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隻答應了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再次重複了一遍,“我答應你。” 既不擲地有聲,也不鏗鏘有力。 卻徹徹底底讓江焱亂了。 呼吸急促,胸腔震動,悶的喘不過氣,好像星星都摘在手中,整個世界沒有得不到的東西,澎湃的血液帶著感情翻滾,翻滾的江焱自己都能聽到自己呼吸的粗重。 怎麽會答應他。 頭腦還在發懵,危雲白下了樓,江焱就跟在他的身後下去,每一個腳步都像踩在雲端。 這節課老師們開會,是自習,整個樓道裏靜悄悄一片,江焱跟著危雲白的一個一個的腳步,亦步亦趨,跟個小尾巴一樣。 他們從後門進去,後排的同學連忙坐直,用餘光瞥了一眼才放鬆下來,“嚇死我了!” “哎呦我去,差點被抓到了!” 李召回頭不經意一看,直接椅子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他顧不得同桌的咒罵,傻了一樣瞪著江焱,“臥槽臥槽臥槽!!!” 被勾起好奇心的人跟著往江焱身上瞅去,登時驚悚的跟著李召摔倒在地,“我靠!江焱,你犯病了?!” “你笑的一臉惡心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江焱呆呆的抬起手碰碰自己的唇角,上揚的弧度前所未有,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笑的有多傻,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笑! “咳。”這形象太傻逼了,他想收起笑,但是卻控製不住想笑,根本收不回來。 危雲白聽到笑聲,轉身看了他一眼,隨即帶出笑意,如漣漪一般不斷擴大。 就像油鍋滾進了一滴水。 江焱的耳朵尖都開始發燙,他低聲道:“你先回去。” 別讓他再麵對這雙眼睛了。 他舍不得去看。 生怕多看一眼,就會讓這雙眼睛裏的笑意沒了。 危雲白點點頭,對著李召幾人點點頭,隨即走到自己位上,同桌周潮生猶猶豫豫,還是問道:“雲白,你和江焱關係很好嗎?他會不會欺負你啊?” 單純的擔憂,危雲白好笑,“他不會。” 小胖子舒了口氣,“剛剛全班就你們倆沒回來,之前江焱總是看你不順眼,我們還以為你被欺負了呢!” 危雲白,“他很凶?” 他自然的轉過頭看向江焱,卻與江焱的視線相撞。 少年故作鎮定,身板挺直,朝他露出一個帥氣十足的笑。 周潮生也跟著看過去,瑟縮了好幾下,明明江焱是在笑著,他卻感覺自己身上都是他的眼刀子。 李召從他同桌身後竄出去跑到江焱身邊的空位坐著,拉拉他衣袖,迫不及待道:“江焱,你和危雲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媽的激動死了! 他從來沒見過江焱露出這幅傻逼的表情! 先前還搞什麽憂鬱頹廢人設,日,結果半天就變成了另一個極端,老天的親身兒子吧! 江焱手裏拿著黑筆在攤開的數學課本上劃來劃去,李召逼逼叨叨了老半天,才發現他沒聽他說話,不爽的湊過去,半麵數學課本上一個接一個的“危雲白”三個字,密密麻麻的各種寫法都有。 嘖。 李召同桌扭過頭湊趣,他這個角度隻能看到江焱手上不斷晃動的筆杆,“今天什麽好日子啊?有啥喜事說來聽聽。” 江焱蓋上書本,靠著牆,既得意又要壓下,“啊,好事。” 卻不打算細說,李召同桌識趣的不再問。 江焱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定在他男朋友身上,就看見那個不討人喜歡的胖子又拿著試卷問危雲白問題。 唇角瞬間下壓,他懶洋洋的開口,“危雲白?” 班裏細小的嘈雜的聲音瞬間沒了,都豎起耳朵偷偷摸摸往危雲白和江焱的身上看。 危雲白歎口氣,扭過頭,“怎麽了?” 他語調無奈,好像含著寵溺。 李召這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明明,明明之前,他們倆不是這樣的啊。 江焱泡妞厲害,泡男的比泡妞更厲害? 江焱把大半個心神放在唇角去壓住不受控製揚起的弧度,沉聲道:“自習課,不就是自己學習的意思。” 周潮生手忙腳亂的把放在危雲白課桌上的試卷拿回來。 那個霸王總算是滿意了,“還懂點規矩。” 小胖子就差把頭埋在課桌底下去了。 他到底哪點惹到江焱了啊嗚嗚嗚。 這節課在天台耗費的時間太長,不到半個小時就會下課,吃飯完飯後就是三節課的晚自習。 江焱的心情無法言喻。 他談過那麽多次的女朋友,什麽樣的類型都有,初戀那次也沒什麽感覺,要麽覺得好玩要麽覺得無趣,他一直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有喜歡這種垃圾的東西。 然而糟糕的是,這垃圾東西來了。 猝不及防,不可抵擋。 導致他以為這像是一場夢。 下課鈴聲轟然響起,隻能去學校餐廳吃飯的學生百米衝刺,李召拍拍江焱的肩膀,“行了,哥們去給你和你對象打飯,你抓緊一切機會。” 江焱咧出一口大白牙,“好兄弟!” 隨即起身往倒數第三排走去。 教室裏已經沒了人,危雲白察覺有人站在了他的身邊,抬頭一笑,“去吃飯嗎?” 危雲白的第一次邀約。 心髒又不爭氣的開始搶拍,江焱低咳幾聲,“我讓李召去給我們打飯了。” 又補充一句,“怕食堂人多擠著你。” 含蓄又直白的求著誇獎,危雲白悶笑,“謝謝。” 他額上的碎發跳動幾下,自然幹淨的隨風飄揚,兩個已經18歲的“成年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彌漫著秘不可宣的曖昧,還有流動的粉色尷尬。 江焱吹吹頭頂的頭發,懶懶的勾起一邊嘴角,插著褲兜口袋坐在危雲白前方的空位。 板凳拉出來,他架在椅背上看著危雲白,隨手指指桌子上的一道題:“這個怎麽做?” 危雲白將本子倒側著,確保兩個人都能看見,然後盡職盡責的細細講解。 誰都知道他對江焱的感情絕對談不上喜歡。 可是自從他答應江焱之後,表現出來的樣子卻讓江焱的心一直飛在雲端。 江焱從他的眼捷到不斷張張合合的嘴唇。 內心是隱秘的竊喜。 不重要。 危雲白喜不喜歡他,這個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靠近和危雲白的,隻有他一個。 隻會有他一個。 “……最後從代入的結果發現規律,這是第一種解法,”危雲白說道:“還有第二種解法,從另一個條件下手,這樣的……” 他手中的筆被另一隻手拿走。 危雲白疑惑地看著江焱。 江焱的手在課桌上一點點爬行。 他的手骨節分明,根根修長,中指和食指做出行走的動作,有目的的一點點靠近危雲白放在練習冊上的左手。 危雲白的手指蜷縮一下,然後一動不動。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碰到了。 指尖相碰,溫熱的手指和溫涼相觸,江焱隨即肆無忌憚的用整隻手包裹住危雲白。 危雲白的視線從桌上移開,看到了對麵人的眼。 雀躍仿佛綻放的煙花。 江焱低低笑了,明明教室沒人,他卻還用著將秘密的口吻低聲道:“危雲白,我摸到你了。” 危雲白跟著他放低聲音,“有人來了。” 李召氣喘呼呼的帶著三份飯跑到教室,“跟你們說!幸好我聰明,早就讓上體育課的哥們給提前——哎,你們怎麽了?” 正襟危坐的江焱黑著臉讓他過來,“快點,上這來吃。” 李召嘟嘟囔囔,“毛病。”第51章 死神(16) 早上六點半, 距離早讀課還早,教學區內已經稀稀拉拉坐下了幾個人,趁著大早上人少空氣好,這會可以看看書放鬆心情。 李遊負責班裏的鑰匙, 他托舍友帶份飯,急急忙忙的從宿舍樓跑到高三教學樓三樓,遠遠看見有人站在走廊上背著斜挎包等著。 他心裏哀嚎一聲,近視眼還沒看清楚就大喊,“那個咱班的哥們啊,我來晚了你別介意。” 江焱心情很好的回他,“沒事,快開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