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滋哭的連連哽咽,話都說不出來完整的,斷斷續續的向傅笙哭訴著:“我……我在窗戶……戶……那裏看到你了……我要出……出來……他們都不讓我見你,我說……說……看不到你我就不活了……我讓他們把我……我嫁給……嫁給那個我都沒有見過的男人……就把我的屍體嫁過去……” 傅笙什麽都說不下去了,他所能夠做的就是緊緊的抱住自己的戀人,用一次次的吻去安慰著方滋,讓他平靜下來。“我不會離開你的,我也不會做為一個交換工具去和別的男人結婚來換取金錢……阿滋,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離開這裏,就算是我們什麽都沒有,但是我們會有彼此……你願意嗎?”傅笙低聲問道,他相信方滋會答應,但是他又知道方滋對於自己的家族是非常重視的,這種形同私奔的行為不隻是會傷害所謂的親人之間的感情,更是會令方傅兩家的利益受到損害。 因為他們兩個人已經成為了兩個家族的利益籌碼,用來換取更大的利益的一個工具。 方滋抬起頭來看著傅笙,用那雙平時充滿了溫潤氣息而如今飽含著淚水的眼眸看著傅笙,他的嘴唇顫抖著,仿佛是要做出一個“好”的口型,但是他始終隻是發出氣音,並沒有明確的回答著傅笙。 “阿笙……我……”方滋看向傅笙的身後,看向那扇幽深鐵門的後麵,目光變得哀傷起來。他微微閉上了眼睛,握住了傅笙的雙手卻將自己的身體退離開傅笙的懷抱,“我愛你……阿笙……” 方忍站在那扇鐵門的後麵,他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傅笙糾纏不清著,他聽到了傅笙所問的話,卻也隻是冷冷的聽著,因為他相信方滋不會答應傅笙的要求。傅笙隻是一個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莽撞小子,而方滋……他的好兒子,才是那個會為了家族奉獻一切的,合格的方氏族人。 “我是真的愛你……阿笙,你要永遠記住這一點……”方滋看著自己父親那雙冰冷的雙眼,不由得渾身發涼。他本來抱著和傅笙立刻逃走的念頭,但是當方忍主動讓他離開已經軟禁了他數天的臥室去見傅笙時,他就知道他再也跑不掉了——他們都很篤定自己不會跑也跑不掉。“可是我……我不能和你一起離開……” 傅笙沒有去問為什麽,他隻是再次摟緊了自己的戀人,“我會等你的……就算你嫁給了別的男人,我也會等著你。我不會聽從我父親的命令去結婚的,阿滋,我等著你……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的苦衷,而我現在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和方家抗衡……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能力讓傅家有那個資本把你娶回來……”方滋在他的懷裏麵劇烈的顫抖著,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方滋的眼淚打透。 “方滋,你該回來了。”方忍終於是走了出來,他冷冷的打量著傅笙,看著他的目光仿佛是在打量著一件毫無價值的廢物一般,然後他轉過頭來看著方滋,皺起了眉頭,“哭成這個樣子!看看自己還像是個男人嗎?” “若是個男人,就不會把自己的兒子像貨物一般交易買賣,方伯父!”傅笙在麵對其他的人的時候同樣也是冷冰冰的,他毫不客氣的將話堵了回去,也不管對麵是誰,開口便是濃濃的諷刺。 方忍嗤笑了一聲,“傅臨風的教育真是失敗,連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缺乏教養。我們方家怎麽做,恐怕你一個外人還沒有什麽資格去評判,若是你有那個能耐,我方忍倒是奉陪到底。就是怕你沒有那個能耐,還要撒潑耍賴,那可就別怪我不給你麵子了!方滋,還站在那裏做什麽?趕快給我回來!” 方滋艱難的推開自己最愛的男人,慢慢的走到自己的父親的身後,低垂下頭,身體仍舊是止不住的顫抖著,仿佛是在忍耐著什麽。 方忍不屑的看了傅笙一眼,又看了一眼停在他們家門口的車,冷笑道:“還要我請您走嗎?傅大少爺?” 再被如此的侮辱了以後,傅笙的臉色已經瀕臨鐵青,他深深的看向自己的戀人,卻隻能看到他低垂著的頭和顫抖著的衣角。他不怪方滋妥協,他隻是恨自己沒有能力,沒有地位…… 他狠狠地一拳砸在那已經再次被合上的鐵門上麵,手上的疼痛絲毫不能和他心裏麵的疼痛相比。 番外卷 湮沒之聲 番外 被迫(二) 傅笙不想回到那個充斥著銅臭味的家裏麵,但是現實的確隻能讓人低頭,車裏麵的油也就僅僅夠他開回家,要不然他就會露宿街頭。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了,為了節省傅家上下的大多數燈都已經被熄滅,建在半山腰上麵的別墅在夜晚顯得分外陰森。他開著車在自家大門外麵鳴笛了足足一分多鍾才有人過來開門——看門的是一個有些耳背的老鰥夫,基本上不用發工資,隻需要提供食宿就可以了,所以傅家很仁慈的沒有把他裁掉。 傅笙本以為這個時候家裏麵的人應該都已經去睡覺了,卻沒有想到客廳仍舊燈火通明,那平時舍不得打開的二十四盞的水晶燈也被打開了,傅笙剛一進屋就被那滿麵帶笑的父親拉了過去,硬生生的把他摁坐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麵前,“周先生,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小笙,這位是周啟華周先生,你的未婚夫。” 傅笙的表情僵硬著,他一向都是冷漠而麵無表情的,自然對那個父親找到的金主沒有什麽好臉色,但是出於最基本的禮貌,他還是伸出手來向那個陌生的年輕男人,硬梆梆的說道:“您好,我是傅笙。” 周啟華愣了一下才將自己的手慢慢的伸了出去,然後慢慢的握住那隻有些冰冷的手,收緊自己的手指,低聲道:“您好,我是……周啟華,冒昧叨擾了。” 傅笙迅速的握完手就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一時間氣氛有些冷場,三個人都有些尷尬。還是傅臨風首先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氣氛,“小笙,你和周先生是同齡人,我這個老頭子也就不打擾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交流了……”他打著哈哈,一副要走的模樣,然後用眼神示意著傅笙要和周啟華搞好關係,卻是換來傅笙的冷笑一聲。 “周先生,既然您今天在這裏,那麽我也就直說了,我不想和您結婚,我有我自己的戀人,況且若是我和您結婚,必然是我要去做身體改造手術,但我一直是一個top,不能接受給別人生孩子,所以您還是另尋他人吧!”傅笙冷冷的說道,眼睛卻是看向傅臨風,挑釁的眼神和嘴裏麵說著的話讓傅臨風差點兒沒一口氣上不來被噎死過去。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傅笙會在周啟華麵前直接說出這種話來……是了,他怎麽就忘了傅笙是個什麽樣的性子了呢? 周啟華輕輕地咳嗽了一下,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微笑,“傅先生……我是說傅笙,也許我們可以多了解一下,然後你再做定論,可以嗎?” 這次沒等傅笙去接話,傅臨風連忙拽住周啟華的手,連聲同意著:“那是當然,那是當然……我們家小笙就是這麽個性子,周先生您別放在心上,多和他相處了以後您就知道他是個好孩子……” 傅笙再不說話,隻是冷哼了一聲,甩下臉色更加難看的傅臨風和一直表情淡淡的周啟華,轉身徑自上了樓,不大工夫便傳來咣當一聲摔門落鎖的聲音。 周啟華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手從傅臨風的手裏麵掙脫出來,有禮的衝著傅臨風微笑道:“既然這樣……傅伯父,我就不再打擾了,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家父一定會擔心我的安全,所以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您和傅笙。” 傅臨風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拍了拍周啟華的肩膀,“今天是伯父照顧不周,讓你見笑了……你別放在心上,等過幾天我就叫小笙去做手術,所以你就放心吧,你這麽個好孩子,他怎麽會不動心呢?” 又客套了幾句之後,周啟華便獨自離開了,傅臨風親自送他到門口,當看到那輛低調奢華的車緩緩馳去以後,他便扭曲了一張臉,帶著怒氣轉身回到了自家別墅,蹬蹬蹬的跑上樓,一腳踹在傅笙臥室的門上,“你這逆子!還不給我滾出來!” 傅笙仰躺在沙發床上麵,閉著眼睛,對外麵他父親聲嘶力竭的怒吼充耳不聞,絲毫不為所動。他感覺自己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無論是戀人的妥協還是父親醜惡的嘴臉,都讓他覺得疲憊不堪。 “你真是骨頭硬了,是不是?敢當著人家的麵就那麽說,你是想讓我死是不是?逆子!混蛋!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垃圾!”傅臨風大動肝火的站在傅笙的臥室門口怒吼著,讓聽到動靜的傭人們都不敢過去勸阻,隻有傅笙的伴父傅陳嵇顫抖著身體跑到傅臨風身邊,輕聲的勸阻著傅臨風。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你以為你算是個什麽東西?要什麽沒什麽,要是你能再給我多下個蛋,我至於在這裏費口舌?”傅臨風對傅陳嵇是沒什麽感情的,當初陳家還算有錢的時候他娶了傅陳嵇,卻沒有想到沒多久陳家就破產了,那時候還不覺得怎樣,畢竟傅家那時候還算是富裕,不差那個錢。不過傅臨風一直是個勢利眼的,那時對傅陳嵇的感覺就已經淡了不少,當傅陳嵇生下傅笙以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曾經一度有所好轉,但是當醫生宣布傅陳嵇這輩子都不能再生育的時候,傅臨風有了一種自己被欺騙了的感覺——傅陳嵇對他來說已經是一點兒價值都沒有了,陳家破產了不來找他要錢就已經算是好的,連兒子都不能再給他生的男人卻是他傅臨風的妻子…… 傅臨風一直都有離婚的念頭,但是看在和傅陳嵇也是那麽多年的夫夫了,在每次想要提到離婚的時候,看著傅陳嵇那一直以來蒼白憔悴的臉龐,又有些狠不下心來。 但是當他在氣頭上的時候,那麽一點兒可憐的夫夫情感根本無法阻止住他的怒火,反而是火上澆油,讓他把自己的怒氣完全撒到了傅陳嵇的身上。 當傅笙聽到自己的伴父被他的父親辱罵的時候,他就已經從床上彈跳了起來,而當他打開門的時候,傅臨風已經開始了對傅陳嵇的拳打腳踢,嘴裏麵的話也是越來越難聽。 傅陳嵇瑟縮著自己的身體,嘴裏麵卻還是在給自己的兒子討著饒,“臨風……那是你的兒子啊……你不要把他賣了好不好?他願意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吧……”他的手沒有完全遮住自己的臉,卻是正好讓傅臨風的一拳砸在了顴骨上麵,身體一軟就倒在了地上。 傅笙看到這一幕幾乎是要瘋了,他撲到自己的伴父身上,替他抵擋著傅臨風的拳打腳踢,“你要幹什麽?你究竟要幹什麽?好!你把我賣了吧!我去和那個什麽周啟華結婚!你別再打我爹地了!”傅笙離開家很多年去讀書,並不算太清楚自己爹地在家裏麵被欺壓到何種地步,隻是知道他不太幸福,卻不知道傅臨風對待他結發妻子竟然是如此的暴戾! 傅臨風也是氣紅了眼,他氣喘噓噓的停下了單方麵的毆打,怒極反笑道:“行!這可是你答應的!我可沒逼你!你要是再敢把我的好事攪了,我就叫你們一輩子都後悔!” 傅笙看著那完全陌生的男人,不由得想要大笑幾聲——這就是他傅笙的父親,他傅笙的親生父親!他把嚇得顫顫巍巍的傅陳嵇扶了起來,心疼的看著自己爹地臉上那幾塊已經淤青的傷口,輕輕的用手撫摸著,恨不得衝上去也將傅臨風揍成這個樣子。 傅笙再也不去看那個被稱為是他父親的男人,扶著傅陳嵇進了自己的臥室裏麵,重重的關上門,又反鎖了好幾圈。“你父親他……他受不了失敗,所以他會有一些過激的行為,小笙,你別恨他,你也別和他再過不去……爹地知道你苦……可是爹地沒有用,不能幫上你什麽,隻能……隻能看著……”傅陳嵇哽咽著,瘦弱的身體不停的顫抖,低聲喃喃道。 “爹地……你和我說實話,他是不是在我不在家的時候也這麽打過你?”傅笙把自己的爹地摟在懷裏麵,心裏麵充斥著酸楚的問道。在他不在的時候究竟都發生了什麽?他是不是真的隻把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放到了自己的愛情自己的事業上麵?他根本就不知道在他的家裏麵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麽,生他養他最愛他的爹地究竟受到了什麽樣的折磨他也完全不清楚…… “沒……沒有……臨風對我很好,他隻是最近……最近心情不好……”傅陳嵇抹了抹眼淚,卻因為手碰到了淤青的地方而疼的一抖,他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拍了拍傅笙的後背,“你父親他也很苦,你要多體諒他……” 傅笙忍不住冷笑出聲,“他苦?難道我們不苦嗎?”他直起身子,端正好自己爹地的身體,看著他的眼睛,“爹地,你看著我的眼睛和我說,這些年來你過得都是什麽樣子的日子?他苦……我寧願我們去住那狹小的房子,吃不豐盛的飯菜,但是隻要我們都互相愛護,又有什麽了不起的?傅家不是因為有了多少資產才叫做傅家,隻要我們幾個在一起好好的過,就有傅家,傅家就不會倒……但是他根本不知道!他隻是知道要去賺錢,要在上流社會中有一席之地,他虛榮到了極點,連自己的兒子也不惜出賣,連自己的結發妻子也可以又打又罵,以此來逼迫他的兒子嫁給一個根本都不認識的男人,去換取所謂可以讓傅家翻盤的資金……他苦?他真的苦嗎?” 傅陳嵇隻是閉上眼睛,痛苦的搖著頭,說不出話來,他知道自己說的太牽強,他也不是沒有怨恨,但是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抱怨?是他沒有能耐讓自己的丈夫獲得更多的支持和資金,是自己身體不好不能再給他多生幾個兒子…… 傅笙長歎一聲,口氣裏麵也帶了幾分蒼涼,“今天……我去找了阿滋,他不肯和我一起逃走,他也要被他的父親當做一件商品出賣了……多麽的可笑,多麽的……爹地,我剛才也就算是答應了他的要求,也許過兩天我就會去做那個手術,我是真的不想和一個根本都不認識的男人結婚,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他不是在問同樣無能為力的傅陳嵇,他是在向自己發問著。他不會妥協於他父親的野心和虛榮之下,他也不會放棄自己的愛情……不會,一樣也不會! 番外卷 湮沒之聲 番外 暗戀 周啟華並不是天生的沉默寡言,至少在他的家庭沒有被破壞的時候,那好像已經很遙遠的童年時代,他還是非常淘氣的,喜歡竄上竄下,抱著自己爹地的腿往上爬,好像一隻安分不下來的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