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儀:靜觀其變。清者自清。 殷振君:……心真大。 蘇卷:佩服。 寧儀撂下手機,在房間裏晃來晃去。 ——被迫退賽的感覺真不爽。 寧儀一時甚至有些猶豫,是保全第一名還是第二名。 太優秀的痛苦…… 但如果保全第二名,他就坐實了抄襲的罪名,更何況第二名身份是個假的,他拿什麽去領獎? 門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寧儀擱下心思去開門,隻是腳步還和遊魂一般。 付銳修看到失魂落魄的寧儀時,原本準備好的措辭登時噎在嗓子眼,眉頭沉下,拉過他溫度還算正常的手,“怎麽了?” 難道就因為不想和他領證所以這樣? 付銳修磨了磨牙關,眼中滑過轉瞬即逝的戾氣。 寧儀搖搖頭,長籲短歎,“可歎世人心多垢!” “誰惹你不開心?”付銳修暫時排除了自己的因素,緩和了神色。 寧儀磨嘰著想要不要說出來,可說出來以付銳修的脾性,肯定要黑著臉說他違規。 寧儀不想被說教,所以他選擇不說。 付銳修見他這副閉口不言的樣子有點發急。 “你……” 他剛吐出一個字,寂靜的臥室裏,手機躺在床上,嗡嗡地震。 寧儀一屁股坐上身後的沙發,伸手,“幫我拿過來一下。” 他完全不想多動。 付銳修果然去拿了手機。 寧儀現在也很少見他會不答應自己什麽事,除非是玩手機看電視打遊戲這種事。 “陌生號碼。”付銳修看著手機上的一串本地號碼道。 “哦。”寧儀沒了興趣,跟自己有關係的,老師或是朋友等,都有備注,“你替我接了吧,如果是推銷房產的,就說我不缺房。” 付銳修並不如他那樣懶散隨意,他接通電話。 “喂,您好,請問是寧儀嗎?” 寧儀耳力過人,攤手,“現在信息泄露果然嚴重。” 付銳修:“你有什麽事?” 電話另一頭像極推銷房產的溫和女聲道:“您好,這裏是華風珠寶設計大賽的主辦方,您在華風珠寶設計大賽報名的作品,現在線上投票第一名,但現在網上有一撥人質疑您抄襲,請您盡快發博解釋處理一下,否則等事態發展嚴重,我們很可能要取消您的參賽資格。” 抄襲不抄襲,在設計這方麵很難界定,隻要在有心人眼裏是抄襲那就是抄襲。 主辦方明顯不想敗壞自己的名聲,把獎項頒給一個被質疑抄襲的人。 寧儀聽到一半就發現不對勁了。 他確實在參賽資料裏填了聯係方式。 但在他去爭搶手機的時候,付銳修已經適時地抬高手,他夠不到。 付銳修等對方完整敘述完,掛斷了電話。 “解釋解釋?”付銳修把手機遞還給他,神情實在說不上好,“發生了這種事,為什麽不跟我說?” 寧儀接回手機,還有些木然。 “我也是才知道……” 他也很委屈。 付銳修盡力緩和下語氣,“那跟我說說,是怎麽一回事。” 寧儀為難,“這不好解釋……” “你不說,我自己去查。”付銳修說完轉身要走。 寧儀連忙拉住。 讓對方查,肯定能查出來第二名的身份是假的,ip和第一名一樣。說不定順帶連他平常給哪些奇奇怪怪的微博點過讚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說?”付銳修簡單地說出一個字音。 寧儀苦笑,“其實我說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我,你信嗎?但偏偏有人說我抄襲了第二名,我???” 付銳修:“所以為什麽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你,你幹了什麽?”第三十六章 寧儀一直悄悄覷著付銳修的表情, 準備如果對方變臉發火自己就立刻遁。 付銳修始終平靜地坐在那,聽寧儀心虛躲閃地大概說完過程, 麵色並沒有發生多少變化, 雙眸深潭一般看不清暗地裏流動的情緒。 “寧儀, 過來。”付銳修喚道。 寧儀當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過去的。 付銳修並沒有堅持,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他盡量用站在對方角度思考的方式來體諒他的做法。 他手指收攏在掌心。 寧儀見他似乎沒有生氣, 才磨磨蹭蹭挪過去兩步,說話也有了底氣, “讓假身份退賽。” 付銳修提出:“可這樣, 萬一有人說是你威逼利誘第二名退賽的呢?屆時再懷疑第一名的背景, 有心人一查, 就知道這兩個是同一個人了。” 寧儀道:“那就讓假身份發聲明澄清。證明第一名沒有抄襲第二名。” 付銳修緩緩起身,拉過他, “這就是你的退路?” 寧儀:“唔……” 付銳修目光落在他的嘴唇, “一早想好的?” “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身份被扒出來, 背上抄襲的罪名,你以後在各行各業都不可能有好的前程?”付銳修的字句語氣越發緊迫。 寧儀不敢與他對視, 仍是烏龜一樣往後退。 他對付銳修的情感一直很奇怪, 哪怕對方最近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自己卻仍舊會下意識地把他當作一個隻可遠觀的嚴厲的人。 寧儀屬於給他一分笑他會回三分的那種,最怕的也就是這種不苟言笑的人。 付銳修的嚴厲類似父母給他的感覺,都是為自己著想才會控製不住情緒。 這對他而言,還是有點可怕。 這種時候什麽高傲他都撐不起來了,隻要是自己有錯在先, 他就總會自己先矮三分氣勢。 “你也太亂來……”付銳修終究沒有控製住神態,麵色陰沉的快能滴出水來。 他既然想正式追求,那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把對方當個孩子一樣,錯了就訓斥,這樣也許會把人越推越遠。 他心裏這麽想,行動卻違背了他的意誌。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忍不住想抬起的手也還握在原地,忽然懷裏鑽進一個溫暖的身軀,小動物一樣蹭了蹭。 付銳修訝然地低頭看著他,手指僵直。 寧儀有些顫抖,抽噎,這些動作細微到如果不是付銳修抱著他能感覺到,肉眼根本看不出來。 寧儀明明也在害怕後果。 付銳修好一會兒才撫著他的背,語氣無奈,帶了些他自己都未經意的寵溺,“沒有怪你……” “我錯了。” 寧儀認錯態度認真。 付銳修動作一頓,不由自主,“錯哪了?” “我不該這麽做的,但是我因為一時虛榮……不考慮後果,還以為能全身而退。”寧儀纏磨起人來聲線軟的像溫水,又細弱地像幼鳥,隻會讓人心疼,再生不起責怪。 付銳修此時內心柔軟的不像話,隻想替他鋪平所有道路。 他先前急衝衝地問罪隻是想讓寧儀知道錯誤,但對方既然知道了,他又有什麽不滿的理由? 最多叮囑兩句以後注意罷了。 畢竟隻是一個規模不算大的珠寶設計大賽。 要怎麽擺平——他在腦海中已經有排列出從優到劣的四五種方法,每一種都能讓小可愛全身而退。 但他還是想知道寧儀的打算。 類乎心有靈犀,寧儀悶悶的聲音從他肩頸的地方透出來,露出一雙清明漂亮的眼睛,“我改主意了,我直接用大小號都坦白事實,證明第一名和第二名其實是同一個人,這樣雖然違規,但是那些人也就能閉嘴了,不過一次參賽機會而已,我寧願不要。” 他決定正視自己的錯誤,誠實地告訴世人真相。 這樣的回答無疑刷新了付銳修對寧儀的認識,他虛虛環在對方後背的手攏緊了些,話中不知不覺地帶了一絲笑意,“可這樣對你的名聲來說也不好。” 寧儀微揚起下巴,“年少輕狂而已,他們懂什麽,誰還沒有個犯錯的時候了。” 付銳修原本生出的憂慮、急切、不滿都因他這一句話消散如煙。 他想要包容這個少年,一直包容他接連不斷的小錯誤,一直能看到他神采飛揚的笑靨。 “好……這件事就按你的想法來吧。”付銳修撤去了自己原先想好的四五條解決方法,選擇了尊重寧儀的決定,不管後果如何,不管是對是錯,他都承擔的起,解決的掉。“事後我來處理。” 寧儀揚起腦袋看他,水嫩的臉上瑩潤白皙,好在沒有淚痕。 他皺了皺眉,有些奇怪付銳修對此事的態度,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雷厲風行地先把自己訓一頓要求承認錯誤,然後再給出解決方法,教導他不要再犯。 但其實他每次有錯誤,都會希望信任的人站在他身邊,毫無芥蒂地包容他,做他可以隨時停靠的港灣,而不是站出來指責他,試圖教會他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