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不是因為我,周銘琛他不會……不會受那麽嚴重的傷……”容律心裏麵仍舊是極其愧疚的,他追問過急救處的醫生,周銘琛差一點兒就搶救不回來了,而且他們在被抬上救護車前,周銘琛一直都把他護在身底下,很困難的才把他從自己的身上搬開。更令他在意的,恐怕就是他失去意識之前,周銘琛在他耳邊呢喃的那句話了…… “那……我告訴你琛兒他在那邊療養院的電話吧,如果你真的很擔心他,就給他打電話吧。”周啟華把容律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容律在聽到可以聯係周銘琛的時候隻是有了半分的猶豫,就馬上拿出了手機,準備記錄號碼。周啟華把電話號碼念給容律聽,容律把號碼輸入到自己的手機裏麵,在合上手機以後他一抬頭便看到周啟華那帶著微笑的臉,頓時有些手足無措,“那個……伯父,我給您熬了一些雞湯,您若是有胃口就喝一些吧……時間不早了,我也就不打擾您休息了……那個……我……我就先告辭了……”容律把保溫壺舉了起來晃了一下,然後又把它放回到原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局促的把話說完之後緊張的笑了笑。 “非常感謝你的心意,我也非常高興你今天能夠來看我。”周啟華也不想讓容律再那麽緊張了,拿起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重新放回到膝蓋上麵,“如果你有事的話,那就先走吧,我也不耽誤你了。” 容律連忙道了一聲別,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這間病房,在關上病房的門以後,他懊惱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完全把這次探視給搞砸了──完全沒有誠意也不夠落落大方!帶著這種情緒容律低著頭匆匆的離開了醫院,完全忽視掉了躲在一旁偷偷看著他表情的一堆護工們,在他離開病房區以後,這些富有八卦精神的護工們便馬上湊作一團嘰嘰喳喳的小聲議論起來。 周啟華在門被關上以後,半晌才重新帶回自己的眼鏡,重新把目光放在電腦屏幕上麵,嘴角微微揚起一個笑容,但是很快的那個笑容便變得苦澀起來…… ps:我發現我越來越絮叨了= =總在重複著一個問題,不過這個問題很重要,就是小律的心態問題了,不過他已經在逐漸的轉變中了,不能逼他太緊,嘿嘿~~~小攻的路還是漫長的啊,不過不是沒有希望的了~~~~ 元旦三天假期終於結束,於是我回來了~~~球票票,球回複~~~~~~~(19鮮幣)第六十七章 葬禮 鏡子對他來說是最可怕的一種東西。 周銘琛很多次摸上自己臉上纏繞著的一圈一圈的令人窒息的繃帶,都會有一種近乎絕望的感覺在慢慢滋生著,雖然所有的人都告訴他沒關係的,這點兒傷沒有問題的,很快就會好也不會留下疤痕的……但是周銘琛不相信,他一點兒都不信。 後背上的燒傷是最嚴重的,其次是腿上和手臂上的,在手臂上的植皮手術做完了以後,周銘琛要求要照一下鏡子,他把絲質的貼身衣服褪去之後,背過身來看向自己照著自己後背的鏡子。 隻是看了一眼,他便爆發出一種令醫生覺得後悔萬分的吼叫,那是一種絕望到了極點的聲音,像是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一樣的深深地絕望,周銘琛嘶吼著,想要撲到鏡子上麵去將鏡麵砸碎,很多人攔著他把他壓在床上,他隻能用盡力氣去吼出心底裏麵最深刻的恐懼,然而這樣也不夠……不夠…… 每個人都在極力的安慰著他,把一切能夠能夠反射影子的東西都拿走了,隻是為了不再刺激周銘琛的神經。 周銘琛在想,也許這才是給他的最為狠戾的懲罰,讓他失去了一切能夠追回容律的武器,他毀容了,他的身體殘廢了,他的家庭也快要分崩離析了…… 他將會一無所有。 從那天起他便像是突然啞了一般,無論是誰和他說話他都不會再吐露一個字眼,本來就存在著語言交流障礙的醫患之間更是無話可說,在治療周銘琛身上重度燒傷的同時,醫生們也開始擔心會不會多出另外一種病需要讓他們來治療的,那就是抑鬱症。 周銘琛成了整個醫院裏麵最安靜的患者,他總是一言不發並且拒絕離開他的病房出去曬太陽,後背的燒傷實在是太嚴重了,就算是進行了植皮手術也不免會留下沈澱的色素,肌肉的機能也變得不再像過去一樣正常,他需要進行大量的康複訓練才能夠讓脊背的肌肉恢複過去的機能,而這個過程不僅需要周銘琛的配合,而且需要極大的耐心才能夠忍受康複訓練所帶來的痛苦。 臉上的手術是最後做的,因為這項手術不隻是需要外科醫生,還需要一名有豐富經驗的整容外科醫生來輔助──周啟華所付出的高額的治療金讓他們不能有失敗,所以請來的醫生也都是非常著名的主刀醫生,也因為這樣臉上的手術也因為整容醫生的忙碌程度而推遲了一段時間,成為周銘琛身上燒傷最後一塊被治療的。 被推往手術室的途中,溫柔的護工用蹩腳的漢語對周銘琛低聲安慰著,讓他放輕鬆,他的臉一定會恢複的和過去一樣正常,甚至會比過去更英俊等等。周銘琛給他的表情是麻木的,他不需要安慰,他知道自己的臉已經毀了……就算是再高超的技術,也彌補不了老天爺給他的懲罰──周銘琛此時深深地相信,這些苦難都是因為當初他對容律所做的一切而被懲罰的…… 他不該抱怨的,他隻應該去接受,然後離容律遠遠地,讓他再也不會因為自己而受到萬分之一的傷害。 在顯得冰冷的無影燈下麵,周銘琛怔怔的睜大著眼睛不知疲倦似的直視著燈光,他能夠感覺到麻醉針在脊椎上麵刺透了他的身體,他臉上的繃帶被一個帶著口罩的醫生慢慢的揭掉,幹燥的手指觸及到了他那已經變得醜陋不堪的臉頰上。 無影燈所散發出來的冷漠的光漸漸在周銘琛的眼前消散了,麻醉針的效力慢慢的湧了出來。 周銘琛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由於發生在容律身上的事情太過接近電影大屏幕上麵放映著的危情大片,所以他總是能夠輕易地在各個部門裏拿材料的時候聽到忙裏偷閑聊天的同事們小聲的八卦著前些日子以來發生過的那些事情。容律也沒有那個心思去阻止,隻能無奈的放任他們繼續八卦下去,隻要不超過他的底線沒有讓他聽到,他都不會去管。 把需要送達的文件都收到手裏麵,容律捧著厚厚一摞的文件敲開了他大哥辦公室的門,“我今天下午要請個假,雁平的葬禮,我必須得去。”容律把文件放到容行麵前的辦公桌上麵,對他的大哥輕聲說道。 “當然可以,請也為我送一束花給他……小律,你也別太內疚,若是說這其中真有誰的過錯,周深甫是最大的那個,其次大概也要加上我一個。”容行打開放在最上麵的一份文件,匆匆的看完以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抬起頭來對容律說道。“還有,最近公司裏麵一直有人在說你的事情,如果你感覺不舒服的話,一定要和我說,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尊重別人的隱私權。” “那個我不會太在意的,就不用大哥你再操心了。”容律露出一個有些傷感的笑容,“我需要回家換一下合適的衣服……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哥。” 容行拉起容律的手,稍微用力的捏了捏,“雁平也絕對不會想要看到你帶著這麽愧疚的神色麵對他的,涼平也一定是的。” 容律點了點頭,和容行道了一聲別,就匆匆的離開了公司,打了一輛車直接回了家。 他的衣櫃裏麵一直擺著一套衣服,雖然沒人說這套衣服是什麽場合來穿的,但是容律不會不知道──這套深黑色的西服是出席葬禮時的禮服,莊重而肅穆。容律慢慢的換上了這套西服,站在鏡子前麵,卻是不由自主的模糊了眼睛。 物是人非的感覺最是令人無法承受,他最好的朋友周深甫變成了一切罪惡的事的始作俑者,活潑可愛像是逆生長的雁平已經成了葬禮的主角,曾經以為不會再有交際的周銘琛卻為了救他而差點兒丟掉性命……為什麽會成了這個樣子呢? 容律他不懂什麽叫做蝴蝶效應,他隻是隱隱覺得,也許這些都和自己有關,如果沒有自己,會不會雁平就不會認識周深甫?會不會他就不會因為周深甫而丟掉了性命?沒有了自己,周銘琛就算是離了婚以後也仍舊可以瀟灑的活著,根本不會因為救他而讓自己受傷。 但是他活著,他代替過去的容律而活著。正了正自己深灰色的領帶,容律抹掉了眼底的淚水,努力對著鏡子擠出一個笑容,既然這些都已經發生,那麽他能夠做的就隻有挽回而已。 天上竟然開始落了秋雨。 容律是坐著家裏麵的車去的靈堂,司機從後備箱裏麵拿出了備用的雨傘,容律道了一聲謝,給自己撐起了這把純黑色的雨傘,在靈堂,入口處做了簽到,在西服上衣的口袋上別了一朵小小的白色雛菊。 來的人不多不少,大多數是和沈家有關係的其他家族的人,也有幾個人是雁平的好朋友,他們抱在一起痛哭著,秋雨簌簌的下著,淋濕了他們的頭發和衣服,沒有人撐著傘,他們把自己暴露在天地之中,隻是沈浸在悲傷之中而已。 容律的懷裏麵還抱著兩束白色的百合花,他隨著人流慢慢移動到靈堂前,沈雁平的照片高高的掛在靈堂之上,天真的笑靨讓每個來祭奠的人都會心生歎息──這樣美好的生命……太可惜了! 沈雁平的父親和伴父站在沈雁平的棺木前,接受來賓的祭奠和拜禮。沈雁平的伴父已經泣不成聲,連番的打擊讓他的身子虛弱的都站不住了,隻能把重量交給像是老了十多歲的沈父,沈涼平戴著一副遮住半張臉的墨鏡站在他的父親和伴父的身邊,接受著來賓們的拜禮,默默地向每個前來給沈雁平祭奠的人鞠著躬。 容律幾乎是要膽怯了,他慢慢的走上前去,彎下腰把兩束花放到沈雁平的靈前,然後抱住沈雁平的父親和伴父,有些哽咽的說道:“對不起……沈伯父,沈叔叔……真的對不起……” 沈父那有些渾濁的眼睛看向了容律,勉強的張了張嘴說道:“這事不怪你……謝謝你來看雁平,謝謝……” 容律努力睜大著眼睛不讓眼淚從眼睛裏麵滾落下來,他轉過身來看向沈涼平,隔著墨鏡容律看不清楚沈涼平的表情。“和我來。”沈涼平聲音嘶啞的說道,突然拉住容律的手離開了葬禮現場。 沈涼平找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摘掉了自己的墨鏡,抬起頭來看著容律,容律則被他紅腫不堪的眼睛嚇了一跳,“涼平,你……”沈涼平難看的笑了一下,“我很高興……今天你能夠來,雁平要是知道了的話,也會很高興的……” “我隻是希望我永遠都不參加的到他的葬禮……我很抱歉,涼平,對於雁平的事情,我感到非常的抱歉,若不是因為我,周深甫和雁平也不會認識,雁平也就不會和周深甫有了糾纏,後來的一切也就不會發生……還有,你被綁架的那件事情,也是周深甫做的,也是因為我的緣故……我欠你們太多了,真的……”容律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他勉強的衝沈涼平笑了一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不,別說了……”沈涼平捂住自己的臉,半晌才把手拿開,表情有些激動的說道,“容律,這和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不會怨恨你,我隻是……我隻是……”他深吸了幾口氣以後,深深地望向容律的眼眸,“我和你……我是說……你……我們還有可能嗎?” 容律猶豫了片刻,但是他無法違背自己的本心,“涼平,我覺得我們還是……” “我知道了。”沈涼平打斷了容律的回答,臉色發白的對容律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我還要去接待來賓,爸爸還有爹地的身體已經變得很差,我要幫他們一些……”沈涼平給自己重新戴上墨鏡,轉過身去匆匆的從容律身邊離開。 容律站在原地看著沈涼平那分外孤寂的背影,心裏麵湧動著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拒絕了沈涼平,而且是在這種很需要安慰的場合,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若是為了一時的同情而答應了沈涼平,以後會怎麽辦。隻要麵對沈涼平,他就會想起自己間接害了雁平,他接受不了沈涼平的愛情,他們之間永遠會有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