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雲溪用早飯期間,秋璧及時吩咐馬夫,備好馬車。


    待到郡主用完早飯,秋璧細心攙扶坐上馬車,目送遠去,而後去往月溪府客房,繼續料理府中事務。


    她的專屬客房,設於寧雲溪常用臥房隔壁,便於平時公忙。


    推門走進,隻見林暮靜坐屏風一側,秋璧微微一怔。


    “林大人?”


    “你怎麽來了?莊伯爺分明囑咐過,入夜之後行事。”


    林暮眸底蘊有文質,醇綴幾分深邃,彬彬君子,謙謙鴻儒。


    “入夜行事之時,便會有皇上的人,暗中探聽,你我不宜談事。”


    秋璧清眸一抹惑色,順手關上房門。


    “談事?你要談什麽事?”


    林暮起身走去,停在她的麵前,落目深情,輕喚一聲。


    “荷妹妹。”


    四目相對之際,秋璧嫻靜清容,一瞬麵若桃花。


    “嗯?”


    林暮清風淺笑,秀色溫和。


    “你可信我?”


    秋璧花羞笑靨,仿若寒霜初晴,粉霞輝映白雪。


    “自然是信,何故這麽問?”


    林暮氣度翩翩,餘出些許嚴肅。


    “我接下來所說,全是肺腑之言,望你正視。”


    情意氤氳至此,秋璧自然而然意想。


    他尤為認真,難道……是為了商量婚事而來?


    何以如此突然?實是羞人。


    想著想著,她唇際甜意,幾近咧到耳後。


    “你說吧,我聽著。”


    林暮注視堅定,未有一分側目。


    “莊伯爺用於牽絆馮大人之計,莊大人另有深謀,意在於你,請你切莫輕信!”


    見他鄭重之色,一如麵對大婚,秋璧羞得別過身子,不料,聽到這麽一句。


    她回神回身,難以置信看著他。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瞧著她的反應,似有誤會,林暮俊容一分窘迫,慌忙解釋。


    “你別誤解,成婚時機未至。”


    心思被他看穿點破,秋璧一陣羞憤。


    “誰誤解了?你才自作多情呢。”


    林暮耐心以對,不厭其煩解釋。


    “我非此意,你從來不是自作多情。”


    “你忘了?前時,我與你細細講過朝局之事,而今,我們確實不宜成婚。”


    “我曾有言,帶你隱居,不問世事。可你說,郡主提起前世,即便我們棄了尊榮富貴,亦是在劫難逃。故而今世,我才謹慎再三,未敢擅動。”


    他走近一步,雙手輕撫她的肩膀,依依哄勸。


    “我遊離雙方之間,當真已經竭盡全力。荷妹妹,你莫急,我一定盡快娶你!”


    秋璧怒色漸消,嬌嗔否認。


    “誰急了?你才急呢。”


    見她模樣可人,林暮情不自禁,笑意綿綿。


    “你說的是,都怪我心急。”


    聽著哄話,秋璧勉強消氣,主動說回正題。


    “你方才所言,是為何意?”


    “莊大人謀我什麽?”


    不願輕薄之詞,辱沒荷妹妹身節,林暮盡量文雅作答。


    “今晚,你若將計就計,良宵美意,他絕不會辜負。”


    “莊大人所謀,便在於此。”


    秋璧聽得一愣,心覺冤枉,沒好氣地拂開他的手。


    “你何出此言?莊大人與我,係在知己,並無任何越禮之行。”


    林暮一分蹙眉,仔細訴與事實。


    “你對他,禮賢有加;可他對你,卻不一定。”


    秋璧努了努嘴,忿然氣惱。


    “你這話,說得好不講理。”


    “我顧及你的顏麵,哪怕與莊大人互認知己,也是保持距離,不予相見。這些日子,我們各司其事,他從未有過一絲糾纏。”


    她越說越氣,口不擇言。


    “獨獨許你,借由美男計,隨便接近馮憶荷;不許我大義凜然,隻為朝局。”


    “由是想來,你與馮憶荷之間,亦非一塵不染!”


    聽出話頭不對,林暮隨即猜測。


    “莫非又聽高璟大人胡言亂語,說我夜半幽會馮大人?”


    初聞此事,秋璧既是震驚,更有震怒。


    “什麽?你夜半幽會她做甚?!”


    想起堂兄說過的話,她恍然明白。


    “怪不得堂兄說,你心裏唯是荷兒,根本不想娶我,原來你們……”


    林暮忍不住打斷,阻止她的胡思亂想。


    “沒有夜半幽會。他張口胡說,你豈能輕信?”


    秋璧不為所動,滿腔怒火。


    “那你先發製人,指責莊大人和我,意圖何在,不就是心虛嘛?”


    “王爺早有玉言,人之常情,共分三種,愛情、親情和友情。到了你這兒,怎就盡皆成了愛情?難道許嫁給你,我便要斷親絕友,隻忠於你一人?”


    林暮一臉無辜。


    “我何有此意?”


    秋璧振振有詞回駁。


    “那你無端懷疑莊大人,目的何在?”


    “以實論之,這可是莊伯爺之計啊!莊大人謀於其中,怎能瞞過伯爺?”


    林暮眉頭緊鎖,謹嚴態度。


    “莊大人實施此計,極為小心謹慎。”


    “先前,他斂跡而來月溪府,卻故意不提計策,就是怕郡主洞穿他的心思。如是推想,他在莊伯爺麵前,必然也有掩心藏緒之法。”


    他雙眸真摯,和風細雨般勸言。


    “莊大人縱謀自如,非是等閑之輩。你若信我,今晚尋由不去,可好?”


    秋璧輕慢一笑,還在氣頭上。


    “郡主、莊伯爺全然不覺端倪,反倒被你一眼看穿?”


    “恕我直言,林大人不甚謙遜,吃醋起來,分毫不像平時的你。”


    見她說不通,林暮心緒幾分崩潰。


    “這不是吃醋。”


    “你方才還說信我。”


    秋璧負氣,別過身子,不給他一個正臉。


    “我本想信你,可你呢?又是吃醋,又是找借口,還說,不願娶我……”


    林暮忍無可忍,再次打斷。


    “我幾時說過不願娶你?”


    秋璧一心置氣。


    “隻見你的做法,此事便是一目了然,何需言說?”


    “你既說莊大人暗地有謀,怎麽不去告知郡主?由她一聲令下,我自然聽命。”


    林暮無聲歎息,眸落一片為難。


    “郡主明辨是非,我若將此事告知,她必然信任。”


    “奈何,不可為之。”


    秋璧傲然一問。


    “何故?”


    林暮言辭懇切。


    “不論是郡主,還是莊伯爺,若為此事,怨責莊大人,無疑是將他往外推。莊大人,懷經天緯地之才,倘使真心追隨皇上,王爺大事有難,你我成婚也多一道阻礙。”


    “荷妹妹,你想過這些後果嗎?”


    無稽之談,大謬不然,秋璧憤憤不平。


    “你實在多慮。方族中人,一向寧舍自身,不願棄離顏皇,五百多年,忠心不二!”


    “你單憑帝盛宮幾句談話,便就指證莊大人不懷好意。豈不知,他一字一句聽似真實,隻為瞞過皇上,你怎能曲解他的心誌?”


    她怒不可遏打開房門,連拉帶拽,直接將他推了出去。


    “你走你走,我不想再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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