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鏗跟著田胖子在平北星鄰居家擠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收拾收拾,就帶著田有米回了滬海。


    “田有米,在這兒玩兒兩天唄。”


    “這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在這裏吃吃喝喝算什麽事兒。”


    “真走?”


    “記住一件事,小舅子大舅哥和姐夫妹夫可以稱兄道弟,吃喝玩樂,大姑姐和弟妹這種就得拎得清,成了煩人討厭沒眼色的,可就讓弟弟不好做。”


    “您這也。”


    “實話。”


    老平也見挽留不住,便往車上裝了好多自家做的醬鴨,鎮上特產的龍須酥,麻糍,芝麻酥包,自家地裏楊梅酒,曬幹的鐵皮石斛。


    一套下來,讓田有米覺得平家是個講禮數的良善人家,又放心不少。


    “記得回學校,搞清楚現在主要任務。”


    “知道,知道。要不,送君送到大門外。”


    “滾蛋,看你就煩。”


    和平家人告別,gl8上了橋,一個拐彎,消失在水塘那頭。


    “你姐,可真灑脫。”平北星扭過頭,對田胖子說道。


    “可不,要不我那麽心甘情願叫姐的。”


    “不對吧,我怎麽聽著你都叫名字的。”


    “有麽?那是你聽錯了。”田胖子打著哈哈,“對了,你幾號回燕京來著?”


    “十五號左右。怎麽?你不得回冰城?”


    “先陪你回燕京。”


    “幹嘛?”


    “田大俠要懲治叛徒!”


    “別了吧。”


    “為啥?”


    “要不,你先掂量掂量?”


    “......”


    大門另一邊,平北星媽戳戳老平,“誒。”


    “怎麽?”


    “小田家到底是大城市出來的,你看他姐,長相氣度做派,就不一樣。”


    “可說呢。”老平點點頭,“不過,咱家女兒也不差,要不,這就這麽說下了?”


    “你怎麽知道?”


    “這還瞧不出來麽?”老平咂咂嘴,“人家姐姐來這裏,你以為隻是來找小田的?那是代表家裏爸媽來相看的,要是沒中意,今天小田就得怎麽著都得先跟著回去,再之後,可就難說咯。”


    “嘿,這麽多心思的?”


    “你以為呢,這都是講究人家才有的做事的條道。來時帶了這麽多東西,還讓四鄰瞧見,說明人家正兒八經來求,這事成了則罷了,不成,咱們家的麵子也沒給撂下。”


    “彎彎繞真不少。”平北星媽看了眼一旁嘻嘻哈哈的兩人,“對了,你以前不是想讓星星找個燕大的同學麽?還換不?”


    “說什麽呢,小田就挺好,高高大大,帶出去有麵子,人伶俐,學曆高,手頭又巧,換個雞毛換。”老平一昂腦袋,“小田!”


    “啊?”


    “今天星星小叔出船,去錢湖撈湖鮮,走,一起過去瞧瞧,弄個青魚劃水,螺螄恰恰。”


    “好嘞,叔。”


    田胖子平北星跟著老平一起去錢湖撈湖鮮,郭鏗這邊開著車沿著湖邊公路,朝著甬城。


    “怎麽樣,這下放心了?”郭鏗歪頭,瞧了眼田有米和安全帶。


    “原本也沒什麽不放心的,這下子大麵上還過得去,就是有時候行動力太強。”


    “嘿,你倒是會給他圓。”


    “我不給他圓誰給?”


    “你們姐倆到都是一個調調。”


    “怎麽?”


    “昨天,有人威脅我呢。”


    “怎麽說的?”


    郭鏗把話複述了一遍,拍著方向盤,嚷道,“聽聽,像話嗎像話嗎。”


    “那你還不趕緊找地兒停車?”


    “幹嘛?”


    “檢查檢查。”


    “不怕,你在車上了。”


    “其實,他也就是嚇唬嚇唬你。”


    “別,看那勁兒,可不像說假話。”


    “害怕了?”


    “不怕,行得正坐得端,怕個毛。”


    “郭鏗,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別講好聚好散。”


    “那是什麽?”


    “是,都別為難。”


    “好聚好散,有什麽不對?”


    “說出好聚好散,就像舉著一把槍,用溫柔體貼為彼此的借口,對所有的真心進行掃射。說的人灑脫,聽的人心碎,穿越山河的利箭,最後刺的都是兩人裏,用情最深的那個。”


    “一言不合就拜拜,其實都是心如鐵石。賭咒發誓時,得以其偏愛,願盡平生之慷慨,緣分盡了就講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


    “放不下也裝作放下,給一個笑臉就一別兩寬?付出的感情就這麽波瀾不驚?所以,最好,都別為難。”


    “你這有些涼啊。”


    “所以,想和我,沒有那種如膠似漆的熱情如火。”


    “時光煮水,小火慢燉也行啊,到最後就是一碗十全大補湯,滋潤長久。”


    “好啊,祝你長命百歲。”


    “一樣,也祝你。”


    覺著車內氣氛到了,郭鏗尋摸著,想著來個抓檔杆淩空換手,就聽“啪”的一下。


    “嘶~~~~~”


    “好好開你的車,不行我來。”


    “哦。”


    中午在自家服務區吃過飯,郭鏗等著去了衛生間的田有米,手機忽然響起。


    “喂,我叫郭鏗,鏗鏘玫瑰的玫,不是,鏗,您哪位?”


    “您好,我是宗良地,那個,賣房子的事情,還能談談?”


    。。。。。。


    人總有僥幸心理,三個字,不一定,或者,萬一呢?


    可現在,對宗良地來說,不一定沒了,萬一也馬上就要變成了一萬。


    想起剛才那個介紹自己來接盤的郵政開發公司副總老鄉的嘴臉,宗良地想的是要是手裏有把加特林,都給這人突突了。


    “老弟,咱們是同鄉,我還能見死不救?這麽的,這個價格,我介紹一個人,你轉給他,他幫你平賬,你脫身走人。”


    “老哥,你這樣,我裏外裏就虧了小兩千萬,辛辛苦苦幾十年,可就算是白幹了。”


    “形式比人強,這話聽過沒?你不轉手,就以你現在的賬期,外債,還有半死不活的銷量,硬撐,你覺得還能撐多久?撐不下去,可就不是虧錢白幹了,你得想想今後吧,走法院或者讓人上門討債,可就不是這麽好商好量,還有這個價格了。”


    “你,要不是當初你竄搗我中途接盤,我也不會現在這樣。”


    “這話說的,生意場上,你情我願,我隻是給你分析利弊,拿主意的,不還是你自己,要怨就怨你自己貪,實力不夠,打腫臉充胖子。你以為房子蓋了就有人買?你看看滬海一年得蓋出多少寫字樓?老弟清醒清醒吧,有些夢有的人做得,有的人,還是安安穩穩在水汪汪裏曬太陽的好。”


    “你在算計我?”


    “別亂說話,我用得著算計你?你自己上趕著來接盤,給的價格比別人高一截,不給你給誰?誰和錢過不去?得,我也不和你廢話,看在同鄉情分上,我幫你拉來的關係,你自己看著辦。”


    “你要是自己能搞定,自救,我倒是真佩服你,好好想想吧,告辭。”


    人走了,留下宗良地在臨時改成的辦公室裏薅著頭發繞著圈。


    在財務又進門把一份工程成本核算表,催款通知以及一封辭職信交過來的之後,這位宗桑還是一個忍不住,摔了杯子。


    癱在沙發上,捏著核算表,看著上麵的未完成項的預算資金,想了想,扒拉開抽屜,翻著已經翻了無數遍的名片,琢磨著再努努力,看看還有能給自己伸一把手的沒有。


    翻了半天,除了一聲又一聲的歎息,一拍桌子,一張白色的名牌震到了手邊。


    拿起來想扔到一邊,可看到上麵的字,忽然想起前天見到的那個年輕的業主。


    “黃哥,你聽說過長樂高速服務麽?沒有,沒有,我這不是有個朋友找到我問問麽?正好想起你公司就在臨安那邊。嗨,我都是從海門走,哪走過那邊。是吧,規模挺大?”


    “耿總,哪有,不借錢,不借錢,嗬嗬。就是想問你,你們姑蘇陽澄那邊的服務區是不是叫長樂高速服務?啊,是啊。”


    “張老弟,是我,宗桑,呸,宗良地!我記得你的廠子在歙縣......”


    宗良地打完一圈電話,覺得自己是不是開始病急亂投醫,可還是鬼使神差的試著撥通了名片上的電話。


    “您好,郭堅郭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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