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星期三,翻過一座山,還有兩天周末,勝利在望,同誌們,摸魚摸魚,嗨起來!!!!)


    在這個叫不上名字的別墅改成的招待所裏頭吃西餐,除了飯菜的口味,沒了那種順應國人口味而融合的油滑世故,李樂還看到了在國內越來越少見到的不卑不亢、標準的服務。


    侍酒師麵對幾人介紹酒水時,從產地到年份,到佐餐搭配,到如何從色香味品鑒,侃侃而談。


    配餐的葡萄酒溫度、倒酒的時機、分量這種流程,把握的恰到好處。


    什麽時候上飲用水,什麽時候上毛巾,什麽時候撤走毛巾,每一道菜客人吃完之後距離下一道菜上菜的時間要隔多少分鍾,一套操作無比絲滑流暢。


    全程下來,所有的服務人員,都隻是麵帶微笑,沒有低人一等的諂媚和狹促的擠兌。


    臨走時的紀念菜單和包裝精致的手工餅幹小禮品。讓李樂隻想說,艸,這個就叫專業。


    前台結賬,真正意義上的結賬。


    當廖楠從皮夾子裏掏出一遝鈔票時,曹尚胳膊肘碰了碰李樂,低聲道,“瞧見沒?”


    “這?”


    “我不如他。”曹尚一笑,隨即又說道,“以後來滬海,想擺譜,找他,安排這裏。”


    “哪有機會哦。”


    “誰說的準?”


    一頓飯,沒有中餐的十碟八碗,也吃了兩個多小時。


    四個人,三個方向。


    曹尚先走,廖楠隨後,李樂和郭鏗哥倆一合計,走兩步,消消食兒。


    一根煙塞嘴裏,“吧嗒”點著。


    “這頓飯吃的,不如中餐爽快。”郭鏗猛地吸了一口,一臉輕鬆。


    “少吸點。”


    “借煙消愁哇。”


    “還琢磨呢?”李樂瞧了眼郭鏗。


    “你知道我現在去上班有種什麽心情不?”


    “咋?”


    “和特麽上墳一樣,給姓鄧的上墳。”


    李樂笑笑,“至於麽?你有那心思,不如想想怎麽和他還有那個小相好搞好關係。”


    “別,千萬別,我是哪眼看他們哪眼煩。我是個高尚、正直、有是非心的人,不將就,不妥協。”


    “不講究?不脫鞋?噫~~~~”


    “你這人,什麽耳朵!!將就,妥協!!”


    “你想怎麽辦?”


    兩人走過一個路口,郭鏗把煙頭一扔,鞋底踩了踩,用腳尖趨進小水道。


    “你說,我要是自己出來幹怎麽樣?”


    “什麽玩意兒?”


    “自己出來幹。”郭鏗指了指來路,“剛吃飯,沒聽曹尚說麽,他不就自己幹地產呢麽?”


    “還有廖楠,也要弄那個媒體公司。”


    李樂歪著腦袋瞅了郭鏗半天,“老太太還有大姑那,你能過得去?多穩當的一條路。”


    “本來都是他們給安排的,也沒問過我的意見,我得自己做主一回。”


    李樂“嘁”了一聲。“說的輕巧,金飯碗喲。”


    “金飯碗?不。那就是個磨盤,磨人磨心氣兒。”


    “那你想幹啥?你能幹啥?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自己單幹的。”


    “我想想,不過先跳出來再說。”


    李樂嘴角一翹,“那你可得想好了,真有那天,我可不幫你瞞著。”


    “不用你。”郭鏗一楊手,“哎,車來了,胎磕西!!”


    回到安福路,李樂把小餅幹盒子遞到張稚琇麵前,玩笑道,“奶,今晚打包的。”


    放下手裏的書本,老太太接到手裏,瞧了眼盒子上的電話,掂了掂,“小餅幹?”


    “您老厲害。”


    “當年潘博亮師傅的栗子蛋糕和小餅幹,可是滬海灘頂頂好的手藝,不過他一走,後麵的,也就那麽回事了。”


    “那時候你爸來滬海,我給他買過,那麽小小的一個人,吃撐到哼哼唧唧去診所,哈哈哈哈!”張稚琇先是比劃一下,隨後捂起嘴,仰頭直笑。


    “他還有這糗事?”


    “嗬嗬,那個小鬼頭,皮的唻。”


    看到老太太臉上有了回憶之色,李樂等了等,說道,“奶,給你說個事。”


    張稚琇摘下花鏡,笑眯眯看著李樂,“幾時走?”


    “大後天吧,還得買車票。”


    “也好,這邊待的時間夠長了。樓上的書,你要不嫌重,自己挑好。”


    “嗯,我心裏有數。”


    “電話旁邊電話第一頁,有個訂票電話,你訂票就打那個,有人送過來。去,上樓休息去吧。”


    “知道了,您也早點。”


    “老了,覺少,看會書,能睡個好覺。”


    “那也不能太晚。”


    “好,好。”


    李樂起身,上樓,拐角處,把樓下那個倚在沙發邊上,一身淡藍色長褂,湊著落地燈,舉起書本的老太太,印在了腦海裏。


    。。。。。。


    臨走前一天,李鈺叫李樂來家吃飯。


    李樂借口拿東西,和郭鏗來到了太平橋。


    “去年吃飯時遇到的那個瓦倫堡的公司就在這兒?”


    進了電梯,郭鏗指了指掛著的入駐公司銘牌。


    “十一樓,大富豪。”


    “什麽破名字。”


    “老外起名,不都這麽土?”


    “嘿,也對。寶馬叫巴伐利亞發動機工廠,施華蔻就是黑頭,萬寶龍就是白山頭。”


    “不過,名字土,背後可不土。”


    郭鏗從鏡麵一般的電梯廂壁上,看到李樂意味深長的笑容。


    十一層,門打開,李樂領著郭鏗走進明顯有了人氣的“大富豪”。


    再次看到金光閃閃的幾個字,銅錢一樣的標誌,還有新添的,供在高處,騎著老虎的趙公明。


    越來越像放高利貸的。


    李樂還是肯定了郭鏗的說法,真特麽土。


    “喲,李先生。”


    李樂剛走近前台,萍姐就站起來招呼道。


    “萍姐,你還記得我?”


    “那可不,您這辨識度可獨一份。”萍姐瞄了眼李樂的圓寸腦袋,“哎,小田這次沒跟著來啊?”


    “他在家呢,怎麽?”


    “沒事兒,就想說,去年他給弄得那個局域網,可幫了我們不少忙。”


    “行,我回頭告訴他。”李樂嗬嗬道,“小雅和老董誰在?”


    “雅各布先生剛打球回來,董總一直在。”


    “成,要不要登記,給他們預約一下?”


    “您說笑了,直接進去就是。”


    “兩杯卡布奇諾,惦記著你的手藝呢。”


    “好,一會兒送到。”萍姐笑盈盈的點頭。


    等李樂郭鏗轉身走進公司二門,萍姐身旁的一個姑娘問道,“萍姐,誰啊?直接進?董總可說過,來人前台要按電話的。”


    “這人不用。你盯一下,我去做咖啡。”


    公司裏原本被田胖子當成了網吧雅座的那些工位上,已經基本上坐滿了人。


    淩亂的,整齊的,放著台曆、擺件、文件,各種式樣水杯的桌麵,複印機、打印機的轉動聲,電話鈴聲,空氣中彌漫的油墨紙張的氣味,讓李樂一時間有些恍惚。


    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見到這種場景了?


    走過大辦公區,幾間獨辦,也都有了人,看了看門牌,上中下英,什麽主管、經理。


    裏麵有男有女,瞧著衣著打扮,透著股專業味。


    最裏麵兩間,李樂先看了看左邊掛著副總經理的,瞧見董泰正坐在桌子裏,和對麵的人說著什麽。


    一抬頭,瞧見李樂,董泰睜大了眼,就要起身,李樂一擺手,指了指對麵,董泰點點頭,又坐下。


    伸手,敲了右邊的門。


    “康姆印!!”


    “哈嘍啊,想我了沒?”李樂一推門。


    “侯磊謝特,你不是回長安了麽?”小雅各布一推桌子,轉椅往後嘩啦一聲,嚇了一跳。


    “嗨不肉,想你了,這不就跟來了。”


    “我怎麽不信呢?”


    “不信拉倒。”李樂一撤身,把郭鏗讓了過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哥,去年你們應該見過的。”


    “你表哥?”小雅各布一臉疑惑,看著郭鏗分辨半天,也沒想起來。


    “你、我、老董,田胖子,保羅酒樓,滬海商行的鄧行長。”李樂說著,手比著肚子劃拉一圈。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小雅各布點點頭,又問道,“真表哥?”


    “廢話,他外公,我爺爺,same person!”


    “你好,你好。”


    繞過桌子,小雅各布和郭鏗握了握手。


    三人剛坐下,董泰推門進來。


    “李樂,你不是從姑蘇回長安了麽?”


    “這事兒,我......”


    李樂隱去張稚琇那一段,隻說來這裏尋自家姑姑。


    “那你這幾天一直在?”董泰指指李樂,“那你不過來?”


    “有別的事,走不開。今天帶我表哥過來,認認門。”


    “認門?”小雅各布瞅瞅董泰,又看向李樂,“你?”


    郭鏗好歹也是老太太身邊長大的,外語過關,聽了一陣,也一愣,“小樂,你,什麽意思?”


    “表哥,這有份工作,對我們來說,非常具有挑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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