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毅才躺下,就聽到“砰砰砰”的拍門聲。


    一夜幾乎沒睡,那火氣是“噌噌噌”的往上冒,孩子不都已經睡了嗎?怎麽還來敲門。


    他輕手輕腳的拉開被子起床,走到門邊一把將房門拉開,咬牙切齒的低吼道:


    “你們還有完沒完?”


    大領導一行人,路上被前幾天山體滑坡落下的土石擋住去路,繞了其他的路,七點過才趕到虎頭市。


    一到市裏,就直奔火車站邊上的鐵路招待所。


    哪知道門一開就被吼了。


    門口的人被吼住了,開門的賀毅看到門口站著烏泱泱的一群人也愣住了。


    直到看到賀大伯和大領導,才反應過來。


    還沒等門口的人說話,賀毅便歎了口氣道:


    “領導,我媳婦兒還沒有起來,孩子也剛睡下,你們先去會客室等一下,稍後我把孩子抱過去。”


    大領導見賀毅滿眼的血絲,沒有一絲猶豫,點點頭,招呼家眷離開。


    “好好好……


    小賀,你們辛苦了。


    不著急,我們在會客室等你們。”


    家眷們心裏雖然著急,但也很知趣的離開。


    關上門後,左子萱從床上坐起來,在枕頭邊摸衣服穿。


    “賀毅,是大領導他們過來了嗎?”


    賀毅趕緊走到床邊,將左子萱手裏的衣服拿過來一件一件的給她穿上。


    “嗯,大伯也跟著來了。”


    左子萱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抬起手配合賀毅給自己穿衣服。


    “一會兒把清風也給叫醒,吃了早餐以後,去看看今天能不能買到去相州的臥鋪票。”


    賀毅點點頭,後麵想到她看不見,又出聲答應,“好……”


    徐清風沒有等著賀毅叫他,聽到隔壁的敲門聲就自己起來了。


    洗漱好之後,就靠在門口拉著嗓子喊道:


    “師傅起了嗎?我在門口等著呢……”


    其他客房還沒起床的客人:……


    好想起來掄起棍子,捶這咋咋呼呼的死小子一頓,大清八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賀毅知道徐清風是故意的,在幫他們報昨晚被頻繁敲門的仇。


    他好笑的將門拉開,將人扯進來,“你這家夥,當心一會兒被群毆。”


    徐清風嬉皮笑臉的道:“不怕,不是有師丈在嘛!”


    賀毅一本正經的道:“那麽多人,我可擋不住!”


    “哎呀,師丈,你這就不仗義了哈……”


    左子萱坐在床邊,一臉傻笑的聽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鬧。


    收拾好以後,徐清風抱著孩子,賀毅扶著左子萱去了會客廳。


    大領導家裏人將孩子從徐清風手裏抱過來,會議室立刻一片鬼哭狼嚎。


    這孩子,是大領導第九個孩子家裏的。


    幺兒本來就受寵,這幺兒的幺兒,那是更受寵。


    哪怕這孩子是個六指,在外人眼裏看著有些不正常,但這孩子在大領導家裏那也是寶貝得很。


    大領導見自己的寶貝孫子失而複得,也是高興得老淚縱橫,那是表揚了賀毅和徐清風無數次。


    賀毅倒是滿不在乎,但徐清風年紀小,經不住誇,不好意思的一直低著頭不說話。


    大領導的兒子邀請賀毅他們,在招待所邊上的國營飯店吃早餐。


    就算人家不請客,賀毅幾人也是要去吃早餐的,所以也沒客氣,跟著一起去了。


    飯桌上,徐清風是自顧自的吃得包口包嘴的,賀毅則是一邊喂左子萱,一邊吃,那照顧得叫一個細心。


    這舉動,不僅是把他們這一桌子的女同誌羨慕到了,直接是把整個國營飯店的女食客都給羨慕到了。


    這不就有人開始酸唧唧的,在旁邊說三道四了。


    “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個瞎子嗎?”


    “一個瞎子,男人就是躺在她隔壁跟其他女人睡也看不見,有啥得意的。”


    “別看她男人現在對她百依百順的,隻不過就是因為她有張漂亮的臉罷了。


    哪個正常男人甘心照顧個瞎子一輩子?


    等著吧,等他男人膩了,早晚得拋棄她。”


    賀毅聽了那些閑言碎語,氣得咬了咬後槽牙,額頭的青筋暴起,緊緊的捏著手裏的勺子。


    左子萱雖然看不見,但好似都能感受到賀毅周身的戾氣。


    她將手放在賀毅的腿上捏了捏,小聲的道:


    “日子是自己的,跟別人沒有關係。”


    賀毅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伸手捏了捏左子萱的手。


    坐在左子萱身邊的賀大伯壓根就沒有想管的意思,自顧自的低著頭吃。


    這就是他為什麽不同意賀毅在這個時候晉升的原因。


    太年輕了,根本就沉不住氣。


    要是這個年紀上去了,免不了要遭受背後的閑言碎語。


    沒有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和靈活的大腦,那位置能坐多久?


    還夠得他修煉好些年的。


    不過,隻要有左子萱陪在身邊,出不了什麽大事。


    “經理,經理……”


    大都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想鬧事。


    但徐清風可不慣著那群刁民。


    “來了,來了……,同誌,怎麽了?”經理聽到賀毅他們這一桌喊,鞋都差點兒跑掉了。


    市長剛才可是特意打了招呼的,他是知道那一桌子的客人都是些什麽來頭。


    “經理,今天廚師是不是把醋給打翻在鍋裏了?


    我咋聞著這整個屋子都酸臭酸臭的?”


    經理:……


    這要讓他怎麽回答?


    “哦,我知道了。


    廚師肯定是覺得今天好些人都想吃葡萄了,但這季節又吃不到葡萄,所以才往菜裏麵多加了點兒醋。


    哎喲,酸死了。


    經理,你得跟廚師好好講講。


    這醋呀,終究是代替不了葡萄的,可別往裏麵加了哦。


    免得把食客們給酸死了,可要找你們賠償的哦。”


    經理點頭哈腰的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是是是……


    小哥說得是,我這就去批評廚師。”


    說完,腳底抹油似的跑向廚房。


    角落有個中年婦女“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轉頭對著坐在邊上的男人道:


    “那小子怕是腦子不好使吧?啥葡萄不葡萄的?”


    男人放下碗,轉頭一臉不高興的低吼道:


    “吃個飯都堵不上你的嘴?我看腦袋不好使的是你……


    你這雙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


    你什麽時候看到國營飯店的經理對誰點頭哈腰過?


    說明那桌都不是一般人。”


    “還有,你知道眼瞎的那人是誰?


    這次虎頭市的病毒治療方案,就是她帶著科研團隊研製出來。


    預防藥也是她在來虎頭市之前,就已經研製出來發放下去的。


    她的眼睛,是被別有心思的小本子襲擊才導致的。”


    坐在邊上的女人,瞠目結舌的看著男人,“她就是左……”


    “你給我閉嘴吃飯……”


    女人抿了抿嘴,羞愧的低著頭小口的吃飯。


    其實男人說話的聲音不算小,跟他們桌離得近的都聽到了。


    先前還癟著嘴酸溜溜的女人們,這時也不酸了,臉紅脖子粗的低著頭吃飯。


    賀毅他們吃完飯後直接離開後,經理屁顛屁顛的跑到男子的身邊,膽戰心驚的道:


    “市長,咱們是不是把人給得罪了?”


    男子翹腿靠在椅子上,看著門口的方向道:“你以為誰都跟他們一樣小肚雞腸?


    人家壓根就沒當一回事兒。”


    還沒有離開的食客,聽到國營飯店對男子的稱呼,那簡直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藏起來了。


    他邊上的中年婦女,那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今早她這男人,莫名其妙的說要帶她到國營飯店吃早餐,也沒給她說什麽原因。


    她還以為是體恤她辛苦了,也就歡天喜地的跟著過來。


    結果,沒想到自己差點壞事兒。


    也不知道這大領導聽沒聽見她講的那幾句話,這會兒,她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回去後,估計又免不了要被她男人說教一番了。


    賀毅他們出了國營飯店,大家相互告別了,就準備分開。


    轉身的時候,左子萱被腳邊的一顆小石子給崴了一下,站在邊上還沒邁腳的賀大伯伸手扶了一下她。


    賀大伯抬起頭一臉嗔怪的對著賀毅道:


    “怎麽照顧人的?


    要不是我拉這一下,整個人都得倒地上了。


    做事情仔細點……”


    賀毅也是被嚇了一跳,一臉著急的準備查看左子萱的情況。


    左子萱卻緊緊的抓住賀大伯的手道:“大伯,你們今天不能走……”


    賀大伯一臉不明所以的問道:


    “怎麽了萱萱?


    是還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們處理的嗎?”


    左子萱搖搖頭,“賀毅,賀毅……”


    “媳婦兒,我在,我在……”賀毅趕緊站到她麵前去。


    “你湊過來,我給你說。”


    賀毅趕緊俯身,將耳朵湊近左子萱,“媳婦兒,你說,我聽著。”


    左子萱感應到賀毅湊近,便小聲的在他耳邊輕語。


    站遠處的大領導,雖然聽不見左子萱講了什麽,但他能看見她說的什麽內容。


    他是部隊出身,懂唇語。


    賀毅一臉凝重的起身,將賀大伯拉到邊上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麽。


    賀大伯一臉的震驚。


    “萱萱她有……”


    “大伯,別問,聽她的沒錯。


    想辦法讓大領導一家留在這邊一天,把車子找地方檢查一遍。


    要麽你們就全部坐火車離開。”


    大領導眯眼看著賀毅和賀大伯的對話,轉頭看了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左子萱。


    他心裏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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