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唐平吼“站住”,路北方隻得佇著步子,然後又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不過,就算如此,路北方已抱定心思,若是省委調查組不答應自己要求,他不會通知戰區,將重要證人莊子豪放回湖陽來!


    唐平見路北方再次坐下,他冷寒的目光,掃過路北方的臉,聲音極度冷靜道:“路北方同誌,我希望你明白,莊子豪這個證人,事關省委湖陽調查的進展!就這事,你可以向軍方的領導匯報,我們省委省政府出麵,一定會重視證人的證言證詞,並會給予他應有的保護!同時,我個人也可以保證,無論誰參與,誰舉證,都會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進行公正的調查!”


    “至於我不希望中部戰區的人加入省委調查組,並非我小氣,覺得他們的加入影響我的決策!而是現在為止,在浙陽省,還沒有地方事務,需要軍方介入的時候!就這點事,讓軍方介入,豈不亂了規矩,開了壞頭,以後若地方駐軍,樣樣插手地方事務,那國家豈不亂了套!所以,我不同意你讓軍隊參與進來的建議!”


    說完了這些,唐平望了望衛均芳,示意衛均芳再去做做路北方的工作。就剛才,他已經從路北方的眸子中看了出來,路北方還是比較尊重並信任衛均芳的。


    衛均芳示意,身子往前湊了湊。


    她溫和的望著路北方,款款分析道:“路市長,這次真不是我們不主張軍方派人來參與此案!而是省裏領導,不希望軍隊過多介入地方事務,更不希望這件事情成為特例!北方市長,你年輕輕,就走上領導崗位,自然能理解這幾層關係!!”


    衛均芳說話的時候,目光裏充滿了關切與愛意,讓路北方感受到一種被深深理解和接納的舒適感。且她麵部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仿佛在訴說著內心情感,特別是那眼睛,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既溫暖又深邃。


    路北方靜靜聽著,臉色很平靜。


    但是,也看得出來,這個年輕官員的腦中,也在極力在想辦法應對這件事情!現在,他們不想讓戰區的人參與進來,而且看似理由充足,怎麽辦?


    衛均芳的話落音10來秒,路北方瞳孔放大,望了望衛均芳,再望了望衣瀚林、以及在座的幾個年輕人,最後再將目光停在組長唐平身上:


    “唐書記,您和衛部長都提到,若軍方的人真要介入此事,可能給地方和軍方帶來一些不好的影響!那…要不,看這樣行嗎?我向戰區那邊匯報,要求他們不派人過來了!但是,由浙陽省軍區那邊派兩名同誌過來代替他們?這樣子妥嗎?”


    “這?還不是換湯不換藥,還是不妥!很不妥!省軍區本來術業有專攻,他們以前從沒有幹預地方事務,不能破例!”唐平道。


    “若這樣還不行?……那,我想?要不這樣吧,唐書記您看行不行?”路北方僅是眼皮子一眨,另有一計上心頭!


    “請說吧!”唐平明知路北方的條件苛刻刁鑽,但也沒辦法,隻得臉冷如霜問道。


    路北方深呼吸一口氣道:“要不?省委調查組裏邊,將衣省長換回去,省委再重新派一到二名政協、人大,或浙陽有名的社會名流,就是德高望重的老幹部前來,也行!讓他們加入調查組,反正不讓他們幹具體仔細活兒,隻監督全程即可!……這樣一來,我相信,這對戰區,對湖陽百姓,也更好交待!對外展現得,也更有公信力!”


    路北方此言一出,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因為,他現在點名點姓,要衣瀚林退出省委調查組!


    他一個小小市長,要求副省長退出省委的調查組?!


    他憑什麽?


    年輕人都張大嘴巴,心道:路市長這是瘋了!


    完全瘋了!


    喪失理智了?


    衣瀚林一聽,本來剛剛和路北方交鋒時壓抑的怒火,此時騰地升了下來。


    他真是萬萬沒有想到,路北方這小子,對他這副省長,可是一點麵子也不給啊!自己級別比他高,職務與資曆,都不知甩他幾條街,他怎麽可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直言要求省委調查組將他清出去?換別人進來?


    衣瀚林嘴唇哆嗦著,向前邁了一步,手指怒指著路北方道:“路北方,你什麽意思啊?你憑什麽要唐書記向省委建議,將我換下去?換別人進來?”


    “嗬嗬!”路北方對衣瀚林的反應,事實上,在心裏早就有了準備,此時見他如此作派,怒火攻心,路北方的嘴角,閃過陰的笑意道:“衣省長,若問為什麽?事實上,你比我更清楚。”


    “在省裏,或許領導們麵對的官員多了,根本沒有在意誰和誰的關係不錯!但在市裏不同,市裏誰和誰的關係較鐵,誰是誰的依仗!不出三天,就可以傳遍大街小巷!若我沒有說錯,衣省長,你和這次涉及夜總會案件、咱們的市委書記張宏偉,關係就不錯吧!前幾次你來湖陽調研工作,都少不了喊張宏偉作陪!甚至,有次現任宣傳部長李丹溪陪你們吃飯,你們還灌了李丹溪!我說的這事兒,沒有說錯吧?”


    當著這麽多的麵,被別人揭了老底,衣瀚林老臉繃不住了,他當即惱羞成怒,將手中的茶杯,忽啦朝著路北方砸去道:“路北方,放你媽的屁!你造謠!”


    路北方本來就與衣瀚林坐得較遠,眼見一道銀白朝著自己飛來,他身子住旁邊一挪,任那茶杯飛過頭顱,砰地一聲砸在辦公室的地板上,茶液和碎玻璃渣,弄了一地。


    就如此,衣瀚林早就氣得蹦了起來,幾步竄到路北方的對麵,與路北方隔著辦公桌,怒聲責罵道:“姓路的,你今天將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翻出來,是什麽意思?那些事情就算是真的,與今天我來湖陽參與調查你們這堆破事,有關係嗎?你特媽的,你是對我有意見?就故意挑刺,純心與我過不去是不是?”


    “哼!”路北方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盯著衣瀚林,仿佛要透過他的外殼,直接看到他內心的深處!


    “衣瀚林,你說我純心與你過不去,也對!因為我對你知根知底,知道你和張宏偉等人的關係不錯!作為調查者,理應公正無私,不受任何私人情感的影響!但是,念在舊情上,你能保證調查的公正嗎?我敢說,憑你與他的關係,你肯定會偏袒張宏偉!而我向省委建議調離你,就是要你回避這層關係!這有錯嗎?”


    被路北方如此責問,衣瀚林的臉色特別難看,就如同死了爹媽!他顯然沒有意料到,路北方會如此直白地指出他的問題,會拿他開刀,他被氣急了,還不知如何辯駁,隻是手抖著道:“路北方,你這人,你完全就是不可理喻!”


    氣氛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眼見衣瀚林和路北方再次開火,唐平隻得出來主持公道:“好啦好啦!衣省長,路北方,你們別爭了!”


    “衣省長,你離不離開省委調查組,不是路北方憑著一句話,所能決定的!也不是我唐平現在就能表態決定的!這需要的就是省委的決策研究!……而路北方,你除了讓軍方來人參與介入案情之外的要求,我聽了,或許或少,也有幾分道理。但具體這事,容我向省裏負責此事的上官常委匯報,再作決策!”


    “不行,你……你先走吧!”


    唐平讓路北方走,是真怕他和衣瀚林兩人打起來。


    而路北方聽說能走人,當即也不含糊,立馬起身,朝眾人微微示意,轉身就走出這辦公室。


    看著路北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衣瀚林咬著牙,一巴掌拍在桌上,嘴裏憤怒道:“這王八羔子,簡直無法無天了!竟還騎到我頭上撒尿來了!我…我,我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見衣瀚林怒報衝衝,唐平眨眨眼,示意衛均芳過去安慰安慰他!而趁著他們說話的時候,唐平站在窗前,打通了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上官鬆濤的電話,向他匯報當前湖陽的情況。


    上官鬆濤聽說路北方,竟向調查組開出要麽讓中部戰區來人介入、要麽讓浙陽軍區介入、還有讓衣瀚林回省裏,換省裏有威望的名流參與調查三項條件!


    他頓時就氣瘋了!


    上官鬆濤一手握著電話,一手狠狠揪著自己頭發,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怒火在他的胸中燃燒,仿佛所有的一切吞噬。


    他從未想過,小小的市長路北方,竟然敢在這個時候,向省委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


    “這個路北方,真是膽大包天了!”


    上官鬆濤的手在顫抖,電話聽筒在他的手中幾乎要被捏碎,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沙啞。


    可以說當了十幾年省領導,他還是第一次見了平時說話都唯唯諾諾的小市長,竟然會在這樣關鍵的時刻,硬氣地向省裏提要求?


    “難道,他就不知道,得罪了省裏邊的人,對他的仕途,將會受到嚴重的影響嗎?還有他的市長任期考核,不想通過嗎?”


    上官鬆濤的眉頭緊鎖,大腦在飛速地運轉,他一麵分析路北方提出這些要求的底氣?一麵分析形勢,找到應對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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