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不到,路北方便從湖陽市趕回臨河鎮。


    一路上他的速度很快,即便到了鎮道裏邊,也達到100碼左右。


    他的心裏焦急,知道事情若失控,鬧出人命,他這個鎮委書記可能當到頭。到達鎮裏的時候,此時對峙和互毆的囂鬧,早已煙消雲散。


    幾個參與鬧事的司機,以及打傷人者田晨,全部被關押了起來。


    而且為了慎重起見,經過縣公安局副局長易維南的協調,這夥滋事者被關押在不同的地方,有幾人甚至被關到了鄰縣。


    現場除了依稀看到砸爛的玻璃,所有一切都被打掃幹淨。


    路北方將車停好,環顧左右看了看,然後陰著臉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知道他回來,鎮長何小桃、綜治辦主任郭廣文、派出所所長唐宇軒,都繃著臉,緊跟進來匯報情況、商量對策。


    在何小桃和郭廣文描述的情況中,不請自來的痞子苗晨立了大功。他沒說幾句便與這幫人動了手,而且手擒人家胳膊,腳踏人家背脊,讓那幫司機很有懼意,那凶神惡煞做出如此舉動時,所有人都被定住了!誰也不知道這瘋狂的家夥,下一秒會做出什麽舉動……


    正是他的舉動,給唐宇軒的人贏來了五六分鍾。


    ……


    知道田晨這局外人以一人之力鎮壓全場。路北方和唐宇軒的臉色很是平靜,但是若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們眼神透著絲複雜情緒。


    作為社會的混子。路北方和唐宇軒理應與田晨劃清界線,保持距離。但是,從心裏來說,路北方就覺得田晨做的挺對。


    路北方本身就是血性男人,他行伍出身,並不懼怕打打殺殺,相反還篤信該暴力的時候,必須使用暴力。以暴製暴,才是降服敵人最簡單的辦法。


    若沒有這樣的想法,他自然也不會扇縣長左秋耳光。


    聽完了三人對整個事件的簡要描述,自然接下就是商量怎麽處理這件事情,要不要知會上方?向縣裏匯報?這幫司機如何處理,要不要全放了?


    查扣他們的車輛,是不是也放了?


    而且那個打人者田晨,他怎麽處理?要不要刑拘?


    這些事情自然很傷腦殼。


    路北方聽著幾人的匯報,一直都沒有說話。


    而他看到郭廣文抽煙的時候,卻伸手勾了勾,示意郭廣文給他將煙也給他來一支。郭廣文遞了煙,順手給路北方的煙點著了。


    路北方狠狠吸了兩口,任濃濃的焦油味道,鑽進鼻翼,嗆得他想流淚。但在這濃重的煙霧中,他在心裏沉思開來。


    眼下,臨河鎮鬧出這樣的事情,想要瞞下來,自然是瞞不住的。所以,這件事情,他必須要向上匯報!要讓上級清楚眼下臨河鎮所遇上的問題。


    其二,他也知道,冤有頭,債有主。這夥人鬧事,其實真正的幕後主使者,還是黃氏兄弟。那些司機,其實也是無辜的,他們隻是被人當槍使而已。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針對這些人,而是黃氏兄弟!


    他暗暗咬牙,誓要趁此時機,堅決將黃氏兄弟在臨河鎮給鏟除掉!


    這場鬥爭,現在才真正開始。


    沉思了約有四五分鍾,路北方對眼下的事情,作了決定。


    他道:“對沒有參與打毆打鎮政府幹部,打砸公共財物的司機,先將人給放了!隻要動手打人的,一律給予刑拘!”


    接著,他淡淡的說了一句:“趁著現在臨河砂場沒有司機,現在你們馬上組織全鎮的幹警、民兵、村支部書記,立馬將臨河砂場給我關了。”


    路北方說得很平靜,這理應暴怒的時候,他卻沒有絲毫表現。


    隻有與他共事已一年多的何小桃知道,越是本該發火的時候,路北方沒有發火,那麽就證明路北方的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在工作方麵也是一樣的,若是他朝著你瞪眼,大吼,那是他對你工作能力的擔擾,是急躁和擔心!若隻是平淡吩咐一句,肯定是對你徹底失望,也就意味著,以後他會很少安排你的工作。


    簡單議了這些事後,路北方火速帶著派出所幹警、綜治辦召集的民兵、誌願者以及各村支部書記,三十幾人浩浩蕩蕩奔到臨河砂場。


    雖然黃金貴被帶走時候罵罵咧咧,但是路北方連車都沒下。


    回到鎮裏,路北方梳理了情緒,還是在電話中縣委書記黨豐收匯報了這幾天的情況,當然,不僅有今天臨河鎮因查處違法車輛,發生圍攻鎮政府之事,而且他將前幾天怒打縣長左秋耳光之事,也跟黨豐收說了。


    黨豐收還有三天,就要從省裏培訓班結業回來。他對司機們上鎮政府鬧事,真沒放心上!像這樣的事,他見多了。


    但一聽路北方將左秋打了,急躁得咽喉直冒火。


    他在那邊大聲喝斥路北方:“路北方你小子吃了豹子膽?你無法無天啦?他是一縣之長?你打他?我跟你說,憑他在縣裏的能力,分分鍾弄死你,你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而且……你現在好歹也是鎮委書記,在縣裏麵那是響譽一方的大人物。你說說,若這事傳出去,一個鎮委書記,將縣長打了?你讓外麵的人,如何看待綠穀縣的政治生態?”


    黨豐收連珠炮似的將路北方訓了有四五分鍾!


    路北方打心底還是不甘心,在這邊辯解道:“我臨河鎮招商引資項目要落地,需要配套資金。誰叫他摳屁眼吮指甲,問他要錢他不給!卻拿幾個億要建政府大樓!那分明是刁難我!更是執政不力,沒有民生情懷!”


    “得了得了,你別說了!”


    黨豐收見在電話中,怎麽也說服不了路北方。


    他隻得歎了口氣,然後給路北方講大道理。


    “咱在官場上混,要講策略,雖然也有講階級鬥爭。階級鬥爭一萬種,你揍人的方式,是最笨拙的一種。你揍他,就是明著將仇恨放大了!這對他不利,對你更不利。所有同情你的人,以後都不敢同情你!就算想幫你的人,也會與你保持距離!況且,左秋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社會關係很複雜,也肯定會涉及到上麵。”


    路北方知道,黨豐收這是對他說掏心窩的話。


    他嘴上雖然應著,我知道了。


    但心裏還是不服氣:左秋上麵有人又怎麽樣?要打要殺任他放馬過來!


    ……


    這次,路北方與黨豐收聊了半小時。知道縣裏出了很多事情。黨豐收決定,不再參加培訓班的結業儀式,而是準備提前回來,協調中間一些事情。


    與黨豐收通完電話的這天晚上,路北方獨自出門,撐把傘,在夜色的籠罩下,沿著狹長的街道走了一公裏多,去派出所拘留室裏,見了田晨。


    而幾乎就在路北方麵見田晨的時候,在綠穀縣城一處豪華的娛樂場所。


    縣長左秋帶著幾個心腹,以及新結交企業家黃永平,正坐在這娛樂場所的包間裏,商議著針對路北方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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