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送行酒,宴是離別宴。可感受不到一點傷感的氛圍,有的隻是對以後日子往好了過的暢想。


    就像有的人,送別是一種豁達情致,純樸真摯,出之瀟灑自然。有的則是一種應酬的禮節,成了某種表麵的姿態和做作的虛榮。


    四老三少七個男人的一頓燒烤,熱熱鬧鬧,開開心心。


    回到家,李晉喬拎著那隻裙邊穿孔栓了繩的王八,大眼瞪小眼,互相對視了幾秒。


    “你說,這玩意兒,能活多久?”老李問小李。


    “生物老師說,一般是三十到六十年,不過,養好了,咋倆走了它可能還在。”


    “那就不吃了,養著看,看誰能活過誰。”


    “咋?和王八比命長?”


    “這話說滴,長安滴王八,平平安安,長命百歲。嗯,人也一樣。”


    知道老李有些喝多了,李樂催著他洗澡上床睡覺。


    聽著老李手槍鑽一般的呼嚕聲,李樂歎口氣,把床角的風扇調小了點,又找了條毛巾被給蓋上,出了屋。


    打開電腦,上線,沒過幾分鍾,右下角那個圖標閃了閃。


    “今天順利麽?”


    “挺好,我可以寫一篇釣魚日記。”


    “釣魚?你喜歡釣魚?”


    “不知道,或許沒到那個年齡。”


    “你一個人?”


    “沒,一群。我爸,幾個長輩,還有好朋友。”


    “我印象裏,釣魚就是一個人的獨處。”


    “不一定,也可以是一種社交活動,釣魚隻是載體。”


    “那,戰績怎麽樣?”


    “三百一十四塊錢外加王八一隻。”


    “?”


    “魚賣了,田宇釣上隻王八,本來想燉了,結果我爸準備養起來。”


    “賣了?不是釣的魚一般都放生的麽?”


    “都釣上來了,不吃了它,不就和酒吧裏的一些男女一樣,‘抓了放,放了抓’,那是什麽?那不就是渣男或者渣女?”


    “所以,物盡其用,賣的錢,吃了頓燒烤,多好。”


    “scumbag?確實,那種人很不負責任,討人厭。不過,叔叔很有愛心。”


    “沒,他隻是想驗證一下這玩意兒能不能活得過他。”


    “hahahahha~~~”


    “別笑,這是一項多麽有意義的實踐活動,你得用科學的眼光來看待它。”


    “好的,我不笑。hahahha~~~~”


    “不過,我有些擔心。”


    “擔心養不好?我知道有一種養烏龜的缸,我妹妹就有,要不我買一個給你寄過去?”


    “那倒不用,我是擔心我爸抵擋不了紅燒甲魚的誘惑,哪天就給下了鍋。”


    “到時候分我一口。”


    “噫~~~~~”


    “給你說件事,我爸調到燕京了,我們要搬家了。”


    “你不是一直在燕京有家麽?”


    “那隻能叫有房子。”


    “我也給你說件事。”


    “什麽?”


    “我在燕京買了套房子。”


    “求包養!我不想努力了。”


    “不,你得努力。不是你說的麽,幸福都是奮鬥出來的。”


    李樂心頭一慌,趕緊打上字,“千萬要記住,這是別人說的,不是我。不過,思想有進步,繼續努力。”


    “好的。”


    “能不能問一下,房子有多大,在哪?”


    “我交待給助理了,過幾天去看看?應該離我大伯住的地方不遠。”


    “有錢人,再見!!”


    。。。。。。


    李晉喬雖不是宿醉,但也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迷迷糊糊起了床,就看到蹲在客廳地上,一點點往包袱皮上堆衣服的兒子。


    老李露出老父親欣慰的笑容,“兒子大了,有用了。”。


    “中午吃啥?”


    “這麽快了麽?”


    “您也不看看幾點了。”


    “啊,隨便。弄點清淡的,晚上還有個場,你去不?”


    “還有場?”


    “那可不,人緣好,沒辦法,排著隊請吃飯。”


    “是燕京和部委的人緣好吧?”


    “別瞎說,都是幾十年的老夥計。去不去?”李晉喬又問了一遍。


    “不去,晚上有別的事。”


    “成,那我不管你了。”李晉喬嘟囔一句,去了衛生間。


    中午爺倆用泡麵解決,吃完繼續收拾,一直都四點多,老李嗯嗯啊啊的接了通電話,換衣出門。


    李樂一瞧,也拿出手機撥了個號。


    “你們過來了麽?好,還是那個下山虎的茶館。”


    李晉喬前腳剛走,李樂後腳也出了家門。


    還是那間茶館,李樂進來時,發現原來擺著琳琅滿目的贗品,國寶幫展覽館一樣的地方,現在換了口味。


    馬槽,拴馬樁,門當、磨盤、香爐還有殘缺的石刻物件,占了大部分空地,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有各種大小的石獅子齜牙咧嘴歪著脖子衝自己say hi。


    李樂估摸著,這老板不知道又聽了哪位的蠱惑,開始玩兒這些大家夥。


    茶館服務員就和老板收藏的玩意兒一樣,又換了一茬。


    領著李樂去了那間畫著老虎的房間。


    一進門,就看到錢吉春爺倆還有兩個中年男人等著了。


    “淼弟,你可來了。”已經從萬年不變的肥西裝,一拉得領帶,終於變成了條紋襯衫休閑褲的錢吉春,見到李樂,趕緊起身。


    “錢總,你這可顯年輕多了啊。”


    “嗨,前幾天去了趟羊城,看人家那邊都這麽穿,才知道自己原來穿的土,這不就換了。”


    “再整個眼鏡,更像港商。”


    “港商?”錢吉春笑道,“這兩年不流行港商了。都開始學金毛了。”


    “哦,對了。”李樂看了眼和自家老爹保持一致裝扮的錢寶庫,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了過去。


    “寶庫兄弟,恭喜啊,得了個千金。這是在姑蘇碰到的,想著給娃娃,你看看。”


    錢寶庫看了看錢吉春,“你叔給的,肯定是好東西,拿著就是。”


    “錢總,你又來,各論各的。”


    “那怎麽成,那怎麽成,真正親戚,可不能亂。”


    錢寶庫拿過盒子,裏麵一個錦囊,再打開錦囊一看,一個火柴盒大小,笑眯眯,大肚能容的和田高白羊脂彌勒佛。


    “老料蘇工,在姑蘇吳衙場一個老師傅手裏淘來的,沒開過光,回麟州,找個靈驗的廟,自己去,心誠。”


    錢吉春也算吃過玩過的,搭眼就看出這是個好東西。


    瞧見悶不吱聲的兒子,抬腳腕就給了一下。


    “還愣撒伲,謝謝你叔。”


    “哦哦。”許是喜歡的緊,想起自家那個胖閨女戴上這滋潤白皙彌勒的樣子,錢寶庫咧開嘴,趕緊衝李樂笑道,“叔,謝謝,謝謝!”


    聽到錢寶庫也這麽叫,李樂沒辦法,無奈的點點頭。


    錢吉春又指著旁邊的兩個中年男人,“淼弟,這是白家兄弟的老大,白潔。”


    “這是我親家,高柱。”


    白潔好奇,高柱樂嗬。


    白潔好奇是因為,隻聽錢吉春說過,萬安礦業背後,是眼前這個老李家的孫子操辦的,也知道李樂是鎮裏這麽多年第一個燕大的學生。


    或許是李樂身板兒的原因,隻覺得這年輕人斯文勁裏,又帶著老年間見過的,老李家人的那種霸道。


    高柱樂嗬,一是因為李樂記得自家寶貝外孫女,出手禮不輕;再一個,就是這兩年跟在錢吉春身邊,聽過見過,李樂的種種手段和規劃操作,這回總算見著真人了。


    “白叔,高叔。”


    “可別,可別,算一算,額們都一樣,家裏都有娶了李家女子的,算輩分,一樣樣的,咱們平輩。”


    “白哥,高哥?”


    “哎,對嘍。”


    說說笑笑,幾人見過禮,錢吉春招呼坐了,叫過服務員上新茶。


    “知道你回長安,額就想著喊上老白老高一起。”


    “成,額知道你滴意思。”李樂點點頭。


    這兩家,加上自己李家和錢吉春,在萬安礦業,股份占到了六成左右。


    隻要這四家協調一致,一些事就是做了主。


    “錢總,我想問呢,前些天,護礦隊的事情,處理完了麽?”


    “嗯,處理完了。”錢吉春點點頭,“兩邊互賠醫藥費,咱們這邊刑拘了三個。不過那邊動了噴子,有兩個人起訴走流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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