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我殺人時那般果斷,對待感情卻不能如此?”


    黎九歌呆立原地,自語問道。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他追求的大道,掠奪天地權柄的計劃,都沒有那麽重要了。


    “太可笑了……”


    黎九歌自嘲一句,分明沒有經曆過什麽轟轟烈烈,動人心弦的事,他的道心就蒙了塵。


    在這十年中,一點點染上塵埃。


    黎九歌扭頭看向還在煉器爐中蘊養的輪回之寶,眼中露出掙紮之色。


    “也許是要回去看看了……”


    良久,黎九歌捂著他的心口,長長一句歎息道。


    “白巫,這幾件法寶你且好好養護,我有要事要外出一趟。”


    黎九歌做了決定,走出閉關之地,對著白巫神念傳音。


    下一瞬,黎九歌的身影就飛出了鬼林。


    一路上,黎九歌飛掠過無數山川河流,人妖國度,一心隻想向著塗山飛去。


    一日過後,風塵仆仆的黎九歌來到了塗山腳下。


    忽然間,他的腳步又止住了。


    “黎大爺,你這是近鄉情怯嗎?”


    淵虎帶著一絲討好問道。


    黎九歌聽到這話愣住了,他呆呆地望著塗山。


    原來他已經將這裏當作了故鄉。


    “哎,你聽說了嗎,今年的年關三當家說要好好操辦一場呢?”


    “我知道,是因為大當家在妖盟之中風頭興起,壓得那些老妖怪喘不上氣來,這是要好好慶祝一下呢!”


    “不僅是因為這樣哦,這一次也是二當家亮相典禮。


    據說二當家早就突破了妖王,要借此好好給那些看不起塗山的妖怪們好好看看我塗山的強大!”


    “不過可惜了,本來玉靈大人也會來的,但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去做!”


    “我也聽說了,據說是因為水蛭一族中又有族人下落不明了!”


    “那就難怪了,定然又是那些該死的人類!”


    “……唔,你捂住我的嘴幹嘛?”


    “幹嘛?你還不知道大當家如今的心思嗎,還在這罵那些人類,小心被暗月守衛抓去問話!”


    “就是就是,大當家就是因為對人類的態度一事,將南方的九頭雉妖打了一頓。”


    ……


    黎九歌聽著幾隻狐妖的談話,心中複雜萬分。


    原來,隻是十年,塗山就發生了這麽多事了。


    也許他真的該去見一下一些人了。


    但黎九歌剛想要邁入塗山地界一步,又一段討論的話語傳入黎九歌的耳中。


    “據說西西域那邊來了貴客,等下似乎是你們安排住所吧,你們可要小心些,那位可是西西域中最尊貴的人物。”


    “放心了,那位大人三當家說她要親自接待,不用我們安排了。”


    “說起來那位大人和三當家還真般配啊!”


    “是啊,三當家聰明智慧,那位大人實力強大,又是西西域的尊貴人物,和三當家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


    “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黎九歌眼中陰沉之色閃過,手不由握上了劍柄,但最後還是歎息一句,轉身離開了塗山。


    也許現在還不是見塗山容容的最好時機。


    而就在黎九歌走後,一襲綠色衣裙,腰間佩戴山河佩的狐妖出現在一眾狐妖麵前。


    “平日裏亂嚼舌根也就算了,今日貴客在,還敢胡言亂語,你們這一個月的工錢沒了!”


    塗山容容眼中帶著一絲怒色,訓斥著一眾狐妖。


    “讓梵皇子見笑了!”


    塗山容容對著身後的一個穿著藍色衣裳的美男子抱歉說道。


    緊接著,又扭過頭去接著教訓一眾狐妖。


    “你們記住了,這位是西西域的梵雲飛皇子,是我們塗山尊貴的轉世續緣客人。


    下次,要是再亂說話,你們這一年的工錢也別想要了!”


    塗山容容說話很輕,眯起的雙眼看上去很和善,但嘴裏吐出的話卻十分冰冷。


    “沒……沒關係……我……我不介意的,不……不用用懲罰他們!”


    梵雲飛感受到一眾狐妖看向他的敬畏和乞求的目光,麵色忽然一紅,有些結巴地說道。


    “走吧,下去工作!”


    塗山容容眼中一鬆,對著一眾狐妖揮了揮手。


    “皇子……皇子,你走慢些,等等我!”


    此時,從塗山下來一個帶著眼鏡的沙狐娘,她氣喘籲籲地叫道。


    “抱歉,都是平常太寵他們了!”


    塗山容容對著梵雲飛微微頷首,表示歉意。


    梵雲飛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隨後他就轉身和那個沙狐娘說起了話。


    塗山容容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溫馨樣子,眼中露出一絲悲傷,目光迷離地看向遠方。


    ……


    黎九歌一路來到不知距離塗山多遠的一條河流前,麵無表情。


    淵虎在猶豫,他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說話,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黎九歌,那他又要回到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但要是話說對了,那他之後的日子就可以輕鬆許多了。


    到底要不要賭一下?


    黎九歌的心思難猜,他是實在沒有太大的把握啊。


    不過黎九歌接下來的一係列動作讓淵虎徹底打消了念頭。


    “真是……心煩啊!”


    黎九歌佇立河邊許久,良久吐出一句話。


    緊接著,他揮手間抽出腰間的劍。


    錚!


    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


    河川斷流改道。


    黎九歌的一道劍光削去了阻擋在他眼前的數座大山,餘勢不減地向著更遠方劈去。


    看著眼前空曠的景象,黎九歌略帶鬱悶的心有了些許緩解。


    此景引來了生活在河川附近的居民關注。


    事後,他們說,一日,有神仙降臨,讓阻礙他們的大山毀滅,使久澇成災的白滄江斷流改道。


    生活在附近的人類為黎九歌建生祠,聚香火。


    但這個所謂的神仙卻遭到了妖怪的謾罵,因為他毀了山,讓諸多妖怪失去了住所。


    “嗬,道心蒙塵了反而更強了,可笑……”


    黎九歌覺得他的這一劍和他自己一樣可笑。


    在感情中,他就是一個懦夫、弱者、敗犬,勇氣對於他來說太過奢侈。


    剛才的事也許不過是謠言,他其實隻要親眼去看看,去證實一下,他心中的煩悶就會散去。


    況且黎九歌的內心也不相信,深愛他的塗山容容會喜歡上其他人。


    一切一切或許隻需見上一麵,說上一句話就可以解釋得清,但黎九歌在那一刻,隻想遠離。


    他在塗山容容麵前失去了勇氣。


    又在原地呆立了一會兒,黎九歌回過神來,隨手使了個術法,化出一朵雲朵。


    然後躺了上去,拿出一壺醉仙釀喝了起來,任由雲朵隨意飄蕩。


    他此刻很想大醉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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