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麽說話不意外,一方麵由於此人一貫低調,另一方麵,鎮國隱相從名號上來講不低於五國君,尤其夏老嫗一直自我標榜並未獨立稱王、而是繼續沿用大周王爵。


    江凡笑著請他坐下:“不敢當,夏王今日可是給本相出了個不小難題。”


    夏老嫗麵帶歉然笑著道:“唉……沒辦法啊,小王出身龍門薑氏,總不能不幫自家族長,否則將來讓族人如何看我?還望相爺海涵呐。”


    “理解,理解,都是立場嘛,本相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如此,可多謝國相大度,將來有事用到薑陳的地方,國相盡管開口。”


    他雖然看似在說一句客氣話,但江凡卻意外覺得,他語氣中竟然有些深意。


    不過卻並未深談,隻是笑著道:“同為大周臣子,為國事效力,有事本相絕不會跟夏王客套,請,滿飲。”


    夏王含笑飲下,卻親自提起酒壺給二人斟酒:“國相大度,本王也當有所表示,算禮尚往來。今日薑族長所言九層皇塔,本王倒是有些消息可以轉告一二。”


    江凡聞言,神色不由一動……


    薑陳離去之後,還沒顧得上多想,虞傾城和司馬如聯袂而至。


    “嗬嗬,恭喜王爺啊。”司馬如率先開口。


    江凡眨眨眼:“國師,你可不該恭喜我哦。”


    司馬如撫髯一陣大笑:“何必說的這麽明顯,這裏兩位國師,該不該,都要恭喜一番呐,場麵嘛。”


    虞傾城也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就是,弟弟,姐姐和司馬國師總要走走過場,好不容易做成,我們可不希望誰不重視你這個國相呢。”


    江凡笑著請二人坐下。司馬如看著江凡很有點感慨:“昔年自楚國結識,區區數載,當初那逍遙漁郎當真在釣動整個天下,真讓人唏噓啊。”


    虞傾城哼了聲:“您老認識他還算晚的,從這小妖七歲那年,本國師和楚王就吃過他的虧,知足吧您。”


    司馬如倒也吃了一驚,“還有這種事?”


    虞傾城有點憋屈的擺擺手:“這廝從小就不是好東西,長大了越發不似人,此番我們不是又被他裹挾?司馬前輩啊,以後還得加倍小心,說到底,你們魏國離他更近。”


    江凡正色道:“姐姐這話可不妥,我漁州和魏國相親相愛,好著呢,可別搬弄是非啊。”


    虞傾城皺起鼻翼哼了聲:“自己心裏有數。”


    司馬如促狹的笑笑:“要說著相親相愛,的確也算有這麽個事兒……”


    虞傾城也反應過來,不由咯咯笑:“難怪您人老心不老,這般歲數還納妾,對這兒女之事的確精通啊。”


    司馬如老臉也不紅,反而瞅著江凡道:“國相啊,不要隻顧著忙國事,聽說蠻兒在封地閉關修養,似乎身體欠佳,你也該抽空去看看。”


    江凡心頭一動,不知道他是意有所指,還是無意提起。但心中卻無端有些揪心,蠻兒還沒生,這到底咋回事?


    三人一陣說笑,遠處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三國關係多好。


    起身之際,虞傾城衝著江凡眨眨眼:“弟弟可別貴人多忘事。”


    江凡知道她說的是木靈徒之事,這個不用她說,自己絕不可能忘。


    陸陸續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向江凡敬酒,好在他酒量如海,盡管來者不拒,也輕易奉陪到最後,至於後麵表現醉眼迷離,那是故意的。


    而今晚最後一個,竟然是暗朝左相,尉獠。


    正常來說,暗朝不可能出席這種場合,然則這次的事情,畢竟乃皇庭主動請暗朝參與,是故尉獠也破例出席。


    他雖然神色平靜,卻能讓江凡感受到深藏的複雜情緒。並未跟江凡說多少話,隻是隱晦的提醒,別忘了和鳳辰的約定。


    得到江凡的肯定答複,他便喝了兩杯就去向太子辭行。


    姬宗熠和姬宗耀兩兄弟正在暢談,見尉獠往這邊行來,姬宗耀先行起身去往他處。


    姬宗熠則嘴角略帶笑意看著緩步走到近前的尉獠。


    “當世兵法大家者,有幾人能被世人冠以子字?尉師堪稱翹楚。”


    尉獠微微欠身:“太子麵前,當不得一個師字,何況子乎。”


    姬宗熠笑著擺擺手:“尉師請坐。孤曾拜讀閣下所著兵書,尉獠子,兵法獨到,字字珠璣,委實心悅誠服,慨歎萬分,這兩字閣下當得。”


    姬宗熠看著他似有些惋惜:“隻可歎,尉師一生兩大不逢時,實屬令人惋惜。”


    尉獠乃當世大家,這兩大遺憾其實很多人都知道。


    其一,便是錯過當年兩大縱橫出鬼穀,終未能成鬼穀掌座。其二便是與秦國決裂,此後歸隱經年。


    尉獠緩緩搖頭:“時也運也命也,夫複奈何。然今見鬼穀有張儀李修,西秦得天降逍遙,足慰心願。”


    太子卻淡淡道:“鬼穀,尉師如今亦堪稱為子,與令師兄鬼穀子並列,的確不遺憾。然西秦江逍遙,隻怕尉師並不感到欣慰。”


    尉獠沉靜片刻,點點頭:“於我暗朝的確,但試問,對皇庭一定為好事?”


    太子同樣麵色沉靜:“天下沒有絕對的好,更無絕對的壞,隻看從何角度去看待而已。”


    尉獠道:“太子高見,然此子韜略如神,智計如妖,遠在尉獠之上,西秦本就女帝當空,輔以此天降奇才,勢必如日中天,冠蓋五國,皇庭辛辛苦苦追尋平衡,隻怕很難。”


    太子輕輕一笑:“哦?尉師是來勸孤提防?”


    尉獠並未承認,也未否認,“正如太子所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隻看如何去想。”


    太子嗬嗬笑道:“說的好,說的好,但眼下,對你鳳家主倒是個好事,尉師想必急於回去報信吧。”


    尉獠雙手緩緩端起酒盞:“不勝酒力,特來辭行。”


    太子飲盡杯中酒:“也罷,閣下既入暗朝,置身此地確難自在,孤就不挽留了,替我給鳳辰帶個話,江凡此人於孤有大用,於他……或許亦然,請他做事三思而後行。”


    尉獠沉吟片刻,微微一抱拳:“尉獠定當帶到,告辭。”


    “請。”


    最終,晚宴結束,賓客散去,江凡除了禮節性交談之外,和太子也沒過多說什麽。


    而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待太久,見過虞傾城和鳳辰之後,便該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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