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姝婉還未踏進廳裏,便聽見裏麵傳來哭聲。


    顧宛如站在中央,低著頭抽泣道。


    而坐在上首的,是雲硯初跟蕭韻寒,雲老夫人一臉陰沉的坐在左側,而雲知槿跟雲軒槿則在右側。


    “胡說八道,你說有歹人進了婉兒院子,你真當府裏的侍衛是吃素的。”蕭韻寒氣得咬牙,這要是傳了出去,雲姝婉的清譽還要不要了。


    更何況,今日乃中秋宴,丞相府守衛更是比平常多了一倍。


    怎麽顧宛如就偏偏看見了刺客,還是在雲姝婉的院子裏看見。


    顧宛如弱弱地點頭,語氣間還帶著些顫抖:“是,我瞧見了一個黑衣人往妹妹的院子裏去了。宛如怕妹妹出事,這才喊了起來。”


    她說得善解人意,似乎是真的一般,但低頭故作抹眼淚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狡猾。


    “你又知道,那是我妹妹的院子。”雲知槿一句話,讓顧宛如驚慌了起來。


    丞相府雖然不是特別大,但是地形也複雜,院子比較多,畢竟主子住的,還有這麽多下人住。


    而顧宛如,今日才踏入丞相府,怎會知曉那是雲姝婉的院子。


    “今日父親帶宛如去過,父親說,妹妹的院子是最漂亮的,還有一處邀月塔。”顧宛如急忙解釋道,也幸虧她聽雲硯山說過。


    “顧姑娘慎言,我們丞相府隻有兩位小姐。我也不記得,我何時又還有一位女兒。想必你母親也教過你規矩的,你大晚上大喊大叫,毀我女兒清譽,我饒不了你。”蕭韻寒很生氣,若是真的有刺客也就罷。


    但是若不是真的,她不會放過顧宛如。她還真不信,丞相府會無緣無故出現刺客。


    而且還沒有人看見,隻有顧宛如一個人瞧見。


    今晚這麽熱鬧,到處燈光通明,哪哪都是人,哪裏來的刺客。


    更別說雲姝婉的望月樓了。


    顧宛如被蕭韻寒冷著神色嚇了一跳,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宛如所言千真萬確,夫人要是不信,可以叫婉兒妹妹來問。若是所有人都未瞧見,說不定她瞧見了。若是婉兒妹妹沒有出去,定是聽見風聲的。”


    “我倒不知,今日這好日子,顧姑娘不去陪家人,反而關心起我這個外人來了。”雲姝婉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她便站在了顧宛如的身旁。


    雲姝婉側身瞥了一眼顧宛如,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


    怪不得說她院子裏出現刺客,原來是為了這個事。


    顧宛如在街上看見了她和裴煜辰一起,便想到了這個方法。


    未出閣與男子不清不楚,這要是傳了出去,她百口莫辯。


    隻是可惜了,顧宛如想到這個方法確實很聰慧,但她不認識裴煜辰,可能以為是她和哪家的公子的關係見不得光。


    “我在不在府裏,顧姑娘難道不知嗎?”


    雲姝婉的話,猶如利劍,刺在顧宛如的心間,令她無法反駁。


    顧宛如到底還是少了些底氣的,麵對雲姝婉時,她還是膽怯的。


    “顧宛如,你搞這一出,莫不是賊喊捉賊。”雲老夫人似乎已然有些生氣,都點到這個份上了,她哪裏還不明白。


    刺客是假,顧宛如是在暗指雲姝婉夜裏還出府。


    “本相倒不知,丞相府裏還會有刺客。”沉默了許久的雲硯初終於開口,他一臉陰沉,對於顧宛如的話很不滿。


    顧宛如慌亂跪下,支支吾吾的搖頭:“不是,宛如不是這個意思。宛如隻是憂心婉兒妹妹安危,而且,婉兒妹妹與一男子在街上閑逛,若是遇到危險,可如何是好。”


    顧宛如有些害怕,麵對著雲硯初陰沉的臉,她更是打心裏的害怕。


    “不勞顧小姐費心我的安危,顧小姐終究還是青州來的,不太懂得昭都的規矩。也不太明白丞相府的規矩,我的望月樓人來人往,刺客也不敢來。”


    雲姝婉一口一個顧小姐是在疏離,而顧宛如倒是一口一個妹妹喊得順口。


    她也不明白,見過一兩次麵的人,為何對她敵意這般大。


    大到,敢毀她清譽。


    夜裏院子出現刺客,這若是傳了出去,恐怕又是另外一個場麵了。


    “既然顧姑娘說有刺客,那要不,你帶我們去看看。”


    雲軒槿一臉笑意的開口,但是他臉上掛著的笑意,卻很滲人。


    “可能是我看錯了,是宛如不是。”思索了一會兒,顧宛如便立馬改口。


    她怕要是不改口,這樣鬧下去,她什麽好處都拿不到。


    雲姝婉私通外男這件事,看來不能在這裏說,她要傳出去。


    想到這裏,她心裏更是壓不住那恨意。


    自從看見雲家的女兒之後,她心裏的羨慕從來沒有停止。


    每一個人都可以活得這般肆意,而雲老夫人也很寵愛她們,一個兩個長相才華都極其出眾。


    而讓她最是嫉妒的,那莫過於雲姝婉了。


    雲姝婉的父親,貴為丞相,卻還是會陪著妻兒笑談趣事。


    最是羨慕的,她是看見了雲姝婉的院子。望月樓,修繕豪華,還有一座高塔。


    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透露著用心。她很羨慕,羨慕雲姝婉的出身,羨慕她有疼愛她的父母。


    她在想,為何這個如此幸福美滿的家庭,為何不能是她的。


    “既然如此,那顧小姐以後便擦亮眼睛,昭都的規矩,還望顧小姐好好學著吧。”雲姝婉一番話,倒是在說,她不計較今日這事。


    顧宛如見有了台階,哪裏還敢多待。


    …………


    皇宮禦書房內


    一個身穿明黃色龍袍的人靜坐在書桌前,手裏捧著的,是一本書,但是他的心思,卻似乎不在這本書上。


    他便是昭陽國的皇帝,安陽帝。


    一個太監裝扮的候在一旁,皇帝身邊的紅人,趙公公。


    趙公公雖然是太監,但是後宮的嬪妃也得給他麵子。


    “趙信,你說,朕的太子,到底是如何打算的。”皇帝出言問道,趙公公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議論皇子,他哪裏敢。


    “奴才不敢議論皇子。”


    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吧。更別說,在老子麵前議論他的兒子,怕不是沒活夠。


    趙公公抹了一把冷汗,那叫一個心慌。


    見看到他這副模樣,皇帝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便說道:“真是個沒出息的家夥,叫你說你便直說罷。放心,既然是朕讓你說的,自然不會責罰於你。”


    聽到這句話,趙公公鬆了一口氣。能說出這一句話,那說明這還是能聊的。


    於是,趙公公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陛下指的,是何意。”


    “你平日自詡最了解朕,怎麽這會就裝糊塗。”皇帝此言一出,趙公公算是明白了他要聽什麽話,便開口。


    “太子殿下是長情之人,對雲二小姐那是情有獨鍾。隻怕若是陛下不應允這婚事,太子殿下便終身不娶了。”


    趙公公說的也不是假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裴煜辰心悅雲姝婉,求賜婚聖旨都求了這麽多回,哪裏還不曉得。


    “你以為諸君這麽好當,能自己選擇命運。他要當太子,就必須斷了去七情六欲。朕才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如此這般兒女情長,隻怕日後這江山都要改姓了。”


    皇帝放下書卷,又拿起一道空白的明黃色聖旨,饒有趣味地舉著。


    “朕這個兒子從未和朕低過頭,甚至他毒發的時候,都不願意求朕半句。可為了一道賜婚聖旨,他竟然求了這麽多回都不放棄 ”


    他絕對不會允許裴煜辰娶雲家的女兒,皇帝心裏的堅決,那必然是從來不會改變的。


    如今的丞相府,可謂是風頭過了。雖然一家子都厲害得很,但是卻隻是空有名分罷了。


    當初他下旨迎了雲想容入宮,也是想要用她牽製雲家。


    畢竟雲家無論是哪一輩,都寶貝著家裏的女兒。


    趙公公見著皇帝神色不變,這才敢順著說下去:“陛下說得是,但太子殿下也從未有求於陛下,恕老奴多嘴。雲二小姐溫柔賢淑,端莊大方,與太子殿下也甚是相配。”


    聞言,皇帝便變了神色。趙公公一驚,急忙跪了下來:“陛下恕罪,是老奴說錯話了。”


    瞧著皇帝神色越發冷,趙公公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起來吧,也沒說怪罪你。”皇帝輕飄飄一句話,這才讓趙公公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你說得對,雲相的兩個女兒,各有千秋,風華絕代。這長女又成了侯爺夫人,這次女,確實是容貌傾城,才華橫溢,是乃太子妃的最佳人選。”


    “隻可惜,她的家族太過於強大,你明白的,功高蓋主。”


    皇帝心裏忌憚的,不就是怕雲家謀反。他是皇帝,生在皇家,自然就是薄情寡義。


    在他眼裏,自然就是皇權最重要。


    “陛下為太子選的太子妃人選,陳國公府的長寧郡主,說起來跟太子還是表兄妹。”


    趙公公又提到了陳敏柔。


    皇帝點點頭,臉色又變了:“那不一樣,陳國公府,是朕的人。再說了,德寧是朕的妹妹,自然與朕是一條心。那麽長寧若是為太子儲妃,陳國公府自當不會倒戈。”


    “但太子不喜歡長寧,雲相的千金,倒是福大命大。”


    皇帝指的,是指那次刺殺無一人回來。


    “孫統領親自前去,都沒能回來。隻怕雲二小姐身邊,有高人相助。”趙公公忙說道,心裏也是震驚的。


    孫行遠的武功高強,就連他都沒有回來,那雲姝婉身邊,該是怎樣的高手。


    聽到提起孫行遠,皇帝怒拍案桌,說道:“好一個雲姝婉,讓朕損失了一位心腹。在江南沒能殺了她,在昭都,易如反掌。”


    他就不信了,還不能對付一個小姑娘。


    趙公公見皇帝動怒,便緘默不語,肅立一側。若再貿然進言,恐有受罰之虞。


    ………………


    與此同時,毓秀宮內,一女子正襟危坐於銅鏡前,凝視著自己的麵容,麵上竟浮現出令人心悸的笑容。


    女子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雙眼中,透露著無盡的恨。


    女子正是五公主裴清歡。


    裴清歡生母隻是一個貴人,死之後才會被追封為妃。生母早逝的她,自幼便飽受宮人的欺壓。


    直到,她被養在了慧貴妃名下。


    慧貴妃雖然說不是最得寵的那一個,但是好歹也是貴妃,又是陳國公府的女兒,誰也不敢欺負她。


    而更別說養在慧貴妃名下的裴清歡了。


    “公主這麽晚了還不睡,可是有什麽心事。”


    裴清歡的宮女青黛,見裴清歡望著銅鏡裏的容顏入了神,她試探地叫了一聲。


    但她依舊小心翼翼的,自從前些時日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後,裴清歡整個人都變得不同了。


    從前的裴清歡,眼神清澈,而如今,不知是不是青黛的錯覺,她總覺得如今的裴清歡眼裏,有著無盡的恨意。


    自家公主何來如此深的恨意,她又恨的是誰。


    裴清歡並未回答她的話,反而開口詢問道:“讓你打聽的事,有眉目了。”


    裴清歡的眼眸深處,宛如一片無垠的星空,充滿著無盡的深邃和神秘。而且那眼神之中,似乎隱藏著歲月的痕跡,透露出一種曆經滄桑、看透世事的超然與淡定。


    “是,雲二小姐早些時日去了江南遊玩,如今已經回昭都了。”青黛不明白自家公主是何意,從來不關注這些事的裴清歡,竟然問起了丞相府的嫡女。


    不過她一個宮女也沒權過問主子的事。


    “回來便好,我受的苦,我定要讓雲姝婉也嚐嚐。”裴清歡的一番話,讓青黛很疑惑。


    疑惑的是,裴清歡和雲姝婉何時有交集了。


    裴清歡又受過什麽苦。


    裴清歡敏銳地捕捉到了青黛臉上浮現出的困惑之色,她心中一緊,連忙收斂起眼中那難以掩飾的憤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一些:“青黛啊,這裏沒什麽事情,你先退下吧。我有些疲倦了,想歇息一會兒。”說罷,她輕輕揮了揮手,示意青黛離開。


    青黛離開,裴清歡隻是念叨著雲姝婉的名字,眼裏的恨意,卻掩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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