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鍾, 各類豪車有序駛入酒店停車場。  沈玉坐在八樓房間的落地窗前, 透過幾淨明亮的玻璃, 可以看到外頭車水馬龍的街道以及燈紅酒綠的城市夜景, 明亮的光彩映入他的瞳仁中。  良久,沈玉歎口氣。  他心裏還是十分排斥即將到來的應酬。  好在這場壽宴說是由他親自主持,實際上張叔和康林出了不少力,尤其是到了後期,幾乎都是他們兩個人在忙碌, 沈玉倒是偷了不少懶。  這會兒也是張叔和康林在大廳陪沈老爺子迎客,沈玉行動不便,打算等到壽宴舉行到一半的時候,再悄無聲息的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沈玉閑來無事, 幹脆拿起平板播放電視劇。  這時, 他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沈玉頓了頓, 指尖在平板上點了下,待電視劇暫停後,又仔細聽了一會兒。  果然有聲響。  但並不是沈玉之前以為的敲門聲, 而是類似卡片從門鎖上刮過的聲音, 叫人聽著有些難受。  沈玉猶豫片刻, 便把擱在腿上的平板放到茶幾上,起身有些踉蹌地走到房門前。  打開房門。  隻見外麵站著一個衣著靚麗的女人,她微微弓著腰, 手裏拿著什麽東西,正在搗鼓門上的鎖。  海藻般漂亮的黑色長發從她肩膀處滑落下來,她瞪圓眼睛看著突然打開的門,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抬頭瞪向沈玉。  “你是誰?”女人問道,張嘴便是一股撲麵而來的酒氣。  沈玉蹙眉,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他不答反問:“你又是誰?”  “我是……”女人站直身子,口齒不清地吐出三個字,應該是她的名字。  沈玉這才看清楚,女人手裏捏著的卡片是房卡。  他鬆口氣,語氣不自覺緩和些許:“這裏是我的房間,你走錯地方了。”  “啊?”女人張著嘴巴,化著淡妝的清秀麵容上寫滿了醉意和茫然,她歪了歪腦袋,許久才呢喃道,“原來我走錯地方了,難怪打不開門……”  沈玉嗯了一聲,準備關門。  他一向不愛管這些閑事,況且對象還是個喝醉酒的女人,若是不小心發生了什麽意外,那他恐怕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但是在關上門之前,沈玉突然想起這裏是沈家公司旗下的酒店,在他的管理範圍內。  於是沈玉硬生生止住了關門的動作,他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就要去拿女人手裏的房卡。  “我看看你在哪個房間,等會兒我讓酒店的服務生送你回房。”  哪知道他的指尖還沒碰到那張卡,就見女人的手腕轉了一下,及時避開沈玉的手,靈活的動作跟剛才笨拙遲鈍的她截然不同。  沈玉愣了愣。  他剛要說話,女人突然像是酒醒了似的,連眼神都變得清明起來,紅著臉對他說了些謝謝,隨即踩著高跟鞋就噠噠噠地跑開了。  沈玉:“……”  他看著女人跑遠的身影,心生怪異。  沈玉搖了搖頭,關上房門,轉身踉踉蹌蹌回到了輪椅前坐下。  直到拿起平板重新播放電視劇時,沈玉才猛然意識到剛才有哪裏不對勁這家酒店早在一周前就停止營業了,也就是說現在酒店內沒有任何入住的客人。  酒店內的管理人員和服務生們早就把整個酒店打理出來,除了一樓的大廳和二樓的咖啡廳外,其他樓層暫時不對外開放。  就連沈玉所在的八樓,也是壽宴後提供給賓客臨時住宿的地方。  所以  那個女人怎麽會出現在八樓?  還拿著酒店房間的房卡……  沈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趕忙放下平板,操控著輪椅去了門前。  打開門,便見外麵站著一道頎長的身影。  不是剛才那個女人,而是穿得西裝筆挺的唐栗。  唐栗抬起手,似乎準備敲門,結果房門突然打開,他稍作一愣,隨即揚唇笑起來:“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沈玉坐著輪椅側過身,給唐栗讓出進來的空間。  唐栗問:“你剛剛是準備出去嗎?”  “哦,沒有。”沈玉關上門,跟在唐栗後麵,他考慮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把那個女人的事告訴給唐栗,便隨口找了個理由,“我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才開門看一下,沒想到是你來了。”  唐栗轉頭,看著沈玉笑:“是嗎?”  這句話似乎使得唐栗的心情非常愉悅,黑眸裏溢滿了星星點點的光亮,他嘴角揚起明顯的弧度,原本冷峻的麵容上恍若覆蓋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唐栗習慣了麵無表情,很少露出現在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  也隻有在沈玉麵前,他才會笑得這麽毫無防備了。  沈玉仰起頭,清亮的眸子裏映出唐栗的笑臉,不知為何,本來顧忌到那個女人而升起的緊張感突然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唐栗就像是一顆定神藥。  讓他整個人都從某種焦躁的情緒中緩解過來了。  盡管這樣,可唐栗還是敏感地發覺了沈玉的異樣,他半蹲在輪椅前,輕輕握住沈玉放在膝蓋上的手,聞聲問道:“怎麽了?”  沈玉回神,搖了搖頭說:“沒事。”  唐栗知道沈玉在說謊,不過既然沈玉不打算說,他便不再多問,而是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話題:“今晚沈嶸也從晉城過來了。”  聞言,沈玉蹙起眉:“我沒有邀請他。”  而且他事先和沈老爺子商量過,不會允許任何沈家的旁係親戚把沈嶸帶來壽宴。  唐栗捏了捏沈玉的手,輕聲歎道:“他帶了個朋友一起來,保安攔著他們不讓進,他們就一直在大門外守著,沈爺爺看不過去,隻好讓他們進來了。”  沈玉:“朋友?”  唐栗點頭:“一個搞音樂的人。”  就算沈玉再不情願,沈嶸都已經來了,他也不可能當著眾多賓客的麵把那兩個人趕出去,無奈之下,他擺了擺手。  算了。  視沈嶸為無物吧。  直到晚上十點鍾,張叔才來通知沈玉下樓。  沈玉穿著淺灰色的西服,身形瘦弱,坐在輪椅上,被張叔推著走出電梯的那一刻,就吸引了場上不少賓客的目光。  這場壽宴說好聽點是晚宴,實際上大家都知道不過是高級的應酬場所罷了,來到這裏的賓客要麽是想搭上沈家這根高枝、要麽是想拓展人際關係。  真心前來向沈老爺子賀壽的人,恐怕除了沈老爺子的幾個好友外,還真沒什麽人。  周圍不少人盯著沈玉,如同盯著兔子的狐狸,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  可惜還沒等他們找到機會向沈玉搭訕,就眼睜睜看著這隻“煮熟的鴨子”被不遠處的沈老爺子樂嗬嗬地喊過去了。  沈老爺子穿著紅黑色相見的壽服,精神頭十足,說話的嗓音也分外嘹亮,他被一群老友和晚輩圍在中間,高高興興地對著沈玉招手。  “小玉啊。”沈老爺子看清楚沈玉身下的輪椅後,頓時瞪圓了眼睛,“你不是能下地走路了嗎?怎麽又坐上輪椅了?”  沈玉笑著禮貌回道:“杵著拐杖走路不方便,在這麽重要的場合上還是坐輪椅方便一些。”  “原來是這樣,我孫子真是體貼啊。”沈老爺子臉上的責備瞬間化為更深的笑意,接著他轉頭對老友們說,“我家小玉早就能下地走路了,正常生活是沒有問題,但是醫生說要達到以前健步如飛的地步,還需要幾年時間。”  有個老友忙道:“能恢複就好,隻是時間問題而已,幾年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其他人紛紛附和:“是啊,一眨眼,我們也都這麽大的年紀了。”  一通感慨下來,沈老爺子便逐漸把話題歪到了另一個方向,他重重歎了口氣,很是哀愁地說:“我家小玉快三十歲了,如今連個可以結婚的對象都沒有,我這個老頭子啊,一把年紀了還為了這件事整宿的失眠。”  另個老友忙道:“哎喲真是巧了,我這個侄女也是單身,去年才從國外留學回來……”  說著,便把規規矩矩站在他身後的高挑女人拉出來,那個女人留著精煉的短發,化著淡妝,禮貌又有些羞澀地對沈玉點了點頭。  沈玉:“……”  他冷眼看著沈老爺子和老友一唱一和,一聲不吭,操控著輪椅轉身就走了。  身後傳來沈老爺子焦急的聲音:“誒小玉,你別走呀,你要是不滿意的話,爺爺再給你換一個,你看看這個女孩怎麽樣?”  說著,還傳來了其他人催促自家晚輩的聲音,“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麽?過去找他說話啊,都什麽年代了,女孩子就要主動一點……”  沈玉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莫名產生一種進了菜市場的感覺,那些女生就是市場上的白菜,任由他挑選。  沈玉有些難受,好像心中憋著一股氣,他不斷加快輪椅前行的速度,來到吧台前的唐栗身邊。  唐栗坐在高腳椅上,曲著一條腿,另條腿搭在地上,姿態略顯慵懶,表情冰涼得恍若臉上縈繞著一層冰涼的霧氣,他身邊聚集了四五個年輕男女,正在嘰嘰喳喳地跟他說著什麽。  眼瞧沈玉麵色不善的靠近,那些男女頓時作群鳥獸散。  唐栗瞧見沈玉神情中的鬱悶,撲哧一笑,周身的低氣壓也在瞬間消散。  他問:“生氣了?”  沈玉抿著唇,沉默許久,才無奈開口:“果然我不太適合這種場合。”  “是啊。”唐栗伸手抓住沈玉的手腕,把玩似的輕輕捏了兩下,“你剛才臉色很難看,瞧那些人看到你後跑得有多快。”  沈玉這才後知後覺回想起那些年輕人的反應,一時間更加鬱悶,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地說:“我再生氣,也不至於把他們嚇成那個樣子吧?”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鬼來了……  唐栗掀起嘴角,垂眸看著沈玉的小動作,在胸腔裏澎湃的某種情緒幾乎快要掙脫束縛,叫喧著湧出來,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勁兒,才把那股衝動壓下去。  不過不知不覺間,他的手還是順勢撫摸到了沈玉的臉頰上麵。  他的指尖被冷風吹得冰涼,觸碰到沈玉滾燙的肌膚時,好似有電流竄過,直接擊中他內心最深處。  這一刻,他多麽想時間就此定格。  他再也不用把手拿開。  然而這個念頭就隻能想想而已,唐栗還沒來得及把手拿開,就感覺一縷涼風從指尖拂過,當他反應過來時,發現沈玉已經坐著輪椅退出一段距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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