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領導閨蜜來家,作妖至淩晨兩點,未更,抱歉!)


    看著穿過人群包圍,朝自己走過來的曾昭儀,李樂豎起一根大拇指。


    “什麽意思?”


    “沒人噓您。”


    “隻要別不懂裝懂,說和你專業無關的事情,別用過來人身份對學生說教,講那些正確的廢話,就沒有人噓你。”曾昭儀顯然也知道燕大的傳統,說完又打量幾眼李樂,“倒是瘦了。”


    “外麵的飯不養人。”


    “那就回家,吃飯。”


    “他們不得請您?”李樂示意其身後,走過來的一幫學校的老師。


    曾昭儀扭頭瞧了瞧,“算了,說不到一起去。”


    李樂一愣,看向一旁的萬俟姍。


    萬俟姍做了個“學派”的口型,李樂了然,點點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從籍貫、學校、師承,到學術觀點、研究領域、成果,無論是師徒還是同門,同學科還是跨領域、甚至是信仰、派別、民族、國家的分歧都會產生各種“愛恨糾葛”。


    建國前,僅一個曆史學界,就有新史學,信古,疑古,食貨等等八個學派,其間各派以筆為刀,相互攻伐,指桑罵槐,論戰此起彼伏。


    而之後,管你什麽派,都劃成了一個。不過心裏怎麽想,看看曾昭儀就知道。


    果然,在吹捧一番,寒暄過後,對方提出晚上安排用餐。


    老頭用剛回燕京,身體不舒服為由,就給拒了。


    把包和茶杯扔給李樂,手一背,溜達著走人。


    一群人看著老頭鏗鏘有力的腳步,搖頭苦笑。


    李樂被前兩年在石峁遺址一起挖坑的孫益教授給拉住,“你小子終究還是到這來了哦。”


    “時也命也。我姥爺這是?”


    “嗬嗬,習慣了,習慣了。”孫益顧左右而言他,絲滑的轉移了話題,“你現在在哪個係?”


    “社會。”


    “怎麽跑那去了?曾老師沒說你?選這個,文史哲實驗班就沒你的份了。”


    “他不管的。”李樂一攤手,“我這輔修哥經濟都壓力山大,實驗班那種交三種作業的,都是給小天才們準備的,我就算了。”


    孫益還想再說,就聽到萬俟姍在前麵招呼李樂。


    “孫教授,走了啊!”


    李樂擺擺手,跑步跟上。


    “你宿舍在哪?帶我去看看。”穿過草坪,曾昭儀停住,問道。


    “宿舍不在這,在昌平園。”


    老頭一愣,隨即“嗯”了一聲,“那就回家。”


    。。。。。。


    小奧拓明顯洗刷了一遍。


    李樂有些尷尬,牧馬人裝逼完還了之後,最近都是用這輛小車拉人拉貨,很是折騰了一番。


    “姍姨,那個車裏的油票我用了有兩百多塊錢,回頭把錢給你。”


    萬俟姍無所謂的一揚手,“給什麽錢,用就是的,用不完還得過期。”


    “該給還是得給。”


    “讓你用就用,一家人......”萬俟姍猛然住了嘴,眼睛偷偷從後視鏡瞄了幾眼坐在後排,一言不發的曾昭儀。


    “行了,回頭這錢我給。”老頭睜開眼,說了句。


    李樂“哦”了一聲,頭一擰,看向車窗外,不再言語,隻不過心裏已經猜了個七八分。


    這事兒,曾敏知道不?知道後又有什麽反應?


    一時間,車裏除了發動機的嗡嗡聲,再無聲響。


    等到了家屬院下車,李樂已經腦補出五季七十集,橫跨五十年,出場人物多達百人,勾勒出幾代人之間的情感糾葛,反映社會變革下個人的選擇,何去何從,年代家庭倫理都市鄉村情感悲喜劇的大綱。


    嗯,劇名就叫做《姥爺的前半、中間、以及後半生》。李樂連主演和導演都想好了。


    進屋,萬俟姍從冰箱裏取出幾個袋子,直接進了廚房。老頭沒什麽反應,徑直走到書桌前,翻起了資料。


    李樂左瞧瞧,右看看,把包一扔,說了句,“姍姨,我來給你打下手。”


    一頓飯,做的是兵荒馬亂,往日裏挺利索的萬俟姍,切了手,打了碗,摔了鏟子,倒了油瓶。


    李樂歎口氣,“我來吧,您去歇歇。”


    “額,好,老長時間不做了,手生。”萬俟姍笑著,掩飾著尷尬和局促。


    四菜一湯,葷素搭配,擺上了桌。


    “哈,可以啊,有這手,以後不愁找不到好女子。”萬俟姍掃了眼。


    “嘿嘿,姥爺,吃飯!”


    剛坐上桌,曾昭儀指了指沙發腿旁邊的袋子,衝李樂說道,“袋子裏有瓶茅台,你去拿了。”


    “您不是不喝酒?”


    “拿來就是。”


    說實話,李樂看到酒瓶子時,頗有些舍不得,葵花茅台。


    “要不咱們換個吧,我下樓買瓶洋河華都二鍋頭?”


    “就它了。”


    開蓋,一人一杯,李樂一邊倒,一邊肉疼,十年二十年後,這一杯就是大幾千。


    碰杯,曾昭儀和萬俟姍都是一口,李樂用嘬的。


    “小家子氣。”曾昭儀來了句。


    “太貴,得品,以後指不定能不能喝到。”


    “沒事,我那還有一箱呢。”


    “一箱?”李樂手一哆嗦。


    “啊,前年搬家時候翻出來的,喝吧,暑假回家帶兩瓶回去給你爸。”


    李樂咂麽咂麽嘴,您這算不算“賄賂”?


    知道還有,李樂也就放開了。


    幾杯下肚,曾昭儀放下筷子,給萬俟姍一個眼神。


    萬俟姍一低頭,扭捏起身,去了臥室,一陣抽屜翻動的聲響。


    出來時,手裏捏著一個紅色的小本子。麵朝下,放到李樂手邊。


    “這是啥?存折?”


    聽到李樂的調侃,萬俟姍耳朵都紅了。


    伸手拿了,翻開,就看到兩人的並肩照。


    再看看日期,嘶~~~~,前天。


    感情這倆人就沒說實話,回來就是辦這個的?


    再瞅瞅生日,差了十四歲,也行,換算換算,男四十,女二十六,是不是好接受多了?


    合上小本,李樂端起酒杯,“我是小小輩,說不得那些話,隻表個態,我站您這邊。”


    “嗯!”曾昭儀點點頭,一仰脖,幹掉。


    “那個,我媽和我爸那邊.....”


    曾昭儀捏著酒杯,搓了好幾下,搖搖頭,“你爸不重要,你媽那邊,沒想好怎麽說。”


    李樂抿起嘴,琢磨半天,“您這是?”


    “你知道就行,容我想想。”


    “哦。”


    萬俟姍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好幾趟,趕忙推了推盤子,“吃菜,吃菜。”


    吃完飯,萬俟姍刷完碗招呼一聲,去了樓上。


    曾昭儀依舊是趴在桌上翻著書和照片,寫東西。


    李樂捧著本《微經》,在一片寂靜中接受折磨。


    不過心思沒能放在書上幾分鍾,又開始不自覺的腦補劇本細節。


    打上門,手撕萬俟姍?噫~~~~不可能,曾敏雖說手能縛雞,但這種,不符合本劇人設。


    冷戰,老死不相往來?也不是她的性格。


    欣然接受?說不好,說不好。


    算了,這種事,自己和李晉喬一樣,沒什麽發言權的。


    都是聰明人,肯定有辦法。


    第二天一早,李樂晨練回來,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油條包子黑米稀飯。


    嗬,這個好,有人沒人照顧,就是不一樣。


    三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著李樂在昌平園的生活。


    “老師雖然極力爭取,但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我從安陽回來第二天,就被叫去了現場,待了不到三天,就找個理由跑了。”


    “為啥?”


    “看不下去了。東西出來一件,就氧化變黑,尤其是絲織品,看著金光閃閃的,精美絕倫,但暴露在空氣中,不到十分鍾就成了灰炭。”


    “打那以後,老師心情十分不好,對那些人都沒好脾氣。我們也對他們那個學派的人,更多了鄙視。”


    “尤其後來那幫人說清泰陵又發現一個盜洞,我們都懷疑是不是他們有人搞的鬼,為了那點所謂的學術成果,臉都不要了?呃,這個別亂說。”


    李樂一口吞下包子,唔囔道,“知道,知道。”


    “也就從那時候起,曾老師把研究方向轉到了新石器,不和這群人摻和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曾昭儀扯了塊油條,扔進稀飯裏。


    李樂還要問,就聽到電話響,趕緊去接了。


    “喂,哦,啊?什麽時候?哦,姥爺回來了,讓他和你說兩句?他吃飯呢,好,好。”


    “你媽?”曾昭儀看了眼掛上電話的李樂。


    “昂。”


    “說了什麽?”


    “那個,您做好心理準備。”李樂表情複雜。


    “說吧。”


    “她說五一來燕京,參加畫展。”


    話說完,萬俟姍和曾昭儀對視一眼。


    李樂突然想到,田胖子不知道找沒找到女朋友,不行,不能讓他被人騙了,五一放假,得去給他把把關。北上,一定要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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