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張儀和陸輕侯都不是泛泛之輩,在兩人一內一外配合下,夏國總算還能堅持。


    可夏王非常擔憂的問題來自於魏國。


    魏國以夏侯淳為帥,賈翊為軍師,封典為先鋒,起初突飛猛進,占據了晉國兩州之地,但後來隨著滇楚辰三國攻夏,魏王似乎感到局勢有些不妙,采取了固守政策,甚至開始在兩州修建工事,加固城牆,頗有些見好就收的意思。


    這可不行啊,一旦魏國停戰,晉國必然會大大緩一口氣,能夠集中全力來對抗夏國,雖然兵力相對弱很多,但短時間絕對能抗住。


    晉國能抗住,加上滇楚辰這第三頭狼,夏國直接成為獨對四國的局麵,危機壓頂。


    “所以,當前重中之重,是穩固與魏國關係,加強魏國信心。”


    夏王緊蹙眉頭,如今,即便是號稱夏老嫗的他,也不免焦躁不堪。


    張儀倒是顯得相對平靜。


    “戰事總體而言,我夏國還略占上風,大王不必過分憂慮,至於魏國,張儀自有辦法,至少可保證他們不會倒戈。”


    “這樣不足啊,魏國不能停戰,還要打得更凶猛才行,相國有什麽辦法?”


    在這方麵,張儀和夏王的心思倒是一致,聞言沉思片刻:“此事臣想過許久,覺得有一人一關一威脅一信心可用。”


    夏王麵露喜色:“相國快快道來。”


    張儀起身踱步,片刻之後才道:“此一人,為曹垣。此次主力為曹垣的風字營,顯然魏王在給他立功之機,穩固其王儲身份。而曹垣此人,心性陰毒貪婪,不會滿足區區兩州之地。如今魏夏聯姻,可通過公主殿下傳遞消息,給與足夠好處,利誘其催促夏侯淳縱深挺進。”


    夏王微微頷首:“那一關,又是怎麽說法?”


    張儀道:“古河關。”


    夏王一愣:“古河關,被我們占據,這可是戰略要地……”


    張儀點點頭:“不錯,古河關易守難攻,一旦占據,進可一馬平川,退可據關死守,乃兵家必爭之地。大王,若我們讓出古河關給夏侯淳……”


    夏王神色一動:“那他必然欣喜若狂,也必將按耐不住繼續進軍……”


    張儀道:“正是如此,但讓出古河關,相當於讓出河州,王上可舍得?”


    夏老嫗沉思良久,猛然一咬牙:“以退為進,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給他!”


    張儀顯得很滿意:“王上英明。”


    “但是,萬一夏侯淳還躊躇不前該當如何?”


    張儀淡淡一笑:“那就要靠一威脅了。”


    他走到懸掛地圖的牆前,伸手指點:“大王請看,如今我夏國麵臨四國攻擊,其中晉國實屬必然,剩餘三國皆欲攫取好處之輩,試想若我們全麵收縮,斷然舍棄寧、巒、平三州,據秦嶺死守,也未必守不住,同時我們還可以退出晉國四州,甚至讓出我夏國兩州之地,據龍江死守,大夏雖然丟失兩成領土,卻能得以保全。”


    夏王目光聳動:“你是要我龜縮求全?”


    張儀搖頭:“不,那樣的大夏就再也沒有機會,未來隻會在戰爭中逐漸消亡,但這是一種態度,若我們如此操作,請問,五國會就此停戰嗎?”


    夏老嫗目光閃爍:“當然不會,不過我們有秦嶺、龍江天險,他們一時間也奈何不得……”


    “所以,各貪婪之國就需要另一個突破口,魏。而晉國也將先行攻擊魏國收複失地,於是……”


    夏王眼睛一亮:“那時候,魏國就變成眾矢之的。”


    張儀點頭:“不錯,故此,我們隻要把這個想法傳達給魏王,他就明白,不能收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夏王目光灼灼:“本王明白了,你不是真要這麽做,而是要讓魏王明白,我們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他不能退。”


    “正是,但威脅歸威脅,我們還要告訴他,聖地將要采取的手段,給他以信心。”


    夏王凝眉:“如今太華被顧青衫鉗製,泰嶽雖然在幫襯我大夏,但也隻有五萬聖安軍,信心將如何給?”


    張儀笑了:“王上,難道以為千年聖地,舉世共尊,底蘊就這些麽?”


    夏王並沒有太過動容,顯然心裏也清楚聖地不會如此簡單。


    “王上啊,聖地監察天下,早已滲透各諸侯廟堂,包括其軍事力量,不誇張的講,聖地若是徹底翻臉,六國近三成文官武將將以聖地馬首是瞻……”


    夏王悚然動容:“聖地……”


    張儀緩緩道:“這才是聖地,所以,王上始終要對聖地保持信心,而這信心,也當傳達給魏國。”


    夏王麵色微變:“本王明白了,那麽,有勞相國親自走一遭?”


    張儀微微拱手:“正有此意,王上靜候佳音便是。”


    夏王點頭:“在此期間,戰事將如何打法,還請相國提點。”


    他居然用的是提點這兩個字,張儀隻是淡淡一笑,開口道:“繼續打,穩紮穩打就好。”


    夏王點頭:“明白了,相國辛苦,速去速回。”


    張儀轉身,眼底一道莫名的光幽幽閃過,似有一絲遺憾,一絲感慨,卻終於恢複了平靜,甚至透著一絲絲冷漠,一擺長袍舉步離去。


    離開王府,張儀進了一台轎子,裏麵竟然有一個人在盤膝獨坐。


    張儀在他對麵撩衣襟坐下,注視著對方膝蓋上的橫著的長刀。


    “寶刀,更利否?”


    那人緩緩睜開雙目,精光迸射:“至今,方可稱天下第一刀。”


    張儀微微點頭:“如此寶刀,藏於鞘中,屬實可惜。”


    那人低頭看了眼:“君欲請出鞘?”


    張儀輕笑:“木鞘藏不住龍吟,誌在天地之刀何須請。”


    那人目光幽深,注視著他:“薑陳待你不薄。”


    張儀點頭:“知遇之恩,天高地厚。”


    “你卻欲弑君?”


    張儀搖頭:“弑君的,是你。”


    那人微哼:“本族長不過是刀,你才是操刀者。”


    張儀緩緩道:“莫非,族長不欲做這刀?”


    那人沉默片刻:“薑陳,趁我閉關,清除族內勢力,獨夫之心已昭然。”


    張儀一聲輕笑:“這不過是借口,張某問的是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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