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出去了。 趙研問:“怎麽開始疼的?” “就是,背她,太重了,感覺一下子岔了氣,就開始疼了,之前還好好的。” 趙研:“之前有沒有胸部外傷,撞擊,或者病史?” “沒有沒有,我身體一直很健康,都不知道醫院的門朝哪邊開的。” 趙研拿起桌子上的聽診器,放到他的胸部聽了聽,明顯的左邊外側肺野聽不到呼吸音,他在左側胸部摁了摁,“這裏疼嗎?” “疼疼疼,就是這裏,醫生,我是不是得癌症了?我還年輕。” 趙研:“不要胡思亂想,目前懷疑是胸膜撕裂引起的氣胸,我開張單子,你先去拍個片,確診下。” “氣胸?醫生這是個很嚴重的病嗎?” 趙醫生:“氣胸沒多嚴重,但是目前還不能確診,你先去拍片子,拍完片子拿過來給我看。” 男子拿著單子剛走出去,趙研就聽到女的一連串的叨叨聲。 他這兩天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想到顏城,隨時隨地不分場合地想到,隻要一閑下來。就像現在,看到一對怨偶,他都能想到顏城。 兩個人在一起,吵吵鬧鬧是常態,當你生病的時候,有個人在一邊吵吵吵,總比一個人在醫院形單影隻好。 他走過去,打開一扇窗,窗台上放著一盆吊蘭。風吹進來,t市的空氣仿佛都不一樣了。 變得格外的清新,充滿陳舊回憶的味道,回憶裏是甜到發膩的愛情和薰衣草的清香,現在是十月,普羅旺斯的薰衣草每年都在開花。 “趙研,今天心情不錯噢!”林玲提著早餐走進胸外科門診,就看到一貫麵無表情的趙研難得一見地對著窗外勾著唇角,酒窩隱現。 林玲是婦產科的醫生,趙研研究生時的同學,t市本地人。 趙研:“今天天氣挺好,怎麽有時間過來?” “路上碰到李然,聽他說你沒吃早餐,剛好多買了一份早餐,就給你提過來了,”林玲將手裏的早餐放到趙研身前的辦公桌上,“你真的不用跟我客氣,吃吧。” 趙研也沒推辭,人都提過來了,再推辭就不好了,“謝謝,改天我回請你。” 林玲:“幾天沒見,怎麽你又慢慢有點白回來的意思,非洲的太陽就這點殺傷力?!” 趙研:“有嗎?我沒覺得。” 沒多久,林玲走了,之前去拍片子的男的拿著拍好的片子回來了,女的在一邊扶著他。 男的:“醫生,拍片子的醫生說有問題。” 難怪。 確診是氣胸,要胸腔穿刺,女的的態度立馬180度轉彎,開始抹眼淚,嘴上噓寒問暖。第81章 下午有一台手術, 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才結束, 錯過了晚飯。八點多, 趙研從醫院裏走出來,正走向停車場,兜裏的手機響起來,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 月青青打來的,趙研接起:“喂,姐?” 月青青:“研研,現在有時間嗎?” 趙研:“剛從醫院出來,有時間。” “好久沒聚了, 你來餐廳吧,顏城回來了, 一起聚聚。” 趙研拉車門的手頓住了,“顏城在餐廳裏?” 月青青:“對啊, 你快過來吧,來勸勸, 兩個人越喝越高了。” 月青青剛才正在櫃台後清點今天的收入,八點多鍾,餐廳裏還有不少客人。和劉國華在靠窗一張桌子上喝酒的顏城, 喝著喝著,就晃了過來。 “青姐,這幾年有勞你了,把餐廳打理得這麽好。”顏城一隻手的手肘搭在櫃台上, 灰色的西裝衣袖,黑色的大理石台麵,白皙的手指在台麵上一下一下點著。 “顏城,你這說得哪裏話,我也在拿工資,為自己賺錢,研研沒畢業的時候也會一有時間就過來,隻是後來工作忙了,就來得少了。對了,你這次回t市,有見過研研嗎?” 顏城:“沒怎麽見過。” “那都這麽多年了,我打電話問問他有沒有時間,給叫過來,你們三聚聚?” 顏城收回放在台麵上的胳膊,“好。青姐,國華要是對你不好,你告訴我,我收拾他。” 這句話和顏城說這句話時帶點孩子氣的語氣太容易讓人想起以前,都老夫老妻了,月青青還是會臉紅,“他對我挺好的,你跟研研也都不小了,終身大事,要抓緊了。” 顏城和趙研之間的事,她聽劉國華提起過,無論怎樣,這兩個人都對她有恩,她隻盼著兩個人過得幸福。 □□點鍾,正是城市的夜色最美的時候,霓虹璀璨,整座城市被七彩的燈光妝點得就像盛開在夜色中的曇花,花香撩人,讓無數按耐不住的心蠢蠢欲動。 趙研將車停在路邊,走進一家男裝店裏。他昨晚值夜班,身上的衣服穿兩天了,皺巴巴的,他自己都能聞到上麵的消毒水味。 剛才下手術,在手術室配套的更衣室裏洗過澡,頭發還半濕著。 營業員帶著職業微笑迎上來:“歡迎光臨海瀾之家,先生,給您自己看衣服嗎?” 趙研:“對,麻煩你幫我挑一套,就現在能穿的,休閑點的,麻煩你快點,我趕時間。” 營業員挑了一套,亞麻色的褲子,藍色休閑款西裝,趙研試穿了下,很合身。 “就這套吧。” 新衣服剪掉吊牌,直接穿走,舊衣服裝在購物袋裏提著。他很久沒有給自己買過衣服了,更加很少進這種品牌男裝。 趙研到的時候,餐廳裏的客人已經不多了,零零散散坐著幾桌邊吃邊聊邊透過玻璃幕牆賞夜色的人。 劉國華和顏城坐在角落裏的一張桌子上,酒已半酣。 趙研走過去,看著桌上的幾盤下酒菜,說:“我剛下手術,還沒吃晚飯,你們要不要再吃點什麽?” 顏城扭頭看著窗外,窗外暗黑的天幕下,是璀璨的萬家燈火。 “我不吃了,”劉國華推了推顏城,“阿城,你還要吃點什麽嗎?” 顏城:“不吃了。” “那你們可不要後悔,我去做炸醬麵,等下我一個人吃,你們兩個看著。”趙研脫掉外套,裏麵穿著白色v領長袖,去了後廚。 他的外套就放在顏城對麵的椅子上,藍色的西裝外套。顏城的眼裏升起醉意,一口接一口地抿著杯子裏的酒,同時,染上醉意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個外套看,就仿佛能看出花來。 劉國華比顏城還醉得厲害,酒品又不好,他桌子底下踢了踢顏城的腳,舌頭都捋不直的聲音說:“阿城,我覺得你像個怨婦,要放不下,你倒是上啊,直接上……” 顏城懶得理一個醉鬼,劉國華說著說著,自個倒桌子上醉過去了。 顏城向著櫃台方向招了招手:“青姐,你男人醉過去了,趕緊把他領走。” 月青青叫來兩個服務生,把醉鬼架去了餐廳內的小房間裏。 很早以前,她跟月離住在這個小房間裏,現在,這裏是餐廳工作人員的休息室。 趙研端著自己給自己做的炸醬麵出來,發現桌子上就剩了顏城一個人。他拿來一個小碗,給顏城盛了一小碗炸醬麵,放到他身前的桌麵上,“你嚐嚐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進步。” 說完,自己坐到對麵的椅子上,埋頭開吃。 他中午在醫院食堂就吃了幾口飯,下午手術台上站了四五個小時,確實有些餓了。 顏城看他吃得那麽香,也被勾起了點食欲,挑起碗裏的麵,嚐了一口,被酒精麻痹的味蕾,嚐到濃鬱的肉醬香味,咬一口,麵條筋道滑爽,香到骨子裏的味道。 勾起埋進骨子裏的記憶,夜色突然變得惆悵又曖昧…… 趙研偶爾抬頭,看到顏城的小碗空了,問道:“你還吃嗎?我可以再給你做一碗。” “不吃了。” 趙研低頭繼續吃,顏城的目光落在他放在碗邊的左手上,指甲剪得很短,露出隆起的指腹,五指很細,手上沒多少肉,手上的皮膚倒是比臉上的白。 趙研吃完了麵,抬頭看顏城,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上,他的手指控製不住地瑟縮了下。 “怎麽了?” 顏城:“為什麽你的手比臉白?” 趙研失笑,他沒想到顏城會問這樣的問題,“因為經常做手術,手要消毒,還要擦碘伏。我之前去北非呆了兩年,被曬黑了。” 他看進顏城的眼裏,裏麵朦朦朧朧,像隔了層磨砂玻璃,原來是醉了。 顏城一點也看不出醉意的樣子站起來,“我喝醉了,你送我回家吧。” 趙研:“要不要我給你熬碗醒酒湯,喝了再走?” 顏城:“不喝,你送我回家。” 就這個樣子,醉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讓他一個人開車回家,誰都不放心! 趙研拿起外套說:“走吧。” 顏城走在前麵,趙研跟在他後麵,時刻小心留神看著他,可別一不留神給撞柱子上去了。 人四平八穩走到慧圓大廈樓底下,趙研正準備把人往自己的朗逸那邊帶,一輛黑色的車不知從哪裏開來的,一下子停在兩人前麵。 蔣助理推開駕駛座的門下車,眼睛看著顏城:“顏總,這邊。” 顏城的眉頭擰起來,語帶不悅:“誰讓你來的?” 蔣助理覺得他很無辜,“不是我開車送 你過來的嗎,你上去了,我就一直在下麵等,等你出來,送你回家。” 他對他媽都沒有這麽孝順過! 顏城:“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文件落公司了,你現在去取,就在辦公桌上,取了送到我住的地方。” “那你……”蔣助理直到這時才看到一邊的趙研,未說完的話立馬打住了,很吃驚地指著趙研:“你……你不是那個白色朗逸?!” 蔣助理正要說,原來你們認識。 顏城先一步開口了:“怎麽,蔣助理你認識他?” 一句話,把自己撇幹淨的同時,提醒蔣助理注意禍從口出。 蔣助理立馬改口:“一個誤會,我和我的一個哥們上次不小心撞了他的車。”然後對著趙研:“對不起啊,我們已經向警察交了罰款和賠款。” 趙研覺得顏城的助理剛好對他肇事逃逸了,這個巧合有些不太合常理,但他這個時候沒有說什麽。 顏城:“蔣助理,你還不走?” “走,這就走。”蔣助理走了一半又倒回來:“顏總,我走了,你咋辦?要不我把車給你留下?可是我好像聞到你喝酒了。” 顏城心道,在他身邊呆了這麽多年,怎麽還這麽沒有眼力見! 趙研:“我開車過來的,我送他回去。” 臥槽,真認識!蔣助理差點驚呼出聲,那這……那天是在鬧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