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上轉頭同皇後說話去了, 秦洛川便自覺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前他特意觀察了一下剛才站出來說話的那個官員, 隻見對方正撩起衣擺打算落座, 姿態出乎秦洛川意料的輕鬆閑適,好似完全不擔心剛才的行為,會讓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秦洛川皺眉坐下, 思考著剛剛發生的事情。旁邊楊曦卻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立馬湊過來小聲的道:“可嚇死我了, 還以為你要被招駙馬了。”秦洛川搖頭道:“不會的。”“也是。”楊曦點頭, 有秦爹這個靠山在, 皇上怎麽可能問都不問過就給秦洛川賜婚的。頓了一下他又說:“感覺這個五公主還不錯,是個通透的人。”秦洛川也是這麽覺得, 若非五公主的這番話,事情怎麽會這麽輕鬆的解決,要是五公主是個拎不清一些的,隻怕最後就算事情解決了, 很會弄得很難堪。在皇宮這種環境裏長大,卻能夠擁有獨立自主的思想,並且貴為公主,還能做到不以身份壓人, 確實難能可貴, 即使是秦洛川這個現代人,也小聲的讚道:“五公主很優秀。”“那是當然。”溫時宴道。本來正說著話的秦洛川跟楊曦聞言齊刷刷的轉過頭, 看向不知道何時湊過來的溫時宴,道:“你……”秦洛川一個你字才說出口, 就被溫時宴打斷道,“你知道剛剛站出來說話的那個大人是誰嗎?”他自己也知道這話題轉得太過生硬,被秦洛川跟楊曦用探究的眼神盯著,也不說話,隻摸了摸鼻子硬扛著。最後還是秦洛川放過了他,回道:“戶部主事,齊梁平。”自為官後,秦洛川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翰林院裏修撰史籍,但同為京官,能夠見到的場所不少,他又是個見一次就能記住的人,因此剛才齊梁平一站出來,他就知道是誰,盡管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對方的一個側臉。“他叔父是戶部左侍郎齊茂源。”溫時宴說完之後,滿意的看到秦洛川陷入思考之中,然後抽身退回自己的座位。留下楊曦左看看又看看,一時沒決定好到底是要問秦洛川有關齊梁平的事好,還是繼續去問溫時宴五公主的事。秦洛川思緒飛轉,想著若是齊梁平是齊茂源的侄子的話,那麽一切好像都解釋得通了。趙貴妃是四皇子的生母,除了當今太子跟皇後外,估計是最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流落在外的皇子,但此事又不能去問皇上,會想出這麽個辦法來試探也是正常。畢竟若他真是皇子,跟五公主便是同父異母,不管公主有沒有那份心思,皇上必定會阻攔,反之則證明不是。而且此舉還能順帶毀下五公主的名聲,可謂是一舉兩得。仔細算來,趙貴妃也不過說了兩件事,一是誇了他一番,二是把五公主說過的話說了出來,若真釀成了什麽後果,皇上也不能追究得太過。隻是估計她自己也沒料到事情會失控吧,不然秦洛川也不會在齊梁平出來說話時,在她眼裏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驚愕。這也是為什麽被五公主反駁了,齊梁平還能如此淡定的原因,因為如果不是溫時宴說他是齊茂源的侄子,秦洛川也會認為他是趙貴妃的人。而其他人就算知道他跟齊茂源的關係,也不知道他們那家人跟秦洛川的恩怨,畢竟商清月說,當初他跟嚴修傑定過親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盡管這些隻是他的猜想,但秦洛川還是忍不住被那家蒼蠅一般存在的感到惡心,雖然不能把你怎麽辦,但這種時不時出來讓人鬧心的行為,總覺得需要蒼蠅拍來拍一下才行。之後一直到宴席結束,都沒再發生什麽,除了楊曦壓了一肚子疑惑沒處問,秦洛川跟溫時宴都還算開心。考慮到眾官員還要回家跟家人團圓,才到亥時,皇上就帶著皇後離開,中秋宴散了場。中秋是團圓的日子,就算官員們平時心裏有再多的彎彎繞繞,此時眾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快點趕回家裏去。楊曦一家子本來就是計劃今晚要在秦洛川家裏留宿的,因此也跟著一起上了秦洛川的馬車。兩人到家裏的時候,還不到亥時三刻。楊曦依舊是住在他曾經住過的那個院子裏,進門後跟秦洛川說了聲,便熟門熟路的找了過去。秦洛川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裏,就見原本應該應該空蕩蕩的石桌上,擺滿了瓜果點心,商清月就坐在旁邊,手裏拿著酒壺正要斟酒,溶溶月色傾瀉而下,給他身上渡了層如玉般的光暈。聽到腳步聲,商清月抬頭看向拱門出,眉眼彎彎的道:“夫君回來了。”“怎麽不先睡?”秦洛川放緩了腳步,在商清月的對麵坐了下來。“夫君沒回來我睡不著,”商清月坦然道,說完把斟好的酒遞給秦洛川道,“況且今日是中秋,我想跟夫君一起賞會兒月。”“好。”秦洛川笑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雖然不如剛才在宮裏喝的酒醇香,但是自己熟悉的味道。放下酒杯後,秦洛川又問:“小團子呢?”商清月都已經習慣了他隻要一回來,必然就是問小團子,笑了笑道:“剛剛才睡著,這會兒由奶娘在看著。”“那一起喝點酒吧。”秦洛川道。自從有了小團子後,商清月就再也沒喝過酒,算了算到現在都一年多了,今天是中秋佳節,氣氛又好,一起喝點酒也不錯。“好。”商清月端起酒杯淺淺的抿了口,有些失落的道:“我們給父親捎的東西不知道他收到了沒有,現在是不是也和我們喝著一樣的酒。”“就算不是喝著同樣的酒,”秦洛川道,“父親肯定也是跟我們看著同一個月亮。”“也是。”商清月失笑,離愁倒是減輕了不少,歎道,“不知何時我們才能繼續在一起過中秋。”秦洛川聞言沉吟了一會兒後道:“最多三年。”若是三年後,秦言還是不能來京城,秦洛川便打算跟皇上請求外放,秦言對他有救命之恩,如今又年歲漸長,這樣長久的分隔兩地他終是不放心。商清月的茶樓雖然開得紅紅火火,但他對留在京城其實也沒有什麽執念,因此聽到秦洛川說頂多三年後,便點頭應道:“好。”夫夫兩人現在有事都不會瞞著對方,所以等壺裏的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秦洛川便把今日在宮裏遇到的事跟商清月說了。商清月聽完後有些不知所措,“我是不是又給夫君添麻煩了?”雖然那段婚約他也是受害者,但他從未想過,居然會沾上這麽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