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李載容當年那場一直讓人津津樂道於各種細節的豪華奢侈的婚禮,這場李家大小姐的訂婚,顯得低調了許多。


    但在南高麗,關乎老李家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上個報紙,拿到電視新聞裏說一說。


    普通人關注更多的是感情的八卦,郎才女貌,場麵的盛大隆重金光閃閃,可在媒體和一些人眼裏,想看的是這背後的關於財富、利益的合縱連橫,商業的走向,如果是牽扯到政治因素,那就更值得深挖探尋。


    當那些耳熟能詳的人物陸續出現在酒店門口,記者們手中的相機就開始不斷地響起快門,務必要把來人拍個清楚。


    酒店的安保不斷提醒著這些媒體注意保持距離,不要越線,可還是擋不住這些人一探究竟的熱情,各種鬥智鬥勇。不時的還有偷闖進酒店裏的記者,被架著胳膊請了出來。


    “這位先生,請您將相機交出來。”


    “這是我的私人財產,憑什麽交給你。”


    “那就不好意思了。”


    “幹什麽你們,這就是財閥作風麽,這是公眾場合,我有采訪的權力,你們,西八啊~~~”


    具本貿被人護著,往一旁挪了挪,讓開被摁住脖子還在不斷反抗的記者。


    “具會長,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出來迎接的秘書室長李赫洙,衝具本貿伸出手。


    “理解,理解。”


    兩人握了握手,具本貿笑道,“為什麽不在迎賓館辦呢?那邊多寬敞。”


    “會長和大小姐覺得,就是個訂婚儀式,沒必要這麽大張旗鼓,還是低調點好。”


    “李會長這有些偏心啊,載容訂婚時候,可比這要盛大的多了。我記得來賓就幾百人吧。還有敘賢,當時也是在美術館辦的。”


    “嗬嗬,時代不同了。現在這個階段還是不要過分刺激國民的神經。”


    “也是,不過,真不是因為新女婿的原因?”


    “哪有,我們會長對子女們都是一視同仁的。具會長,請!”


    具本貿點點頭,“嗯”了聲,朝裏麵走去。


    剛走到休息室門口,具本貿就被人叫住。


    “具會長?”


    “呀,鄭議員,好久不見。”


    “也沒多久吧。”


    “大陸那邊有句話,不是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麽。”


    “對對對,三秋又三秋。”


    “進去了麽?”具本貿指指休息室。


    “我也剛到。”


    “聽說這次沒邀請多少人?”


    “嗯,我聽說,至親加在一起,也才百十人。”


    “看來這是真想低調了。”


    “可能和女婿的身份有關?”


    “哦,有消息?”


    “隻知道是個大陸那邊的學生,母親是知名畫家,父親是普通官員。”


    “你們那邊怎麽說的?”


    “外國人,但,現在這種環境下,還好吧。不過,李會長能答應,這裏麵的考量,估計還是和未來的方向有關。”


    具本貿想了想,“狡猾的狐狸永遠不會隻守著一個洞抓兔子。”


    “那也得女兒多,才有的選。誒,具會長,您不也兩個女兒麽?”


    “還小,還小,再說,我可沒李會長這麽深謀遠慮,國內的好小夥子還是不少的。”


    “倒是當初,有說您家兒子和他家大女兒......”


    具本貿擺擺手,“我倒想呢,可上麵不會同意的。獨子長女,讓人想想就會心生警惕的。”


    “是啊,輿論那一關就不好過。”


    “走了,去見見來的都是哪些老朋友。”


    老朋友不少,沾親帶故的,和三鬆在核心產業上的有合作交集的,從上一輩交情延續下來的,總之得有點可以說道的淵源,才能出現在這裏。


    各懷心思,議論猜測,交流著信息。


    聯姻外國人的也有,可拿出長女來的,李家好像還是第一個。更何況是那個滿足了南高麗人臆想要成為卻永遠不可能成為的那個國家的人。這裏麵到底有多少真情,幾分是出於其他目的的考量。


    終於片刻之後,有人進來,邀請入場。


    。。。。。。


    化妝間裏,李樂換上那套中山裝,坐在鏡子前,別扭的由著化妝師在自己臉上折騰,身後,幾個損友一邊瞧著,一邊嘰嘰喳喳。


    “謔,這眉毛還要修的?”


    “你以為呢,這叫劍眉英目。”


    “別說,你還真別說,樂哥這麽一收拾,還真有點戲本裏,李師師的味道嘿。”


    “嗯嗯,再換上戲裝,水袖一甩。妾身這廂有禮了~~~~~”


    “對對,就是這個。”


    “哈哈哈哈。”


    “來,師師哥,給大夥兒來個媚眼兒,送一送秋天的菠菜。”


    李樂頗煩,媚眼沒有,翻了個白眼出來。


    “都滾蛋!”


    “噫,這才是訂婚,等你回去結婚的。”


    “就是,出節目,出節目。”


    “別忘了你們也有結婚的時候。”


    “我旅行結婚。”


    “我安排你看酒水。”


    “你記賬。”


    “我,我不結婚。”


    “艸!”


    正鬧騰著,門被推開,眾人轉頭,瞧見穿著寶石藍色銀線海水江崖紋馬麵裙,上身白色真絲織金盤扣襯衫,銀鎏金點翠花飛蝴蝶發簪,戴著一對兒珍珠耳墜的曾敏,走了進來。


    “呀,曾老師。”


    “曾姨。”


    “姨。”


    “擱門口,就聽你們幾個熱鬧呢,又不是結婚,還得鬧新郎什麽的。”曾敏走到鏡子前,瞧了眼裏麵正一臉生無可戀的兒子。


    “至於麽,就給你修修眉毛鬢角,又不是塗脂抹粉。”


    “塗脂抹粉的,我們想看。”


    “曾姨,要不讓樂哥試試?”


    “行啊,我也想看呢。”曾敏又歪過頭,打量打量,笑道,“是不賴哈。”


    “媽~~~~~”


    “行了,沒事兒你們幾個去外麵坐,這會兒人都要來了。”


    “哦,那我們去了。”


    一群人又鬧哄哄出了門,和進門來的沈暢還有一個鬢角銀白,氣質挺拔的中年男人擦身而過。


    化妝說了聲ok,李樂起身。


    “貓姨,這位是。”


    “這個你喊小樹叔就成。”曾敏給介紹著。


    看到一旁背著手,裝著四處亂看的貓姨,想到昨天那句“大人的事兒,小孩兒別管”,心裏瞬間明白了過來。


    “哦,小樹叔,多拗口,跟念繞口令似的,貓姨夫多順嘴。”李樂笑道。


    “嗨,臭小子,別胡說八道啊。”


    “沒吧,要胡說八道,你不早就掐我了?”


    “這就來。”


    看到貓姨伸手,李樂往邊上一蹦,躲開。


    何小樹一旁看了,直樂。


    “你好,我是何小樹。”


    “貓姨夫好!”


    “還來是吧?”


    “行了,叫喚啥,不早晚的事兒。”


    “敏姐~~~~你也......”


    “嗬嗬嗬,這不是小樹要來認識一下李樂麽。小樂,小樹是咱們在這兒的公參,你們倆說吧,貓,走,去咱們坐上。”


    曾敏拉著沈暢出去,李樂“驚訝”道,“貓姨夫是大官啊。”


    “什麽大官,就是普通的公務員,給在這兒的自己人服務的。”


    “您這......”李樂指指門外,“真的?”


    “我是有這個計劃和打算,就不知道沈暢那邊。”


    “有決心沒?”


    “有!”


    “那不就行了,我精神上支持你。”


    “幹嘛精神上,行動上呢?”。


    “那是貓姨,要撓人的。”


    “哈哈哈哈。”何小樹捏了捏李樂的胳膊,“這事兒看來還得靠自己。”


    “可不。”


    “坐吧,和你說兩句。”何小樹指了指一旁的沙發。


    “嗯。”李樂眼睛忽閃忽閃,坐了過去。


    “這是好事兒。”何小樹說。


    “嘿嘿。”


    “但是一些道理你得懂得明白。”


    “知道。”


    “李家在南高麗,不是小門小戶,也不隻是在商業上這麽表麵,以後在夫妻和睦的基礎上,多考慮周全些。”


    “明白,我們回燕京的。”


    “那倒也不用搞極端。但是有些事兒,避開最好。”


    “是,您放心。我心裏有數。”


    “行,就這麽多。”


    “不是,就這?”


    “你還想咋滴?你又不傻。”


    “這是肯定?”


    “你怎麽想就怎麽是。”


    “那您今天來,是給我撐腰的不?”


    “給你撐腰的不是我。我就是來吃席的。”


    “那完了,今天都是自助餐,沒茅五劍,沒大肘汁。”


    “那就等你回去婚宴再吃。”


    “算親屬?”


    “我爭取。”何小樹笑笑,“哦,對了,這個給你。”


    “啥?”


    瞧見何小樹從兜裏掏出一個紅包,遞過來。


    “呀,可算見到紅色了,這邊一水白的啊,忒別扭。”李樂雙手接過,捏開縫抽出來,“才,一百啊?”


    “咱們國家最大的麵值,還想咋滴?這都是剛去銀行換的新的。等回國辦,給包個大的。”


    “謝謝貓姨夫。”


    “這咋聽著這麽好聽呢?”


    “是吧。貓姨夫?”


    “嗬嗬。”何小樹捶了捶李樂胸口,“大小夥子,精神地,拿出氣勢來,給他們瞧瞧啥是風範。”


    “明白!”


    送何小樹出門,李樂捏著紅包,笑了笑,裝進中山裝胸口內袋,拍了拍。


    。。。。。。


    更衣間裏,大小姐低頭摸了摸身上的赤古裏裙,抬頭看了看鏡子,美美的轉了兩個圈。


    笑問道,“好看麽?”


    “好看。”一旁幫著整理衣裙的工作人員由衷的讚歎道。


    可不,定製的服裝,真金白銀的首飾珠寶,每一樣都透著千挑萬選的精美和大氣,再配上大小姐自身的氣場,一株人間富貴花,綻放在眼前。


    “謝謝!”李富貞又仔細的看了眼鏡子裏的妝容,這才點點頭。


    一開門,愣了一下,剛剛還一大堆,給自己裝扮的人都不見了。


    隻看到李建熙正坐在沙發上,笑眯眯的望著自己。


    兩個工作人員互相看了眼,一齊鞠躬,退了出去。


    “阿爸,您怎麽來了。”


    “我就不能來?”


    大小姐走過去,蹲下身,抓著李建熙的一隻手,仰起頭。


    李建熙仔細瞧了瞧,抬手在鼻頭上點了一下,“你最漂亮。”


    “才沒有,還有敘賢,尹熙呢。”


    “可隻有你是阿爸第一個女兒啊。”李建熙微笑,眼中有柔情和回憶。


    “花裙子,洋娃娃,發卡頭繩,過家家,嬌滴滴叫的那聲阿爸,所有關於女兒的第一次,都是你給我的。在阿爸心裏,你永遠是第一。”


    “阿爸~~~~”


    “阿一古,別把發型搞亂了,不好看了。”


    “再收拾就是。”


    “沒時間了啊。你到了該走出家門的時候了。”李建熙住著女兒的手輕輕的握了握。


    “人說,子女該感恩父母的養育之恩,我想啊,父母也該感謝孩子。”


    “孩子給了我們做父母的機會,讓生命更完整,空虛有了寄托,也有動力成為更好的自己。”


    “父母與孩子,是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雲推動另一朵雲,一顆心挨著另一顆心。是相互滋養,相互成全。是孩子讓我們有一個付出愛的對象。”


    “阿爸,可能做的不夠好,不夠多,還會有些讓你討厭,生氣的,可富貞呐,今天,阿爸要說,謝謝你,願意做我的孩子。”


    李富貞愣了愣,心裏忽然像是被什麽勒了一下,鼻翼輕顫,嘴唇微動,想說什麽,卻凝在舌尖。


    眼中的晶瑩映出一張嘴角鬆弛,額間幾道溝壑,厚重眼袋,顴骨上隱約斑點,白發襯托的臉來。


    “阿爸。”這一聲,好像是記事以來,最艱難。


    “誒。”


    李建熙輕輕頷首,又眨了眨一隻眼,“好了,還好隻是訂婚,咱們,還有反悔的機會。”


    看到一向嚴肅木訥的父親,做出這麽生動的表情,李富貞“噗嗤”一笑。


    “我現在就後悔了。”


    “那也得儀式結束。這麽早,太丟臉了。”


    “阿爸~~~”


    “嗬嗬,走,人家都在等著了。”


    “我扶您。”


    “不用,阿爸扶你,像小時候一樣。可到了門口,你就自己走,能行?”


    李富貞不住點頭,“能行。”


    “嗯。”


    李建熙撐著扶手起身,站穩,拉著女兒的手,一步步,有些慢,卻很穩。


    李富貞感到手心處傳來的力道,這股力道讓自己心安,平靜,能夠一直前行。


    “哢噠”,門開。


    一道光打過來,照在身上,四周黑暗,卻能看到舞台上,那個高大挺拔的人。


    深吸口氣,邁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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