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柔光,如詩如畫地灑落在月溪府的石階上。


    天亮沒多久,莊嫻蕙便帶著寧暄楓,一起來到月溪府,見到了寧雲溪。


    莊嫻蕙一進門,還沒來得及坐下,便急急忙忙地說話。


    “表姐,我大伯哥要害你,已經向皇上獻策了。”


    “昨夜,取信之計剛結束,他便避開父親,跟皇上說了許久的話。”


    “深夜不便打擾,所以天剛亮,父親便讓我們尋著探親的借口,過來一趟,將此事告知於你,讓你盡快思索應對之策。”


    見她毫不避諱寧暄楓,寧雲溪怔了一下。


    注意到表姐的細微神情,莊嫻蕙主動牽起夫君的手,害羞一笑。


    “對了,忘了與表姐說明,我們沒有隱瞞,夫君已經知曉一切了。”


    寧暄楓喜笑顏開地看著娘子,滿目甜意。


    “嗯,我都知道了。”


    寧雲溪眸纓驚色,有點不敢相信。


    “沒想到你們相處得如此融洽。”


    “確定……知曉一切了?”


    莊嫻蕙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


    “對,一切。”


    “包括我們如何謀算他入局,也包括表姐的重生之身,連念仁盟都說了。”


    寧雲溪又是一怔。


    她在寧府長大,聽了太多如是這樣的話:“你二哥哥心思簡單,守不住秘密,很容易說漏嘴。”


    原本,她也是這樣認為的。


    萬萬沒想到,舅舅一家會選擇坦誠。


    她想問,為什麽全告訴他了?


    奈何問不出口,深怕二哥哥誤會,以為她不懷好意、還想隱瞞。


    怔然間,寧暄楓猜到了她的疑惑,主動回答。


    “是嶽父嶽母建議的。”


    “三妹妹有所不知,他們待我極好。”


    “他們說,我既入莊府,便是他們的家人。坦誠相見、無有隱瞞,是區別家人和外人的重要方式,所以他們把一切都告訴我了。自然了,我知道什麽,也不會瞞著他們。”


    說話間,已經感動得濕了眼眶。


    “三妹妹,多謝你,給我找了這麽好的一個家。”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原來以前在寧府,他們根本沒有將我看作家人。”


    “二十多年來,他們讓我活成了一個傻子。”


    寧雲溪低眸認錯,滿是愧疚。


    “二哥哥,我也瞞你了。”


    “還騙你了……”


    寧暄楓完全區別對待,立即換了一套說辭。


    “人都是有偽裝的,謊言亦是有善意的。”


    “人之偽裝,大都為了保護自己,隻求明哲保身,不會傷及他人,這沒有錯。”


    “善意的謊言更是沒錯了,意在助人為樂,又非唯利是圖。”


    “你有意隱瞞,是因為信了他們管教時說的話,這是孝順所致;有意欺騙,是為了給我一個溫暖的家,全然是好意。”


    “你不要誤解了你自己。”


    關心來得猝不及防,寧雲溪根本反應不過來。


    “啊這……”


    她有這麽好嗎?


    寧暄楓及時說回了正題。


    “今日沒有時間閑話家常,三妹妹還是盡快想一想應對之策吧。”


    莊嫻蕙夫唱婦隨。


    “是啊,表姐快想想吧。”


    寧雲溪扶額無奈。


    “我什麽都不知道,從何想起呢?”


    “舅舅隻猜到大哥哥獻計害我,其餘什麽都沒說嗎?”


    莊嫻蕙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哦,對了。”


    “昨夜,我實在太困了,所以沒太記住父親的話。”


    “他說,或許要與宸王合謀。”


    “湘竹苑你早已搬離,月溪府也因為匿名書信一計,掃清了汙穢。思來想去,薄弱之處,唯有回春堂了。因此父親猜測,應該是回春堂要出事了。”


    寧雲溪還是一頭霧水。


    “回春堂……能出什麽事呢?”


    “我有阿兄護著,即便是回春堂出事了,應該也不至於傷及性命。”


    “會不會是聲東擊西,看似要對付我,其實另有所圖?”


    寧暄楓隨即提議。


    “要不,我回寧府打探一下消息?”


    “既是與宸王合謀,那麽母親應該是知情的。”


    寧雲溪思索之後,有了回應。


    “母親本來也不會告訴你,二哥哥在這個節骨眼上回府問,她更是守口如瓶了。”


    “想要打探消息,必須是不向著咱們、且被他們信任之人,才能探個究竟。”


    “對了,我之前托阿兄調查四妹妹的生父,不知有沒有結果了。我讓秋璧去問問,說不定會有突破口,能為我們所用。”


    “你們先回府吧,有了結果,我再告訴你們。”


    “實在不行,就讓阿兄巧施美人計,引誘四妹妹,探知大哥哥的計謀。有母親偏愛,她在寧府行動方便,很適合打探消息。”


    莊嫻蕙應聲點頭。


    “好,那我們先回去了。”


    “表姐小心行事,若有難處,隻管吩咐。”


    寧雲溪起身送了幾步。


    他們剛走,便見秋璧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屬下起遲了,郡主洗漱了嗎?”


    寧雲溪微笑回應。


    “早就梳洗完了。”


    “你偶爾多睡會兒,不礙事。”


    話落,說起了正事。


    “你去帝瑾王府一趟,幫我問問高大人,四妹妹的生父是誰,有消息了嗎?”


    秋璧沉吟片刻,回想了一下。


    “堂兄今日好像輪休。”


    “屬下離府之時,路過大房的府宅,正好看見堂兄在庭院裏練劍。”


    寧雲溪點頭一應,隨即改了話。


    “那你就回高府問他。”


    秋璧微微一怔。


    “屬下剛離府,又要回去啊?”


    “這個時辰,差不多該給郡主安排午飯了。”


    “此事很急嗎?”


    寧雲溪鄭重回應。


    “很急。”


    “你快去問吧。”


    兩人正說著話,便聽下人前來通稟,說是高大人求見。


    寧雲溪莞爾一笑。


    “正說著,他便來了。”


    “請進來吧。”


    隨後,高璟恭敬而來。


    因是輪休,所以他穿著一身常服,發式亦是簡單隨意。


    “屬下給郡主請安。”


    平身之際,餘光看見了秋璧,他還以為看錯了,抬眸確認了一眼。


    “嗯?”


    “你巳時才離府,我還以為你今日也輪休。”


    秋璧忍不住辯駁。


    “我沒到巳時便離府了。”


    “被堂兄一說,像是我耽誤了許多時辰。”


    高璟擺出兄長的態度。


    “那也不像話,給郡主當差,哪能這般不上心?”


    “以後不許遲到了。”


    說罷,又向寧雲溪行了一禮。


    “望郡主恕罪。”


    寧雲溪一笑置之。


    “沒事,多睡一會兒,不打緊。”


    “高大人臨門,可是查清了四妹妹的身世?”


    高璟拱手一應,一舉一動,彬彬有禮。


    “是。”


    “按著郡主的吩咐,屬下往佟氏一族的罪臣身上細查,果然查到了寧四姑娘的生父。”


    “原來她是前督護相佟信臻的女兒。”


    “當年,寧公爺被貶,寧夫人便與佟信臻暗通款曲。後來,佟信臻獲罪,懿貴妃娘娘設下一計,由另一名女子擔事,替寧夫人隱瞞了私情。”


    “屬下原本無從可查,幸好王爺先一步證實了父女關係,而後,屬下從佟信臻處開始細查,方知此事內情。”


    寧雲溪驚喜一笑。


    多年以前,二哥哥打碎母親的玉佩時,她便意外聽到,那是一位姓佟的故友所贈。


    而今,結合四妹妹之事,所以她有了猜測,或許四妹妹的生父,是佟族人。


    因此,托阿兄往佟氏一族身上調查。


    沒想到機緣湊巧,四妹妹的生父,居然就是佟信臻。


    那不正是她的“生父”嗎?


    “高大人這個消息,如同及時雨,來得正是時候。”


    說著,已經心生一計。


    “你跟我細說一說,佟信臻的履曆。”


    “另外,我想要一幅他的畫像,還要一件他的隨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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