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濃,月明,享中秋,情滿人間。風爽,桂香,過佳節,家家團圓。祝各位讀者大老爺們月餅節快樂!我做飯去了!)


    老爺子隻是學者,並無實權在身,走哪裏看哪裏,也都是好好好,肯定成績,勉勵鼓勵,不會多說話。


    李樂跟在後麵,除了適時的過來當個拐杖,倒也輕鬆,一上午逛了浦東的一個街道居委會,一家做出口谘詢服務的公司,外加一個幼兒園。


    合影,題字,費先生無不應允,主打一個賓主盡歡。


    中午吃飯的時候,李樂又去和小張湊在一起。


    “這菜湯我包圓了啊。”


    “你這人,為什麽不上桌?又不是沒你的位置,老跟著我們吃什麽?”


    “那邊不好發揮,還是這裏吃的舒坦。”


    李樂又盛了一碗飯,端起盤子,一歪,一份蒜薹炒肉的菜湯底子倒在了米飯上。


    “你倒是好胃口。”


    “走了一上午,早上那頓飯都消化沒了。再說,吃幹抹淨不浪費不是?”


    “你倒一點不像個文化人。”小張笑道。


    “可別捧我,我就是一跟班學生。你要說,其實大家都能是文化人。”


    “怎麽?讀書少的也能算?”


    “讀書多少,文憑高低,和有沒有文化,有時完全是兩碼事。”李樂把菜湯在米飯裏攪和攪和,捧著碗往嘴裏扒拉。


    “有人目不識丁,卻能在地上有垃圾時候隨手撿起,有人讀了一輩子書,卻一肚子男盜女娼,幹的都是損人利己的事情,能說是文化人?”


    “你這麽說,也對哈。”李樂第一次在小張臉上見到笑的表情。


    “所以嘍,遵紀守法,有道德公德,自律,還有能為別人著想的善良,這樣的,都是文化人。”


    “真簡單。”


    “本來就沒這麽複雜。”


    一大碗扒完,李樂擦擦嘴,“誒,張哥,聽說你們都會什麽黑龍十八手?”


    “不會。”


    “大小擒拿?”


    “不會。”


    “誒,張哥,電視裏,網上,不都說咱們有那種機構,什麽龍焱、紅刺、龍組,還有西伯利亞訓練營,一腳踢死熊的安東尼馬庫斯?黑魔鬼,天使雇傭兵。你是行內人,給透露透露?”李樂滿臉期待的問道。


    “有。”


    “真的?”


    “嗯,當年,我們和天頂星人為了爭奪大麻紮星哈馬大陸章郎運河的控製權的時候,這些人都出現過。我給你講講?”小張看傻子一樣看李樂。


    “噫~~~~~”


    李樂起身,一扥衣服,“不願說拉倒,當我三歲小孩呢?講什麽故事會。”


    “你也知道?”


    “走了。”


    瞧見李樂甩著大長腿晃悠出門,小張撇撇嘴,這也叫文化人?


    吃過飯,休息休息,下午繼續考察。


    在逛了一個什麽產業園,照了幾張相之後,一行人去了滬海大學,參加滬大社會學院的一個研討會。


    學校裏,人更多些。一間會議室門口,幾個看起來和費先生看起來差不多年紀的老爺子,或拄著拐,或被人攙扶,也有精神矍鑠的,背著手站在那,等人來。


    最中間頭發全白,胖胖的,個子矮矮的老爺子看到人來,先是微笑,再是伸手,李樂覺得攙扶著的費先生,腳步也快了幾分。


    等到兩人握手,靠近看了,李樂這才覺得眼熟。


    “四月才別,九月又見,歡迎歡迎。”


    “怎麽樣,身體好些?”


    “還好,比上次見時強多了。我看你倒是麵色紅潤,手上有勁,看來這次下來調研,心情不錯。”


    “是,眼見各處一片欣欣向榮,可不心情好?”


    “走吧,進去聊。”


    “先和幾位老朋友打打招呼。”費先生一動,李樂趕忙換個姿勢,扶著。


    兩邊人互相見禮,熟悉的熱情握手。不熟的,相互介紹。


    最後才問到李樂,“費老師,誰家晚輩?”


    “這是惠慶的學生。這次來南方,一起跟著來見見,學習。”先生一指,“李樂,這位,滬大校長,咱們的國寶,錢校長。”


    李樂心裏一顫,這真是一代大宗師,力學之父,站在科學界頂點的人物,怪不的看著麵熟。


    心裏一激動,趕忙彎腰低頭,九十度一個大躬,再抬起時,看到笑眯眯的錢先生,伸過手,又趕忙握握住。


    “學生李樂,見過先生。”


    “嗬嗬,小夥子真精神,這個頭,羨慕哇。別彎著了,累不累啊?”


    “不累,不累。”


    李樂心說,我蹲著都成。


    “真好啊,年輕人就是朝氣的。”


    “嘿嘿。”


    “走吧,”


    眾人進了會議室,直到落座,李樂還偷偷打量,好一會兒才平複了心情。


    依舊是邊角的位置,可仗著個高,會議室裏看的清爽,正想仔細聽聽這一文一理,兩位大宗師說些什麽,忽然門又開,又有人來。


    瞧前呼後擁的陣仗,應該是市裏的領導,隻不過沒幾人有印象的,除了中間一位略顯瘦削的中年人,沉穩氣度,眼神裏透著睿智的光。


    一行人進門,直奔兩位先生,握手問好,看到攝像機,李樂又往後挪了挪,靠著牆角。忽然感官雷達被動啟動,隻覺得一道熟悉的目光看向自己,循著望過去,就看到一個齊耳短發,米色長袖連衣裙的女子正衝自己笑。


    李樂先是驚訝,之後也是樂,互相遞了個眼神,點點頭,便隔著幾排桌子,各自坐了。


    一場研討會,因為有上麵和市裏領導過來,變得沒那麽學術,個人的發言講話,也變得謹慎許多。


    輪到費老師時候,就針對城市社區建設,提綱挈領的發表了一下意見。


    也讓李樂體會到,有領導出席,代表重視和規格的提升,但是功夫,還得在會場之外。


    會議開完,趁著大人物們聚在一起說話,李樂走到剛才那人身邊,笑道,“喲,仙女不是下凡了?怎麽有時間過來?”


    “哪有你這不食人間煙火的輕鬆。”


    “得了吧,怎麽說的,不是在川省曆練麽?再說,準備結婚也得去長安啊?”


    “你訂婚,我們沒去,實在不好意思。”


    “哪有,你們都是國家的人,身不由己不是?”


    “讀在職,這次回滬海,去學校交論文,作業,正好老師也在,說機會難得,就跟著過來看看聽聽,長長見識。你呢?”


    “我啊。”李樂比劃一下,“我就是拐杖。”


    “得了便宜賣乖,多少人都沒這機會的,讓你一說,倒成了力氣活。”


    “咱現在的能力水平,也就是出個力氣活。”


    齊秀秀看看李樂,笑了笑。


    “誒,這笑容,三分譏諷,三分不屑的,什麽意思你是?”


    “還有三分羨慕怎麽不說?”


    “要論,我得羨慕你不是?”李樂眼神看向正在彎腰和費老師交流的那位。


    “咱倆這算互捧?”


    “不,商業互吹。”李樂伸手,“齊副鎮長,你好你好。”


    “小李同誌,你好你好。”


    兩人都樂,然後異口同“噫~~~~”


    “準備待幾天?”


    “後天就走,鎮裏一堆事兒等著。”


    “結婚咋辦?”


    “那是顧不過來了,都是兩家爸媽在忙活。等張彬回來,我倆就是上台三鞠躬,然後吃好喝好。”


    “蜜月去哪?”


    “張彬跟我去鎮上,山清水秀好去處,就算過了。到時候他幹他的我幹我的,各奔前程。”


    “謔,你們這是甚家庭關係,咋有點兒革命伴侶的味道。”


    “本來麽。你呢?你這來,婆姨呢?”


    “婆姨在呢,今天去談項目去了。”


    “什麽時候回燕京?”


    “看費老師的意思,反正都開學了,也不差這幾天。”


    “倒也是哈,你閑得很。”


    “這哪說理去。”李樂嘀咕著,“明天晚上,我想考驗一下齊幹部,有時間沒?”


    “算啥?”


    “補得訂婚酒,可成?”


    “那得去,準備請我吃什麽?”


    “放心,山中走獸雲中雁,陸地牛羊海底鮮,猴頭燕窩沙魚翅,熊掌幹貝鹿尾尖,都給你備上。”


    “練貫口呢,哪來這些詞兒。”齊秀秀笑道。


    “那你管呢,你就說行不行吧。”


    “你就拿這個考驗幹部?”


    “嘿,腐敗了啊,這都看不上了啊,要不動保名錄來一本?”


    “扯吧你就。”


    兩人沒聊幾句,就聽到常秘書招呼,“李樂,來!”


    。。。。。。


    “城市社會研究思路、趨向與三個理論傳統,有新有舊,各有側重點。一是脫胎於西方關於社會經濟變遷的解釋,涉及從經濟增長、政治變遷、社會心理等不同方麵,涵蓋了結構功能主義的現代化理論。”


    “二是,主要基於區域經濟學發展理論、關係理論、運行理論,作為一種研究路徑,進行區域、跨區域、區域間的三類的區域比較理論。”


    “三是基於地理學等學科形成、發展,涉及空間概念、結構、特征等基本問題,並受到哈貝馬斯公共空間,列斐伏爾社會空間,以及福柯對權力與空間解釋等理論影響,出現哲學化分析解釋傾向的空間理論。”


    晚上一頓招待飯,李樂看到錢先生有來,想走又不想走的猶豫中,被費老師給叫到了飯前的閑聊桌上。


    一群大佬聊起剛才會上,城市社區建設和深入研究的問題時,錢先生一句年輕人有思想活力,聽聽他們的意見,正端茶倒水當著服務員的李樂,就被點了將,誰叫這一茶幾坐著的,都是老頭中年,數他最小最年輕。


    琢磨半天,覺得沒什麽差池,李樂說了說。


    “你傾向於哪一種?”


    “倒也不是傾向,隻是說跟隨時代發展,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哪個更能貼近實際,更好的推進研究方向,就用哪個。”李樂說道。


    “你這不是成了大雜燴了麽?”費先生笑道。


    “您要真說傾向,倒是第三個空間理論作為主要理論,兼容前麵兩個,算不算?”


    “為什麽?”


    “技術,現在的現代信息係統和空間分析技術應用,之後會有類似遙感、gis科技運用到城市社會研究中,像地圖製作、數據統計分析和數據庫的建設。”


    費先生又問,“有沒有弊端和反思呢?”


    “當然,涉及到城市社區,任何理論都不能全麵覆蓋。就說空間分析理論脫實就虛的哲學化和技術化的傾向,就是需要警惕的。”


    “像建立在數據庫和新技術運用基礎上,直觀便捷高效,但是如果缺乏人文關懷,現實意義的驅動,隻追求數理模型的構建和技術,會讓人迷失在各種數據、技術中。還有肯恩導致而且還可能導致學術研究偏狹。”


    錢先生一旁聽了,笑著說道,“這就很好嘛,切忌抓著一個方法論的東西鑽牛角尖。多試幾次,覺得路走窄了,預見到問題了,那就琢磨琢磨換一個角度方向。天下沒有唯一之法,哪個好用用哪個。”


    “謝謝錢老師。”


    “可是呢,還有個忠告,小李?”


    “誒。”


    “別做隻提出問題,不提出解決問題的人。有人說了一大堆的理論,事實,事件,前因後果,就為了論證某個問題的存在和真實性,但是一說到如何解決,要麽顧左右而言他,要麽便說學習哪裏,借鑒哪裏,再不然就是罵這罵那,說現實不允許。其實本質就是一種懶惰,學術上的懶惰。”


    “是,明白了,錢先生。”


    “年輕人,還得多努力。”


    費老師衝李樂眨眨眼,李樂低頭,有時候,當個孫子挺合適。


    老人家居多的飯席,吃的少,聊得多。


    因為也沒幾個人,李樂沒地兒跑,能坐在菜口,聽著這些教科書上的大人們談天說地,自覺都升華了許多。


    吃完飯,把費先生送回衡山賓館。李樂覺得再回小樓,路程不遠,打車未免有些不劃算,幹脆溜達著回去。


    一邊走,一邊琢磨著,見到齊秀秀老師時,和自己聊得。


    “你的那篇在燕大比賽中的論文,看了,很有啟發,同樣,也有幾個現實問題的討論,好像是蜻蜓點水。”


    “脫域行為,個人和團體擺脫壓抑性社會規則控製,創造新的生活空間和存在模式,這種新的網絡空間的形成,打破階層、時空、利益、種族、文化、國家的現有因素的約束,會不會變成不可控的局麵。”


    “對既有互動交往權力結構的顛覆性改變,造成的後果的引導管控,還有參與的自由度的限製、收納,監督、管理。是否需要深入研究網絡空間社會的運行機製問題。還有兩個空間的相互滲透。”


    “你可以回去,在基礎之上,重新立一個題目出來。”


    還有費老師最後說的一句話。


    “作為社會管理者,他們的目的是依賴選擇解決已知存在的,預計發生的問題的解決和未雨綢繆,及時應對。角度不同,觀點不同,目的不同,”


    “研學,謹慎,也要有責任感,不可妄語。”


    李樂就這麽想著,走走停停,再一抬頭時,看到小院,鮮花點綴的陽台,還有上麵的衝自己招手的人兒。


    “吃過了麽?”


    “吃了,不過沒吃飽。”


    “等我,我去煮麵條,下幾個荷包蛋。”


    “女俠,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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