恨不得弄死這小子,反而漁翁越看越順當。


    隻是鄒演老夫子卻連連感歎,就差指著鼻子說眼前這倆奇葩了。


    一個一百大幾十歲,生了二十多歲的聖女,一個兵臨太華,搶了回來,看樣子還要當媳婦。


    隻能說,不是一家人,的確不入一家門。


    幸虧他還不知道雲扶搖的親娘是誰,否則老頭得更加無語。


    “故此,你從獨孤夜處得知黑沙的事……”漁翁麵帶詢問:“黑沙此物,旁人用不得。據說獨孤仇當初是從異獸身上的銘文參悟了適用之法,無此法門,外人拿著還不如一柄普通長劍。所以,一直沉寂於黑龍淵無人問津。今日鄒夫子提及獨孤仇,才引出這個話題,你看來的確不知道獨孤仇和獨孤夜的關係。”


    “不錯,今日方才得知,但我更好奇,陸睚和獨孤家的關係,總覺得,他們之間,不像江湖傳言那般簡單。”


    漁翁道:“此事老夫也不知曉,若有興致,你日後自去打探一番。不過獨孤已死,陸睚沉寂,你還關心這些作甚?”


    江凡沉思片刻:“話雖這麽說,我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妥,一時間也說不太明白。”


    漁翁看看他:“你天生自帶大氣運,相信直覺沒錯。”


    江凡忍不住嗬嗬,啥都能和氣運扯上關係啊。


    “我說,這氣運玄之又玄的東西,真不知道你們怎麽能看出來的。”


    實在有點忍不住,他不由問道。


    漁翁還沒說話,鄒演倒是開口道:“這不奇怪吧。正如一個人的氣息,行得正坐得端,身上就自帶正氣,一個人滿肚子陰謀詭計,氣息自帶陰暗,正常人都能感覺出一些什麽,何況修為高深之人?氣運雖然更高深一些,但修為高深者感悟更加敏銳,加之推演修煉,能夠看出些什麽不足為奇。”


    江凡倒是一呆,這麽說也有點道理啊,反正你跟不同的人在一起,感覺是完全不同的,自己那邊叫氣質,可細想想,氣質都是玄之又玄,摸不到碰不著的東西,與之相似的氣運可以感知好像也不那麽奇怪。


    若這東西真的可以觀測,自己就是個異數了,連天機子和師叔那等高人也無法看穿自己的氣運,直說混沌一片,難道自己真有古怪?


    恰好漁夫也說道:“氣運一事,的確玄之又玄,有時候未必準確,就拿你小子來說,老夫就看不透。鄒夫子,你看如何?”


    鄒演歎氣:“從第一眼看見這小子,老夫就在推演,至今一無所獲。”


    江凡忽然有些心虛,萬一被人看透自己不是來自這個世界……


    趕忙笑著轉移話題:“可能我有點不同吧,不過這事兒都說了沒有百分百準確,偶有不妥也很正常。兩位前輩,飯也吃完了,咱不如盡快趕路?還大老遠呢?”


    馬車晃晃悠悠遠去,他們卻不知道,在他們烤全羊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怪人,很怪很怪的人,他全身裹著鬥篷,唯一可見的部分麵部皮膚仿佛被樹皮覆蓋,極端詭異。


    那人從長袖中探出一隻手,翻動了下烤全羊的架子,似乎在沉思。然而那隻手,竟然也仿佛麵皮一般,如同被粗糙的樹皮覆蓋,最奇葩的,其手腕處的一個裂縫竟然還滋生著一朵嫩芽……


    許久,那人站起身,望向江凡遠去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語。


    “你到底是誰……為何跟在老祖身邊十餘年……你能找到我的女兒麽……我孫不二,十六年無顏麵對家祖了……”


    忽然,他身體一動,扭頭看看遠方,“在我找到女兒之前,任何對他圖謀不軌者,就是找死!”


    他說話的同時,腳下草木忽然好像換發出淩厲殺機,樹葉震顫如金鐵交鳴,足下青草根根直立,如同利劍指向蒼天……


    ——


    百渠,這是個有意思的地方。


    地處秦、楚交界,本是西域月羌族的一支,其國界狹長如帶,走向自西北向東南。說是小國,隻是因為其人口稀少,事實上,領土麵積可不算太差。唯獨一半是山巒,一半是荒漠。絕大多數人口集中在南半段,往西,則黃土連天,人煙稀少。


    故而也造就了其戰略地位的特殊性。


    其一,隔絕西域諸國,阻斷了大秦與西域的直接聯係。


    其二,東南連楚國,是秦楚之間西南交界點。


    其三,往西北甚至連接到左賢王部,是秦與蠻族和西域諸國的連接點。


    雖說看起來是四戰之地,可由於誰得了也不好控製,更要平添無數麻煩,竟然讓它莫名穩當。這樣獨特的地位,讓這個國家由來夾縫中生存,雖然別扭,卻活的很得意。


    因為他們早就看明白一個事實,在這樣的地方,隻要誰強就倒向誰,準沒錯。而其他國家都不會冒然奪了它。


    所以曆史上百渠縱然十足牆頭草,反反複複幾十次,卻也相安無事。


    這也造就了百渠人的一種認知,咱這地方,穩當的很。


    可誰也沒想到,天上掉下來個野路子的攝政王,不問青紅皂白,將它給滅了。


    一時間,楚、西域諸國、左賢王部都很震驚,難道秦不想要這個天然的緩衝帶了麽?


    這樣以來,秦不但直麵西域諸國,西南領土更會連接左賢王部和楚國。換誰都有點想不通啊。


    可不管誰怎麽想,事情已經發生了,各方麵一時間都沒有異動,紛紛在觀望事態會如何發展。


    而在這種古怪的氛圍下,一輛普通的馬車,緩緩來到了曾經的百渠國都潼都,如今的秦國渠州府城,潼城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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