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章,寫著掙紮,見諒。家有考生的讀者老爺們,祝你們的娃,待到花香飄七月,金榜盡是書生名!)


    看到李樂牽著人,幾人你戳我,我踹你,努力讓笑容收斂收斂,看起來不那麽“淫賤”交織。


    四年裏,幾人從第一次見到李樂之後,私下猜測會不會在學校的姑娘裏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到調侃這人是不是趨向性與眾不同,要多加小心自己的肥皂,再到最後慢慢知道李富貞的存在,除了羨慕狗日的運氣好,還疑惑著為什麽不去尋個如花似玉的,直到看見兩人,一個白襯衫,一個百褶裙,綠草茵茵間攜手,倒是想起那句“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教分付點酥娘”來


    “這是我女朋友,李富貞。”幾人麵前站定,李樂笑道。


    “我反對。”張昭舉手。


    “你算老幾?老子樂意!”


    “滿那騷盤嘎布思密達。我叫金成哲,同胞。”


    “嗨,放手,手放下,你們規矩不是都對著鞠躬的麽?橙子,橙子去哪兒了。”


    “hi,i''m jason,how are you。”


    “老王,你啥時候起了個洋名?”


    “剛想起來。”


    “嗨佬!”


    “這是梁燦。”


    “叫我阿燦就行,靚女。”


    一通招呼,算是正式見過。


    “作為今天唯一收到花的男性,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張昭問李樂。


    “沒有,就是你們想的那樣。”十指相扣,舉到麵前,晃了晃。


    “那你今天可是傷了不少男人的心。”


    “為什麽是男人?”大小姐問道。今天她很開心,不止是因為李樂畢業,標誌著兩人將要進入到下一步,也更像是一種廣而告之。


    “姑娘們見到你,大概率就死了心,而不少男人的夢也破滅了。”張昭解釋。


    “哈哈哈。”


    李樂琢磨琢磨,“艸,你可真會說話。”


    “必須的,如果語言是一門藝術,我應該已經是藝術家。”


    “噫~~~~~要點臉吧。”幾人起哄。


    “咱們幾個,好像還沒吧。”梁燦晃了晃手裏的相機。


    “我來,幫你們。”大小姐自告奮勇。


    都不是那種喜歡照相的人,鏡頭前的各種組合,要麽露著牙傻笑,要麽一本正經稍顯木訥,李富貞皺著眉頭,舉著相機,指指點點好一陣子,看著才有了些輕鬆自然。


    “一起啊!”


    “我去叫橙子。”


    “我也一起?”李富貞少見有些扭捏道。


    “來吧,來個全家福。”


    “你確定不是虐狗圖?”


    “那你現在拉一個。”


    “呃......何荷禾,一起來一張?平衡一下陰陽?”張昭叫住一旁路過,瞧著就氣質清冷的女生。


    “滾!”


    “好嘞!”


    “這姑娘誰啊?”王伍指了指。


    “我們班的。”


    “嗬嗬嗬,這名字。”


    “你懂啥。”


    瞧見橙子跑過來,梁燦喊,“來來來!”


    抓了個一瞧就是老法師氣質的,七人高矮個排排站,從最高的李樂到程橙,中間幾乎差了一個梁燦,老法師無奈,左右觀察半天,找了個百年講堂背景的台階,指揮重新來過。


    “ok,各位看我,準備,三二一!”


    “前妻~~~”


    “瘸子~~~”


    “瓜皮~~~”


    “hwaiting~~~”


    “地三鮮~~~”


    “癡線~~~”


    “傻逼~~~”


    “誰特麽喊傻逼的?”


    “老王!!”


    “都換一個。”老法師無奈道,“咱們好歹統一一下。”


    “換啥?”


    “茄子。”


    “哦。”幾人互相看了眼。


    “來,看我,準備,三、二、一~~~”


    “噫~~~~~~”


    各種合影結束,人也陸續散場,李樂叫過來梁燦,“看看,還能拍幾張?”


    “十來張吧。”


    “去,寢室拍幾張。”


    “寢室?”梁燦一愣,隨即點頭,“噢噢噢。”


    李樂一轉身,看到身後的大小姐,笑了笑,“今天,估計應該很晚。”


    “明白,人這一輩子,就這麽一次,我在家等你。”


    “要不,一起吧。”


    大小姐搖搖頭,“不用,你的重要時刻,我在了,就已經很好了。”


    “成。”李樂知道李富貞的性子,彎下腰,在她耳邊說了句。


    李富貞臉一紅,瞬間酒窩梨渦齊現,點點頭。


    “那我先走了啊。”手一指旁邊牆根陰影下,帶著墨鏡,拎著小包的莉秀。


    看到兩人眼神朝向自己,莉秀趕忙微微躬身,李樂擺擺手,順勢把李富貞攬在懷裏,轉了一圈。


    “才噶~~~”


    “嗯。”


    看著李富貞和莉秀消失在樹蔭下,李樂剛要抬腳。


    “嘖嘖嘖,嘖嘖嘖。”


    “主任,牙疼?”


    “牙不疼,酸。”


    “咱們係是要改清風觀還是太玄宮?您開始好八卦咧?”


    “扯淡!這是長輩關心一下小輩的感情生活。”馬主任瞅了眼李樂,“什麽進度?”


    “扯證。”


    “英年早婚,傻不傻?”


    “一步到位,把心思都用在學術上,為係裏的百年大計做貢獻上。可好?”


    “善!不過......”


    “您什麽吩咐?”


    “係裏窮啊,為了掙點經費,都開始搞中學生夏令營了,略微有辱斯文啊,我壓力很大啊。”


    “主任,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土豆燉牛肉,也會有的。”


    “嗯,很好,我就知道沒看錯人。”馬主任頷首,“來,咱爺倆捏張影,以資紀念!那小誰!來!”


    。。。。。。


    寢室裏,一如當初搬來時,箱子遍地,鋪蓋淩亂,各種大大小小的零碎掛著,散著,擺著。


    氣氛有些壓抑,每個人都在悶頭收拾。


    “這有一套神雕俠侶,還有上次金先生來講座時候的要的簽名,誰要?”


    “德華的磁帶,老王,你拿走。”


    “我的那雙工字頭的皮鞋呢?誰見了?”


    “問阿燦,阿燦上次參加什麽舞會,不是借走了麽?”


    “大二時候的事兒,早忘扔哪兒了。大不了我賠你一雙。”


    “算了,不值幾個錢。誒,我這還有百年校慶文學社發的紀念衫,新的,一人一件,回家幹活時候能穿。”


    “嘿,早不拿出來,這個好,回家給我妹,喲,燕京大學,字真大。”


    李樂把涼席卷成筒,立到牆邊,說了句,“還好吧,咱們寢,好歹還有三個在燕京。”


    “我以後也許還殺回來。”梁燦嘀咕一句,“不過,大金子這是徹底紮根西南邊陲了。”


    “愛情這東西,直教人生死相許,啊~~~”


    “可不,要不是昌平園那一夜圍追堵截,或許大金子又是一個方向也說不定。”


    “姻緣天注定,就算千回百轉,還是會走到一起。”金成哲從上鋪蹦下來,攥著拆下的蚊帳,開始疊。


    “嘿嘿嘿,斷舍離,斷舍離,樂哥說的斷舍離,你這是啥都不願意扔啊,再千裏遙遠拉回滇南?”


    “懂什麽,這是要傳家的,上麵有橙子給我縫補的心意。哪像阿燦的,都是補得膏藥。”


    “我這有個鏡子,誰要?”張昭敲了敲手裏。


    “你自己留著吧,九月份,你這一套鋪蓋,正好平移到萬柳。”


    “住萬柳可就不在燕園了,不爽,到時候看看能想個法回來不。樂哥,你們說到時候住哪麽?”


    “暢春?勺園?估計就這幾個地方,條件一塌糊塗,不如萬柳。”


    “你大不了住家裏。”王伍搬開自己的啞鈴,拉過箱子,“咱們,這就走了?四年?”


    一句話,讓幾人又都閉上了嘴。


    “一群人闖進你生活4年,還要同室而居,分開的時候不應該敲鑼打鼓,歡天喜地麽?其實,我真不想和你們幾個擠一起,尤其老王,那個邋遢!”張昭說道。


    “你個假幹淨,一雙襪子從左穿到右,裏麵穿完外麵穿,倆月不帶換的,不稀得說你。”


    “就是,就是,這一腳臭味。”


    “阿燦,禿子別說老和尚,你也夠可以的,特麽在你枕頭底下都能發現吃剩的雞骨頭。”


    “我的衛生紙,每次都拆一包半天就沒。”


    “你還用我的洗發水呢。”


    “你買的假的,都不看的,飄柔,漂柔,我特麽發際線都掉了。”


    “該!”


    “是不是所有熱鬧集中過後就來不及告別了?”


    “下次再聚這麽齊?誰結婚?”


    “大金子吧。”


    “衙門中人,他得晚婚晚育。”


    “老王,以後沒人給你帶飯了。”


    “老張,鑰匙記得帶身上,沒人能幫你爬窗戶了。”


    “樂哥,下課等你,一起回宿舍啊?”


    “我不想最後一個離開宿舍,你們愛誰誰。”梁燦喊道。


    李樂把手裏的紅色馬甲扔到箱子裏,歎口氣道,“一起走!誰都別最後!”


    “嗯!”


    夕陽穿過走廊的門,打出斜斜的紅色的光,照在宿舍門口,人臉上,身上,腳邊的行李箱,包裹上,凳子上,用影子,帶出一片斑駁。


    “樂哥,弄完了麽?”


    “完了,完了。”


    李樂拎著拖把,從水房裏出來,把拖把靠在門邊。


    “行了,關門吧。”


    “再看一眼。”


    “嗯。”


    五個人勾肩搭背,看著這間小屋,好一會兒,“關吧,別看了。”


    “誰來?”


    “當初誰第一個來寢室的?”


    “昌平是樂哥,這裏是老王。”


    “那就樂哥來,有始有終。”


    “行,鎖給我。”


    “吱呀”,“我關鎖了啊。”


    “鎖!”


    “哢噠!”


    “阿燦,哭啥,大老爺們兒!”


    “你特麽說我,你眼裏是啥?”


    “老王,鼻涕別蹭我身上。”


    “走了,走啦!”李樂挨個揉著幾個人的腦袋,“又不是這樓拆了,以後,有時間,再來。”


    “那就不是了。”


    “心裏是就是,唯心點兒。”


    “拿上,都拿上!”


    “凳子怎麽辦?”


    “我引開將軍,你們偷偷拎出去。”


    “好!”


    宿舍樓門衛室,李樂仗著身高體壯,把門堵了個嚴實,笑道,“首長,給你鑰匙。”


    “喲,這就算正式離校了?”


    “嗯。”


    “簽個字!”


    李樂接過交接本,磨磨蹭蹭,一個名字簽了三回,聽到門口金成哲說話的聲音,這才把最後一個點摁下。


    “走吧!”


    “後會有期,首長!”


    “嗯。”


    李樂點著頭,拎起箱子,轉身出門。


    “都拿出來了?”


    “拿出來了!”


    “夠夠夠!!”


    “hiahiahia!!”“吼吼吼!”“噫給給~~~~”


    樹蔭下,拖著箱子,背著包,拎著一把底邊油漆寫著“燕大寢”的凳子的五個身影,躲追兵一樣,叫喚著,撒丫子狂奔,留下路邊行人一串串驚疑的目光。


    。。。。。。


    老虎洞那家角落的燒烤店裏,五個人,後仰著,斜靠著,側倒著,圍一張餐桌,腳下,酒瓶遍地,一伸腿,叮叮當當,桌上盤子淩亂,菜湯遍布,一根根簽子支棱著。


    李樂揉了揉眼,把已經滅了的煙頭塞進嘴裏,奮力捏住酒杯,舉起來,“繼續啊,下馬飲君酒。”


    “問君何所之。”張昭抬起頭,喊了聲。


    王伍捏著一根簽子揮舞著,“君言不得意,歸臥南山陲。”


    “艸,你們大爺的,我的詞兒沒了!”


    “不好,不好,太喪氣。”金成哲拍著桌子,“散夥的是這場盛夏,不是我們,我們以後,有隨處可棲的江湖,也有追風逐夢的驍勇,善良,優秀,勇敢,我們所有人!幹!”


    “幹!”


    六月二十一,夏至,李樂,告別,這輩子,第一次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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