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得給娃輔導功課,有時得補一段,見諒。)


    李富貞不是不食人間煙火,況且在長安家裏住了那麽些天,對國內這種脫胎於前蘇聯的小區模式下的住宅環境有了一定的了解。不過跟著李樂見到租住的蓮香新村,還是有些驚訝。


    “國內呢,一般分為幾種,一是原來的企業事業單位所屬的家屬院兒,在長安住的就是那種,一種呢是封閉半封閉式的商業住宅,再一個就是這種拆遷之後的回遷小區,這幾個比起來,回遷小區的環境物業管理相對較差,安全一般,居民素質是個謎,尤其是村轉居。”李樂解釋道。


    大小姐透過車窗,看到路兩邊原本綠地變成的菜地,私搭亂建的棚子,電杆子樹木之間扯起的繩子上,迎風飄揚的褲衩胸罩各式衣物,還有喔喔的雞,嘎嘎的鴨。


    “那,奶奶家那屬於什麽?”


    “那是幹休所。”


    “幹休所?”


    “你就這麽理解,對國家有一定貢獻的,到了一定級別的老人們生活養老的地方。”


    “哦,”大小姐點點頭。


    “小杜,到了,就那個樓。”李樂拍拍座椅,抬手一指,示意。


    “好的,李先生。”


    等下了車,大小姐又見識到了這些老頭老太們的“熱情”。


    “今早起努噠白相個呀?大轎車坐上嘞?”


    “哪裏哦,公司的,不是我的。”


    “這是嘎嘣友去了?”


    “嗬嗬,這是吾嘎舉婆。”


    “哦唷,小娘子生勒噶標致,蠻赤客個。”


    “小李,白天不上班啊?”


    “啊,今朝休息。”


    “誒,小李,倷家空調滴水,敲得棚子蹦蹦響,嘸不辦法困覺,倷要看看啊。”


    “曉得了,阿婆。”


    大小姐站在一旁,接受著七嘴八舌問候,七八雙眼睛的打量,雖然聽不懂這些老頭老太說什麽,可也知道是在議論自己和李樂,臉上一紅,低下頭被李樂拉著上了樓。


    。。。。。。


    “好嘛,你騙人?”房豔說道,“虧我們還為你擔心來著。”


    “怎麽能叫騙呢,隻是沒說而已。”李樂笑道。


    “嗬嗬,行啊,這以後我也能說,認識個燕大的人了。”鄭濤在驚訝過後,到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來。


    “不能吧,你們同學裏沒有?”


    “真沒,我們學校,建校幾十年,一共才出了十幾個燕大的,哪那麽容易。”


    “我就說,看著你和其他來打工的人不一樣的,就你看的那幾本書,我一個外語專業的都看不太懂。李樂,你太能裝了。”


    “沒有沒有,就是吧,我這調研,不像其他用問卷調查什麽的,得換個角度。”


    “不懂,你這太高端了,接觸不到。”鄭濤搖搖頭,又看了眼屋裏,正在給李樂收拾箱子的大小姐,湊過去,“哥們兒,真是你媳婦兒?”


    “那還有假,真真的,我這回燕京,就去領證了。”


    “嘖嘖嘖,仙女一樣的。倒也是,和你般配。”


    “這話我愛聽。富姐,人家說你和仙女一樣的。”李樂衝屋裏喊道。


    “啊,謝謝!”正在疊衣服的大小姐,笑著,衝鄭濤微微欠身。


    “嘿,你這人。”鄭濤白了眼李樂,又趕忙衝屋裏點頭。


    房豔盯著大小姐,心裏著實有些羨慕,除了衣品,長相,還有那股舉手投足之間不自覺流露出來的落落大方,就像電視劇裏那些大家閨秀,不過那是演的,這個應該是真的。


    再瞧李樂,“真走了?”


    “嗯,本來麽,不被辭退也得辭職,還得回學校上課,後麵一堆後續的事兒等著呢。”


    “那咱們這同一個屋簷下的緣分也就盡了。”


    “啥盡不盡的,人來人往,走走停停,對於咱們這種租房子打工的人來說,不都是常事兒?”鄭濤笑了笑,但表情裏,明顯有也有點失落。


    倒不是因為剛知道的,就之前的接觸,相處的融洽,不能不讓人心生親近。


    “不就這樣麽,天下沒不散的宴席,再說了,又不是沒有球球,電話,郵箱,怎麽不能聯係到?再不濟,寫信總行了啊?”


    “現在誰還寫信啊?又不是過去,山河路遠,一念可達。”房豔笑道。


    “以後,來燕京,找我,包吃包住包玩,咱們,是室友,也是朋友麽不是?”李樂捏了捏鄭濤的肩膀,“你們兩口子,好好考,現在考公,還沒那麽多人競爭,努努力,等明年,我還能多兩個吃公家飯的關係。是吧,鄭廳長?”


    “你這,過了啊,過啦,嗬嗬嗬。”


    “你努力啊,房豔可等著呢。”


    “嗯。”


    “我靠自己,還用的了他?”房豔瞥了鄭濤一眼,對李樂說道,“有時間,也來我家,我請你吃王灘香肉,喝冷麵,燒羊肉、缸貼。一直看你這身板兒,不知道你酒量咋樣,沛公酒,不喝就攮,探探你的底兒。”


    “那我爭取撐到吃主食。”李樂點點頭。


    “哈哈哈。”


    屋裏,大小姐一邊團著襪子,邊聽客廳裏三人聊,眨眨眼。


    “李樂,好了。”


    “成,那我走了啊。”


    “走吧,送送你。”


    到了樓下,穿過偵緝隊的觀察區,到了車前,鄭濤又是一聲“我艸!”


    “一驚一乍的,嚇人呢?”


    “a8l,6.0,誇特羅。李樂,你的?你除了燕大的,還是幹嘛滴?”


    “又不是我的,我媳婦公司的。”


    “哦。那個,我能,看看?”鄭濤摸摸車門。


    “看幹嘛?小杜,鑰匙,我帶朋友轉一圈。”


    “這個,不好吧,鄭濤,你這人。”房豔一扯鄭濤。


    “一個車而已,坐過了,也就知道什麽樣了。”大小姐伸手,開車門,把房豔拉了進去。


    “啊,謝謝啊。”


    “客氣什麽。”


    李樂開車,載著兩人圍著一個蓮香新村繞了一圈,又開回來。


    “真走了啊。”李樂拉下後備箱。


    “那個,這有張名片,你們要是有想法暫時換個工作。可以給這個人打電話,就說是李富貞安排的。”


    大小姐從包裏,翻出一張名片遞給房豔。


    “這是?”


    看到上麵的三鬆標誌,還有上麵總經理崔時振的名字,兩人都愣了愣。


    “拜拜!”


    “啊,拜拜!”


    “有事發短信,打電話!”


    “好!”


    車走遠,兩人放下手,互相看了看。


    “這是三鬆?”


    “這不有標誌麽?”


    “那李樂媳婦兒,三鬆打工的?文員?”


    “你覺得呢?”


    車裏,李樂攥著大小姐的手,捏了捏。


    “疼!”


    “謝謝了啊。”


    “怎麽也得有點默契吧。”


    “那倒是。”


    “回去幹嘛?”


    “回去.....”


    手機響,李樂拿起來看了,趕忙接通,“常秘書?”


    “李樂,忙呢?”


    “沒呢。”


    “費老師讓我問問,你是不是犯什麽錯了?”


    “犯錯?”


    “昂,要不然,怎麽讓人公司給開除了?”


    “不是,這都誰造的謠,我給蘇老師說的是,那邊辭退的,辭退的!”


    “嗬嗬。”


    “常秘書,你可得給費老師說清楚。這事關清白。”


    “放心,對了,費老師還讓我問問呢,你的日誌,昨天怎麽沒更新?”


    “額.....”


    “還有,前天的日誌,怎麽就那幾句,以前雖說水波潺潺,霧氣昭昭,濕度大了些,可前天的,屬實有點短啊,費老師以為還有呢。”


    “啊,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寫。”


    “不急,不急。”


    掛了電話,富姐瞅著李樂攥著手機擰著眉毛,“怎麽了?”


    “沒,沒啥,回去,你忙你的,我得寫東西。”


    “寫東西,用的著這表情?”


    “這大老爺催更呢。”


    “哦,那你可得用點心,別讓大老爺拿棍兒抽你。”


    。。。。。。


    昨天腰有點酸,今天就是以巴骨疼。李樂回到酒店,匆匆扒拉兩口,就坐到桌前,苦練腚力。


    從下午到天擦黑,水沒喝幾口,一個鍵盤敲敲停停。


    大小姐坐在對麵,電話郵件短信,遙控著漢城那邊的業務。


    等李樂把給費老師,還有惠慶的小作文都寫完,點發送,這才長舒一口氣,轉著脖子,伸著腰,扭頭,看到富姐正躺在沙發上,手裏捏著幾張紙,寫寫畫畫。


    “你弄完了?”看到李樂起身,大小姐問道。


    “嗯,可算寫完了,這咋感覺像暑假作業沒寫的八月三十一號晚上。這一通趕的。誒,你看的啥?”李樂走過去,低頭瞅了眼。


    “這是莉秀發過來的,關於奢侈品行業,最新的一個市場調研報告,都是關於珠寶品類的。”


    “哦。”李樂拿過來,瞄了眼,又還了回去,“啥玩意兒是?法文的?看不懂。”


    “可不,這是lvmh的市調,花了點心思弄來的。你不是說恩杜杜那邊要做坦桑石的品牌珠寶麽?”大小姐晃了晃手腕上那串藍色的手鏈。


    “辛苦你了啊。”


    “阿一古,有人喜歡當雙手掌櫃的,可不就得有人操心呢?”


    “得,咱們家的傳統,男主內,女主外。”李樂大言不慚。


    “哼。”


    “走,東西放放,老韓一會兒來,這孫子終於玩兒夠了。”


    抬手,被拉起來,大小姐一捋頭發,去了臥室。李樂拿起手機,摁號,“老韓,到了?”


    一樓酒吧的沙發上,緊身牛仔褲,緊身t恤,一身腱子肉,古銅色皮膚的韓智,從一個穿的比較貧窮的小姐姐手裏捏過一張卡看了看,笑道,“打這個電話是吧?”


    “對的呢,等你哦?”煙熏妝小姐姐拋了個媚眼兒,踩著能當兵器的高跟鞋,拎著小包,扭扭的轉身走了。


    韓智眼神隨著小姐姐帶著優美曲線的臀部,轉了一圈,再回過頭,聞了聞卡片,甩手,飛鏢一般,鑽進了邊角的垃圾箱口。


    “嗬,你這表演賭聖呢?再給你買板巧克力?”


    李樂牽著富姐,走過來一拍韓智肩膀。


    “最近血糖高,吃不得。”


    “扯淡呢你。煙酒不忌,葷腥不攔的。”


    “弟妹,好哇。”


    “你好。”


    韓智起身,打了招呼。


    “喝什麽?我請。”


    “怎麽?幡然醒悟了?”


    “沒你的事兒,我這和弟妹說話呢,你by你的self。”


    “那算了,我不要錢的涼白開一杯。”


    “這邊涼白開一杯五塊。”


    “那我不喝了。”


    “你個摳門的。”


    “我沒摳你工錢。”


    “也是,算了,剛在你還算是個有良心的老板的份上,我請你。弟妹,金湯力?”


    “好啊。”


    “服務員,一杯金湯力,一杯巴巴多斯,一杯涼白開。”


    “你還真涼白開啊?”


    “哦,滴兩滴檸檬,沒檸檬,醋也行。”


    “嗬~~~tui!”


    “恩,薄荷味兒的。”


    “我尼瑪......”


    “小樣,非洲草原出來的漢子,你髒的過我?”


    “等著的,改天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絕世髒人。”


    看兩人鬥嘴,大小大姐一旁抿著嘴直樂。


    在和李樂一起,學了漢語之後,就多了一個愛好,喜歡看李樂和他那些朋友在一起,而隨著漢語水平和理解能力越來越高,越覺得有意思,和看脫口秀似的,還不要錢。


    “富貞過來了,你把恩杜杜的想法說說,她是行家,知道怎麽弄。”


    韓智點點頭,從一旁的包裏取出一遝資料,遞給大小姐,“你看,我說,先從礦開始,坦桑石,現世時間不長,六幾年才有了這個概念,礦區主要分布在坦桑的阿魯沙和新嘎陽的卡哈馬,正巧,這兩個地方都在恩杜杜少將軍他家的勢力範圍內,我們前期從腐國人手裏搶,額...協調了兩個區域一共三個礦區十一個礦坑......”


    “這東西礦物名稱是黝簾石,一般在市場上流通的都是藍色的,通常是加熱改色,優化效果是不可檢測的.....晶體比藍寶石幹淨、清澈,具有三色性.....”


    “colour、rity、cut,分級還是按照gia的標準,和其他寶石略有差別,但不多。最近這幾年,隨著市場需求量的增加還有因為藍寶產地的動蕩局勢,坦桑石的市場需求激增......”


    “品牌定位、形象、vi係統、產品開發、定價、包裝,一直到宣傳推廣、銷售、售後服務,這是一個整套的商業計劃,這裏麵,最關鍵三個點,設計、故事、人脈。”大小姐掰著手指頭,開始一個個的做著初步規劃。


    韓智說,大小姐問,李樂不懂,端著杯白開水,一心二用,邊琢磨自己的小作文,邊跟著聽。


    看到李富貞從產地供貨鏈條到商業邏輯,推廣途徑,一點點豐滿著一個珠寶品牌的未來,李樂感覺身邊這個女人又展露出另外一種氣息,那種在自己跟前,很少有的,商業上的天賦異稟來。


    許是見的不多,李樂先是覺的詫異,後是釋然,畢竟,自己隻是靠著腦子裏那點先知先覺和經驗的靈光一現,而這位,確實號稱“小李建熙”,曾經無限接近掌管一個商業帝國的女人。隻不過在自己身邊,沒那個意願展露,甚至有時還有些藏拙,哎呀,多好的品格啊。


    說著,聽著,今天到了擅長的領域裏,那個另外意義上光彩奪目的大小姐才顯現了出來。


    “珠寶和所有奢侈品一樣,核心是虛榮,滿足虛榮,體現虛榮,打造獨一無二的稀有性。所以從設計開始,就得考慮的這種虛榮性,如果想在眾多舊有品牌和層出不窮的新品牌的紅海市場中脫穎而出,必須第一款產品就要符合定位的基礎上,搞出品格來。知名設計是已經沒什麽噱頭了,藝術家,知名的藝術家才是設計的首選。”


    “人脈這種,明星、名人、商界、政界,貴族圈子,都是可以利用的,但論格調和之後的定位而言,還是貴族,王室和政界,商界其次,明星最後.....”


    “誒李樂,李樂?”大小姐推了推正“色眯眯”看著自己的李樂。


    “啊,幹嘛?”


    “小雅聯係一下唄?”


    “哦,行啊,讓他找找哪國的格格,誰家的妃子或是.....誒,大不列顛那位老太太咋樣?脖子上掛個二斤重的,一閃一閃跟探照燈似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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