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樂的目光,李永鑫明了,這不是酒後戲言,奇怪的是,眼瞅著願望達成,除了一開始心髒“嘭嘭”兩下,之後又回歸平靜,再之後,竟然生出,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感覺來。


    每個月薪水不少,獎金也多,除了給家裏寄一部分,剩的錢足夠自己在燕京過的很瀟灑,聽說許曉紅和王伍已經有了長樂教育的股份,自己這以後,未必......


    “怎麽,有問題?”


    可當再次瞧見李樂的眼睛,他瞬間明白過來,這人是不會給自己和小紅王伍一樣的對待。


    “沒問題就行,那就幹吧。”李樂點點頭,“除了約定好的資金,需要什麽人,你可以自己招,可以從學校現有人員裏麵談,隻要他們願意,至於前期手續、場地什麽的,也可以借用長樂教育的資源協調,這個你和紅姐去談。不過我覺得,這對你,都不是什麽難事。”


    “有簡單,也有難。紅總,不好說話的。”


    “都在你。”李樂手一歪,杯口一碰,“祝你成功。”


    “不,祝我們成功。”李永鑫趕忙道。


    兩人一飲而盡,李樂說道,“想好什麽名字了麽?”


    “長樂吧,還是長樂,後麵再加個公考。”


    “換一個吧,兩條線,別和長樂綁著了。”


    “那我,再想想。”


    “要不叫,中功?”


    “什麽意思?”


    “前幾年管離開鐵飯碗,自謀職業叫下海,這個對應的,就叫上岸。”李樂充滿惡趣味的笑道,“金榜高中,成功上岸,多好的兆頭。”


    “呃......好,挺好。”


    “對了,再給你提個醒。”


    “你說。”


    “以後,別當老賴。”


    “......”


    “就這麽說,吃菜,吃菜!”


    。。。。。。


    酒場,歌場,夜宵場,外加通宵網吧,李樂幾個人著實浪了一把,結果就是第二天,一群人窩在宿舍裏睡到夕陽西下。


    不過再浪,終究得為了一天天臨近的畢業答辯收拾起精神。


    幾個人分屬不同專業,論文格式要求規製各有不同,最麻煩的還是金成哲,因為必須全篇高麗文這種硬性要求,以往純手搓論文還好,現在新要求要用打印版,搞得大金子整天折騰輸入法,到處借諺文鍵盤。


    李樂都替他頭疼,一個電話找到大小姐,安寧哈賽呦,吐個鍵盤出來噻?為啥?我這有個你們的同胞,打畢業論文用。


    電話打完沒倆小時,一個西裝領帶見了李樂一直鞠躬的男人送來了個一台筆記本電腦,算是解了大金子的燃眉之急。


    “漢朝語同形異義漢字詞對比與教學研究?這是你的論文?”李樂瞧見金成哲戳了半天,打出一行曲裏拐彎的高麗文,念道。


    “喲,可以啊,幾日不見,您這水平見漲。”


    “一般一般。”李樂擺擺手,“你這自己寫的?”


    “你覺得呢?”


    “幾成?”


    “三成。”


    “艸!”


    “承讓。”


    “不怕過不去?”


    “不怕,這是花了點小錢,找我們那邊的一哥們兒專門定製的。”


    “嘿,延邊!”李樂嘀咕一句,“你一個學自己民族語言的,還不自己寫,這特麽不是道德的淪喪,學術的扭曲?”


    “那你可別這麽說,瞧瞧老張,可是學中文,漢語言文字,不也在那摳頭皮?”


    “嗨嗨嗨,你們倆聊,別扯我身上,再說,漢字語言,博大精深,哪是你那一串拚音能比的。我就問你,齒牙餘論、戎馬倥傯、咂舌攢眉、篳門圭竇、桑樞甕牖,來,用你那方片圓圈溝溝坎坎的拚音給我翻譯一下。”


    “......”


    “這不就得了。所以咯,別管南北,高麗自從用了訓民正音,就沒出過幾個正兒八經的文學家。”


    李樂一旁聽得直樂,“行了,你趕緊弄你的吧。不過,咱們這幾個人裏,還是你的論文最厚。”


    “沒辦法,你沒見以後得高階論文呢,為了解釋清楚一個字,能寫出煌煌萬言的一篇文章,這才哪到哪。”張昭一拍桌子,“走了,去打印社重新訂去,有誰一起的麽?”


    ‘咋?又去?’


    “中間有一句話錯了,得重新拆開換了,又得來一遍。這特麽弄一次花一次錢,打印店掙錢掙瘋了都。”


    “走,我陪你去,你也給我幫個忙。”梁燦從蚊帳裏探出腦袋。


    “你又咋了?”張昭問。


    “頁眉頁腳錯了。”


    “幾頁?”


    “全部。”


    “你大爺的!拿凳子,走人!”


    “哎,等等我!”王伍也從床上一躍而下。


    “不是,你?”


    “哦,我的就幾頁,英文摘要全部要大寫,我的是小寫。”


    “走走走,快點兒滴。這特麽一天天的。阿燦,拿著扇子!”


    李樂看著幾個人拎著說好畢業之後行李可以不要,但是一定要帶回家的板凳,“咣當咣當”的出了門,想了想,掏出電話,撥號,“安寧哈?商量個事兒,方便,再吐個打印機唄?外加一,不,兩箱a4紙?”


    。。。。。。


    再怎麽著,“一坨大便”的日子還是陸續開始。


    江湖上傳說著畢業答辯的三大理論,一、論文內容不會有人仔細看,括號,僅限本科,二、ppt,製作要精良,三、隻答不辯,瘋狂道歉,你若要辯,那就二辯,二辯再辯,延畢一年。


    不過這事兒,對李樂宿舍的老幾位,著實沒什麽緊張感,要麽公考麵試,要麽考研麵試,除了王伍。


    首先出場的就是王伍,剩下四個人都成了送考團。


    “去吧,皮卡丘。”


    “老王,別緊張,該磕頭磕頭,腰彎點,不寒磣。”


    “就是,千萬別想當英雄,哪怕你辯的再有道理,台下的評委們都覺得你在嘲諷他不懂,能有好臉色就有鬼了。”


    “答辯答辯,隻答不辯,你要是辯,坐等二辯。”


    “不用怕的,格式有錯就有錯,隻要不是影響論據那種大錯就行。老師也有指標要提問的。各自歲月靜好,他交的了差,你容易搞得定,彼此互混,等混子老師提,點頭就完事了。無論你講什麽,那些老師們都是在關愛智障的心情和你交流。”


    “還有,回答問題,語氣要注意,別吹胡子瞪眼,被錯誤理解了,也別硬抗,委婉點,否則,有的刺頭老師,就以為你在挑釁他。”


    “對頭,道歉注意時機,昨天就有一哥們兒,道歉時候總是在老師還沒說完就開始,給人感覺就是,我道歉隻是因為我想畢業,結果老師不爽,杵到二辯去了。”


    “老師您說的太對了,我就覺得這裏有點問題。但是我能力有限,一直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下次一定多多學習,有機會向您請教,謝謝老師!記住沒,就這個語調!”


    “論文幾份?都帶全了不?來個愛的鼓勵!”李樂伸手。


    隨後,一人一巴掌,把竹竿一樣的王伍拍的左搖右晃。


    王伍齜牙咧嘴的點點頭,“嗯,有勁兒了,我去道歉了!”


    “走你!!”


    看著王伍進了教學樓,幾個人互相看了眼,歎口氣。


    “明天誰?”


    “老張。”


    “明天我下午,你們......”張昭說道。


    “我得去幫橙子賣家當。”


    “我得去寄東西。”


    “主任找我。”


    “嘿,你們幾個!”張昭頓感世界的參差。


    “這對你不小意思。”


    “就是,就是。”


    “老師不都是你見過一次的,有啥?”


    “哎,咱們就在這兒幹等?”


    “我帶了牌,鬥地主?”


    “走!”


    “哎哎哎,一群賤人,等我!”


    瘋狂道歉雖然顯得b格不那麽高,但是療效顯著,先是王伍,憑著紮實的基礎和理論水平,在一幹老師為什麽不讀研的惋惜聲中過了關。


    之後是張昭,靠著一篇大水漫灌的文章和姿態足夠低,以水兌水,在老師放了一個太平洋的情況下,蒙混過關。


    大金子更順,本來專業人就不多,師生關係融洽,再加上和老師多是一個民族,少不得就那麽些人沾親帶故的,嘴再甜點兒,三個問題,三句話,愉快輕鬆。


    梁燦坎坷了點,遇到一神經兮兮的發題機,刁鑽古怪的問題突突突像梁燦掃射,一個赫拉克利特的“邏各斯”,就引申出三個大問,五個小問,能知代所知的濫觴,自然的道,思維的道,宇宙的底層規律和秩序。


    梁燦左支右突,坎坎抵擋,好在指導老師及時出手,幫忙解了圍,算是半開天門,讓梁燦溜了進去。不過評分就不要想著有多高了。


    出來之後,一番打聽,才知道,這找茬的老師,和梁燦要去的金陵的導師,屬於門派之爭,恩怨綿長的那種,不知怎麽的知道梁燦入了那位的門下。


    “這尼瑪太艸蛋了,丟他老某,我頂他個肺!”


    “嗬嗬,你這算是第一次感受到學術的傾軋,也是好事兒。”李樂笑著安慰。


    “哎,你後天吧。”


    “對啊。”


    “你就是走個過場。”眾人皆點頭。


    “誰知道呢,萬一呢?”


    “裝,繼續裝。”


    “噫~~~~~”


    。。。。。。


    “一會兒,幾點開始?你排第幾個?”電話那頭,大小姐的聲音傳來。


    “八點半,第一組,第三個。”


    “還好,不是第一個。”


    “這樣差不多了。”李樂笑道。


    “那你加油!”


    “好噠。”


    “對了,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啥?”


    “說了還叫驚喜?”


    “你,有了?”


    “阿西,想什麽呢?多長時間沒......”


    “你還知道。”


    “不是忙麽?你那個恩戈羅恩戈羅的朋友,一起搞得度假酒店,馬上就要開業了,還有釜山的免稅店,忙呢。”


    “行吧,忙,都忙,忙點好,掙錢麽。”李樂看了眼身後支棱著耳朵的幾個人,剛想換高麗語,想起還有個大金子,繼續道,“我這邊定好了六月底先去倫敦,然後去坦桑,估計得到七月底能去漢城,你問好你們家老狐狸的時間安排。”


    “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去問問秘書室。行了,你趕緊準備準備,加油哦。hwaiting!”


    “是fighting,這口音。掛了啊。”


    李樂掛了電話,轉身,就看到幾人舉手,“fighting!!籲~~~~~~”


    進了答辯教室,一組五個人先是給評審老師來了個集體亮相,隻不過,李樂鞠躬的時候,明顯能聽到幾個評審裏,有人“嘿嘿”直樂,李樂歎口氣,和剩下三個人溜到後排,看第一個出場的班長表演。


    中規中矩,乏善可陳,老師明顯都存了放人一馬的心思,問題如白開水,表情如鄰家大媽,主打一個和諧美滿,其樂融融。


    等到了李樂,更是愉快。


    “老師們好,我叫李樂,是社會學1997......”


    “行了,都知道,別耽誤下麵同學的時間,請開始你的表,論述。給你十分鍾,夠不夠?”中間那位,教過社會政策學的英年禿頂的老師說道。


    “呃......不一定。”


    “那就盡量壓縮,你的這篇論文,我們都預審過了一遍兩遍,主體內容都有了解,除了重點問題論述,其他的,就不要水字數了。”


    “哦。那我講點兒幹的?”


    “噗呲!!”“嘿!”“吭吭!!”


    “嗯哼,說你的,繼續。”


    “哦,我的論文主要闡述了......”


    李樂扶著講台,彎著腰,捏著話筒,用一個撅著屁股的姿勢,對照著ppt,開始扯淡。


    講到中間,先是馬主任溜了進來,李樂停了。


    “都別看我,我是他的指導老師,過來聽聽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們繼續,哈,繼續。”


    “哦,那我繼續,關於城市經濟產業結構的多層次......呃......”


    後門又開,惠慶溜著門縫進來,一臉麵無表情的坐到馬主任身邊。


    “我來聽聽,你繼續。”


    我特麽還繼續個毛線啊,李樂翻了翻眼皮,好不容易把情緒又帶了回去,這才嘟嘟啦啦的講完。


    “你這個標點符號用的有問題啊.....”


    “嗨,這有個錯別字。回頭你得改,你看,第三頁,曆史的,應該是白勺的,不是這個,還有......”


    “語法,注意語法,還是太生硬,有些不準確,比如這個勞動力缺口,到底指的哪些,數據呢......”


    “引用......你從哪裏看到的?”


    幾個問題之後,英年早禿的老師轉過身,看了眼馬主任,“主任,您看?要不?”


    “你們啊,行了,就這麽著滴吧。”馬主任捧著杯子,起身,晃晃悠悠走人。


    惠慶一言不發,跟在馬主任屁股後麵,飄了出去。


    “這就,完了?”李樂咂咂嘴,看了眼台下一溜老師。


    “出去吧,你,把我們說的問題,回去改改。”


    “哦,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李樂鞠躬,致謝,有些,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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