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昭仁殿,康熙正接見大臣中。


    每時每刻都在憂慮的胤祄闖進來:“汗阿瑪,都已經是約定的最後一日了,您還不給兒子準備人,讓兒子去接四哥回京麽?”


    康熙大怒,眼刀子立即向領侍衛內大臣阿靈阿甩去:“怎麽守得門?”


    阿靈阿:……


    他能說什麽呢?


    能說小阿哥掐著自己的脖子,嚷嚷不給進就尋死麽?


    他不能!


    隻得雙膝一軟,乖乖跪下:“奴才無能,未曾好生勸阻十八爺。讓他……”


    康熙擺手,根本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索性新賬老賬一塊算,直接賞他三十板子。


    胤祄哪知道他們之間所謂的舊賬?


    他隻知道自己不殺伯仁,也不願意伯仁因為他挨揍。


    更何況這還是十哥舅舅,四哥二姨夫呢!從愛新覺羅家這邊論,他也得喊一聲表叔。


    真·實在親戚。


    為了不讓好好的親戚,以後沒法好好處。小家夥特別光棍地站了出來:“是兒子死活要闖的,汗阿瑪不必苛責旁人!”


    “兒子也不耽擱您許多時間,隻問您堂堂帝王,說話可還算數不?”


    “可還記得回京路上,跟兒子拉過的鉤不?”


    康熙無奈:“朕不是告訴你了嗎?你四哥正在回程路上,再過幾天就能到京了。”


    嗬嗬。


    胤祄冷笑,表示他都被這理由搪塞十八天了,再多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就讓他趕緊履行諾言,放他去南邊救哥哥。


    再晚一息都怕來不及!


    [你隻有太子二哥一個兒子,別的都是工具人。養蠱似的,死上一條兩條不心疼,我可重視自家親哥了。有一個護一個,一個都不能少。]


    這話可就戳康熙肺管子了。


    畢竟康熙初年,後宮孩子一個接一個生,又一個接一個死。


    也是正經受過些喪子之痛的。


    民間因而流言四起,都說大清入關後殺戮太過,損了陰德,因而罪及子孫。他也是整日忐忑,甚至老大、老三都沒敢養在宮中。


    放在臣子府上,一直養住了才領回宮中的。


    胤祄這麽說,不是從根子上否定他的慈父心麽?


    氣得康熙拍案而起:“混賬東西,你說的……”


    什麽混賬話,朕何嚐把兒子當蠱養了?你別總把原本曆史線上的屎盆子往朕身上扣!


    吧啦吧啦,陛下可有太多反駁之詞了。


    但說不出來,根本說不出來。


    熟悉的窒息感傳來,讓他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憋得臉紅脖子粗,也硬是吐不出半個字兒來。


    可把跟正陛見的臣子們給嚇的。


    胤祄更是當場哭出來:“太醫,快傳太醫!汗阿瑪您別氣,兒子不去,不去還不行嗎?您別氣,快,放鬆心情,趕緊深呼吸。”


    四阿哥就是在這兵荒馬亂時候回來的。


    他跟十阿哥一路策馬到了隆宗門口,再往乾清宮求見。


    禦前伺候的太監宮女們看到他們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四阿哥回京了,四阿哥求見!”


    就在一邊,卻被忽略得死死的十阿哥:???


    感覺這批禦前奴才的招子不大靈光啊:一樣的皇子,你們居然還敢兩樣待?


    但下一息,聽到十八弟那膽子大上了天的叭叭後,他啥想法也沒了。


    隻跟四哥一道往殿內跑,生怕慢一點就有啥不可挽回事。畢竟裏麵那倆,一個帝星,一個輔星,哪個大清都損失不起。


    然後……


    他隻恨額娘們怎麽就給他生了雙大長腿。


    殿內,還在拚命給康熙拍胸口順氣的胤祄愣住:“四哥,十哥,你們……你們不是得了瘧疾麽?怎麽……”


    “嗐!”


    十阿哥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區區小恙,哪能奈你十哥何?格爾芬早就往廣州尋了金雞納霜,用了兩回藥,燒就徹底退下來了。”


    “什麽?”這下別說胤祄了,連康熙都忍不住咬牙了:“既然早就無恙,何以誆騙君父?”


    這要是殿內隻是他們爺幾個,十阿哥肯定大講特講。


    好好吹吹自己的智慧與功勳。


    但外人在,案子還未結,誰知道還有沒有漏網之魚,會不會打草驚蛇呀?


    他當然一個字都不敢講。


    隻道未曾誆騙君父,徐聞確實起了時疫,他們哥幾個也確實為防疫情流布天下,跟著好生忙活了一陣。實實在在染恙,不過……


    他大眼無辜,笑嘻嘻看著自家皇父,示意他屏退左右的意思簡直不能更明顯。


    且這左右裏麵還包括小十八。


    而這會子功夫,胤祄已經跑到了他家四哥麵前。小手拉著他的大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用目光梭巡了個遍。


    恨不得能透過衣裳,看到他內裏去。


    看得四阿哥滿心溫暖,又露出他最喜歡的燦爛笑容:“四哥沒事,倒是十八弟你清減了不少。”


    一句話說得胤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自從接到消息說四哥、九哥、十哥、十四哥都身患時疫後,弟弟日夜懸念,吃不香睡不著。”


    “三不五時就窩在汗阿瑪龍床的腳踏上,就怕錯過你們任何消息。”


    “嗚嗚嗚,四哥既然痊愈,怎麽不知往京城送個信兒來?也好讓弟弟跟汗阿瑪安心……”


    沒等四阿哥回話呢,十阿哥就先瞪眼,目光疑惑地看著自家皇父。


    顯然有億點點懷疑他老人家為了防止老四跟小輔星過從甚密,而在中間故意阻攔的成分在。


    看懂了他這疑惑的康熙當時大怒,回頭往龍案上抄起桌上的鎮山河就劈頭蓋臉向他砸去:“你個混賬不孝子,那是什麽眼神?”


    老天!


    那玩意兒可是紫檀木雕的,好大一塊,真砸頭上,說不定明年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十阿哥本著小棍受,大棍走的基本原則,趕緊抱頭鼠竄。


    總不能讓自家汗阿瑪真無意中當了唐明皇吧?


    康熙:……


    怒在心頭,完全感受不到他這美意。呼哧氣喘追上去,爺倆就在這乾清宮昭仁殿上演了一出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的經典戲碼。


    唔。


    倒不是老十病後體弱,連個快六十的老頭都跑不過。


    而是老頭會使大召喚術,一聲令下,好幾個龍精虎猛的侍衛撲上來,當場就把十阿哥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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