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去晨明。


    未至公忙時辰,烏焉一如既往,提前而至宸王府,聽候主子調遣。


    聽下人稟知,王爺已然晨起,獨坐前廳,不思茶飯,烏焉心覺奇怪。


    王爺一向疏懶,怎會早起?


    府上新換的廚娘,手藝甚合王爺口味,他怎會不思飲食?


    難不成,我還在做夢?


    昨日剛剛見過月溪郡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後回府,未見不妥,王爺掛在嘴邊,改作愛稱溪兒,可見心想事成。


    今日本該歡欣愉悅,他怎會無故惆悵?


    莫非王爺又被施針,誤以為成其好事,實則被月溪郡主耍弄?


    烏焉帶著滿心疑惑,來到前廳,護在王爺身側。


    深怕王爺發難,他先發製人,主動關心。


    “王爺何故愁苦?若有用到之處,屬下自當盡心竭力。”


    顧念廷目光迷惘,難得一見示意賜座,一臉苦惱,訴說起來。


    “昨日,你公忙結束,離府之後,本王收到一個噩耗。”


    烏焉配合神態,微微一驚。


    顧念廷訴言不忘儀容,隨手整理一下發式,確認玉冠位置沒有偏移。


    “懿貴妃上稟聖意,與本王斷絕,自此,再也不是本王養母。父皇爽快應允,是以塵埃落定。”


    “穆氏姐弟之意,顯然是要棄離本王,擇選他主。唉,不就是丟了個兒子,不就是說錯兩句話,他們至於做得這般決絕麽?堂堂穆族,盡是小氣作風。”


    烏焉再次配合神態,表示讚同。


    顧念廷聲聲抱怨,根本停不下來。


    “你且論個公道,本王究竟說錯沒有?”


    “較之本王年歲,寧奉哲已是成熟穩重,他不辭而別,或有公事、或為家事,總之無關本王之事。本王答應幫忙找尋,便是足夠好心,難道答應的事,必要做到,才算真正好意麽?”


    “本王開個玩笑,說他是一隻腳踩進棺木之人,還能走丟?穆氏不識趣便罷,反要倒打一耙,膽敢責怨本王。本王忍氣吞聲,維係親情,可她呢?隨口告假,便就離去。”


    “你深知,本王內心傲氣,自願為人養子,可謂屈身,足見卑微。失去寧奉哲,他們理應更加珍惜本王這個孩兒,怎可為了一介愚知,舍棄高才?”


    聽有頓言,烏焉緊忙接上話。


    “王爺所言極是。”


    “穆氏姐弟,實在不知好歹。”


    顧念廷立時蹙眉不滿。


    “本王訴言這麽許多,你就兩句話,豈非敷衍?”


    烏焉錯愕一怔,急忙解釋。


    “屬下喘口氣,並非話罷,請王爺明察。”


    他在心裏,迅速整理王爺埋怨之語,轉而跟隨怨言。


    “穆氏,向來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從始至終,沒給王爺設過一計,謀略可想而知,與其子一般無二,皆屬庸才。”


    “王爺事實論之,何有說錯話?分明就是穆氏不懂風趣。”


    “況且,王爺如何仔細找尋寧大人,屬下每日看在眼裏、疼在心裏。穆氏涼薄,太過不領情。”


    “屬下愚見,為人做事,應以大局為重,如他們家那般,隻知憂心寧大人安危,何以成就雄才大略?”


    “王爺無需在意坐井觀天之人。高位,惱於低微,此乃抬舉他人,作踐自己。”


    他一邊編織話語,一邊觀察王爺神情。


    還不夠嗎?就快編不出來了……


    臨近崩潰,終於看見主子臉上,浮現一分滿意愉色,烏焉心中狂喜,悄悄鬆了一口氣,最後憤慨總結。


    “一如穆氏姐弟之類,合該粉身碎骨,身骸無存!”


    顧念廷喜笑顏開,拍拍他的手臂,意為止話。


    “本王與他們,畢竟有過親情,你之言辭,何以這麽淩厲?”


    烏焉習以為常,不覺驚奇,從容不迫認錯。


    “屬下知錯。穆氏姐弟之舉,足令天下人憤懣,故而屬下,沒能忍住不平之心。”


    顧念廷慨然拂袖,春風得意。


    “本王知道,你表忠心,並無惡意。這次便罷,不予計較,下次記得注意。”


    烏焉諂笑一應。


    “王爺寬仁,屬下謝恩。”


    顧念廷吩咐取來紙筆,一揮而就,繼而蓋上隨身金印。


    “今日公忙結束,便持此書,去管家處領賞。”


    烏焉看一眼賞銀之數,立即神采飛揚,起身一禮。


    “王爺重賞,屬下拜謝!”


    不願有損孝義名聲,顧念廷特意強調。


    “你看仔細一些,本王非是賞你,怨責穆氏姐弟;而是賞你,早早便至公忙,盡職盡責,可作表率。”


    烏焉頷首附和。


    “是。王爺依功行賞、論罪責罰,明主之行,理當垂範百世!”


    心境歡愉不少,顧念廷坐姿愜愜,怡然而笑。


    “你我主屬關係,不必這麽客氣,平身安坐。”


    烏焉依言,起身落座。


    “謝王爺。”


    想著昨日未完之事,他及時稟問提醒。


    “王爺今日,還要去請祁盟主,入府議事嗎?戚大人他們,是否一同傳見?”


    經他一說,顧念廷這才想起昨日的決定,抓著話頭,又是一頓抱怨。


    “請來三舅即可。封正台一眾,隻顧公忙、輪休,計策如何,自會有人傳話。”


    “嗬,穆氏姐弟自詡,乃是本王身邊智囊,殊不知,天下才高者,不可勝計。在三舅麵前,他們根本不值一提。”


    “走便走吧,本王缺少他們,一樣可以成事。如是狠心而棄,到時天下歸心,他們若來巴結,本王必定置若罔聞。”


    趁著主子不察,烏焉翻起袖口,擦拭一把冷汗。


    怎麽還有怨言啊?


    他編話無能,幾近枯竭。


    “王爺所言甚是。他們定來示誠,可是,這世上哪有無功不祿、坐享其成的道理?這時狠心離開,就該料想那時苦苦哀求,他們活該不得善終。”


    言辭全然枯竭,他隨即轉了話頭,防止王爺再有抱怨。


    “屬下親自去請祁盟主,轉達王爺誠意,請問王爺,高見如何?”


    聽似合適妥當,顧念廷點頭同意。


    “準了,去吧。”


    烏焉起身一應,逃離前廳。


    祁盟主口若懸河,擅長哄勸;謀多智廣,還能順勢定計。等他一到,王爺勢必誌得意滿。


    如是想著,烏焉歡歡喜喜去往鍾赴盟,奈何,帶回一個壞消息。


    “王爺,盟友言道,祁盟主……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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